當時,林催之離開後並沒有按照夜當歸的命令,直接去尋找白蘭秋,而是在找了個地方讓自己平靜一下。


    隨後便來到了夜城,他要去找自己的妻兒。


    然而,當林催之來到他以前住的那個院落之中,隻見房屋早已坍塌,雜草叢生,蛛網密布。看上去已然衰敗了許多年了。


    “穆秀!渝風,碧兒,你們在哪兒?”林催之雙眼泛紅,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兀自滑落一滴淚水。


    林催之沉默的離開,來到了穆秀家中尋找。沒想到穆秀的家人也都不在了,隻得向四周的人打聽著這一家人的蹤跡。


    打聽了好久好久,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一家的下落。


    絕望之下,林催之來到了東城城外,準備離開夜城,卻正好看到了遠處河邊的那樹七月花與他曾經的埋骨之地。


    這一去才看到,在他的墳墓四周,竟然有著兩座舊墳。他一看,才知道,這兩座墳墓正是他的妻子穆秀與女子林碧的墳墓。


    他心神激蕩之間,頓時全身無力的跪在了地上。現在的林催之早已清醒了過來,不像當年一樣那般癡迷於七月花。對他死去的妻女,心中更添無數愧疚。


    “嗯,我兒林渝風的墳墓在哪兒?難道我兒還活著!”林催之這才發現,眼前除了自己的墳墓外隻有兩座墳墓。


    加上石碑上刻著的字雖然字跡工整剛硬,一看就不是孩子能刻出來的。在一旁被掩埋著的舊墓碑,上麵刻著歪歪扭扭的字,林催之便明白,自己的兒子活了下來,還長大了!


    於是,林催之便四處尋找自己的兒子。尋了好久也沒有下落,這才到了雲台山。


    看著雲台山,他便想迴去看看,看看桃花,看看玄墨。這一迴去,正好抓到了白蘭秋。


    ……


    如今,林催之走出桃花林,來到了湖邊。玄墨潛在湖底不肯出來。


    “你既然要走,為何還要迴來!”玄墨冷聲質問到。


    “來找你,再喝一次酒,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林催之臉色隨即變得溫柔起來,一臉希冀與無奈的看著湖水。


    隻見湖水頓時翻湧激蕩起來,波濤四起,宛如大海一般,難以平靜!可是,再怎麽激蕩,也依舊見不到玄墨的身影。


    “你走!你走!”玄墨怒喝到,他恨林催之狠心如此!


    “既然不願意陪我喝酒,那就隨你好了。我就在這兒和你說說話兒。我這一去,或許真的就再也迴不來了。”林催之心中也滿是淒苦,不由得壓著低沉著聲音,不讓自己的痛從口中說出來。


    聽到這話,湖水當即平靜下來,猶如一潭死水,毫無波動,也不知道玄墨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


    林催之見他沒反應,苦笑一聲,說到:“現在的我,隻是個棋子罷了。棋子的命運何嚐由自己做主?或許下一個當成棄子的就是我了。”


    “你看那桃花,每逢春日灼灼盛開,忽然有一朵落在了你的指尖,被風一吹,便遠去,化作紅雨,零落成泥碾作塵。來年再來看時,這花依舊來的熾烈,可再次掉落你指尖的,還是當初那一朵嗎?”


    “你看這桃花,風吹落,雨打去,燕子銜來做巢泥。若真是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可誰有知道,這桃花想要飛上九霄雲上,禦風而行,看到那山外山,城外城,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玄墨,其實,我這一世生前,有了妻子與一對兒女。妻子死了,女兒也亡故,隻剩下兒子不知在何處。本來我也死了,就此再難出現在世上,可是,我活了過來。我想死,卻有了太多牽掛,我想活,可身不由己。”


    “現在的我,是不是非常懦弱,無能,可笑?”林催之幽然一歎,“其身如此,其心如此,其命如此,其天如此,其吾奈何。”


    湖水愈發寂靜的深沉,四周沒有一點聲音,一如死寂的夜色,陽光也慘白起來,小心翼翼的貼在地上,湖麵上,林催之的身上。


    “我走了,忘了我吧!”林催之看著湖麵,似乎自然透過湖水看到了玄墨的身影。


    “願世間無恙有三,桃花,劍氣和你!”林催之隨即轉身,抬頭朝著天空,第一次希冀的許願到。


    說完後,林催之抬腳便準備離開。


    一步,一步的踏在心中,宛若空穀足音。踏青苔留痕其上,響足音空穀迴絕。


    就在林催之將要踏入桃花陣時,突然想起一個聲音。


    “站住!”


    林催之一愣,隨即燦然一笑,還沒來得及迴頭,又聽見。


    “懷風仙穀豈是你說進就進,說走就走的!我不同意,你哪裏都別想去!”


    隨即在破浪之聲中,一聲龍吟響徹懷風仙穀。


    林催之迴過頭來,一臉笑意的看著從水底出來的玄墨,欣慰的說到,“想留下我,除了酒,可沒別的了!”


    “想喝酒,我這兒多的是!就怕你喝不下,我們再打個賭如何?”玄墨瞪著龍目,身上淌著水一臉憤憤的看著林催之,說到。


    “什麽賭?”林催之一聽,就猜到玄墨想要做什麽,也不阻攔,裝作不知道一樣,問到。


    “我們再比一次,誰先喝吐了,或者誰喝醉了,就得答應對方一個條件!如何?”玄墨說到。


    “可以!”林催之點了點頭。


    ……


    這一喝,便喝了三天三夜。途中還去了城鎮中,買了更多的酒。


    林催之看著喝醉的人事不省的玄墨,兀自悵然一笑,隨即整個人也輕鬆了許多,他很久沒有這麽喝的暢快淋漓了。


    “玄墨,我知道池無殊是你放走的,我也猜到,池無殊一定與仙帝畢無凡有關。這是一場千古布局,我不願你也卷入其中。你放了池無殊,我並不怪你,也希望你可以憑借這一份善緣,活下去。如果是我主人勝了,我可以保你一命,如果輸了,你也不會死。玄墨,願你平生安好。”說完後,林催之飲下這最後一杯。


    離去之前,林催之寫下了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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