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的夜,是安詳的。


    端坐在自己供台上的穀登神,麵色一白,猛地睜眼。


    飄身飛出神庵,探出手。


    些微的光點刺過雨幕,在她手心匯聚,她仔細端詳感應一陣,麵色複雜。


    許久後,長歎口氣,打開神域,把這些光點送入其中。


    它們,構成了神域中的繁星。


    “一命,償一命。”


    “這因果,本來應該算在我身上的。”


    “委屈你們了。”


    關於神域,迴庵。


    祂不知道這道理對不對。


    但,這是祂這一脈神靈的道理。


    “我,不能死。”


    感應水庫內的本體,又開始翻騰,祂趕忙耗費神力壓製。


    “或許哪一天,得找姚根民說說,看他能否利用世俗的力量,把我的本體改個道。”


    “不然,水庫早晚得崩。”


    ......


    ......


    雨停了,隨著最後一門考試收卷鈴聲的響起。


    高考,結束。


    陽光傾瀉而落。


    考場有過刹那的安靜。


    接著,喧鬧。


    撕卷子的,灑書本的,呐喊的,都有。


    有人遇到難題哭了,但走出考場,又笑了。


    有人笑著說考題簡單,和薑守正對了前五道,哭了。


    薑守正不能夠理解他們的情緒,自顧把書本收拾到今早拿來的竹簍裏。


    最後,從實驗室迴教室,聽老班講幾句話,也就沒事了。


    走之前,摸了摸這個坐了三年的課桌和椅子,麵露不舍。


    想了想,注入法力。


    剛好費川可以接送,省得他蹬著自行車來迴搬書。


    背上身,離開。


    不好!


    有偷襲!


    薑守正彎腰後靠。


    一聲悶哼......


    “薑守正,你真的後腦勺有眼睛啊!”陳遠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問道,“今天晚上出不出去嗨?”


    “我很忙的。”


    “你忙什麽啊?”


    “打坐、修行、做飯。”


    “......,別這麽沒勁嘛!”


    眼瞅著陳遠還要上前,薑守正後退一步:“我真的很忙,走了。”


    說完,轉身離去。


    高考結束了,那麽,和這些同學的因果,就應該斷了。


    以後,應該也沒有見麵的機會和理由了。


    想到此處,薑守正在手中凝練法力,往身後丟去。


    分成57份,50份沒入同學身中,7份歸於各科老師。


    這次,真的是離開了。


    哪怕事後真的有獎學金之類的,自己的銀行卡,學校知道,會主動打的。


    把竹簍放在後備箱裏,薑守正上車。


    “薑守正同學,你不和同學們出去聚聚嗎?我可以幫您把東西送到清風觀的。”費川說道。


    “不去,我要迴觀了。”薑守正係好安全帶,“東西收拾好後,我要去做兼職了。”


    好幾天沒賺錢了,得去掙一點。


    萬一沒錢吃飯了,那就麻煩了。


    迴觀,道謝。


    薑守正背著竹簍進門,可是剛一入門,小白就一把撲了上來。


    我踹!


    這是想弄他一身泥還是咋的?


    小白靈巧地蹬著薑守正的鞋麵彈開,在空中來了個風火輪式旋轉,背部著地......


    “啊!”


    一聲慘叫,薑守勤從小白的身下爬了出來:“好重啊。”


    小白翻身,齜牙。


    “......”薑守勤連連擺手,“小白姐,我們先不鬧了,找師兄有正事呢。”


    小白豎起耳朵,奔向大殿,不出一會兒,叼著一張信封。


    信?


    薑守正接過信封——薑守正親啟。


    這是老觀主的筆跡。


    拆開,裏麵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封信——


    “守正啊,我,雲遊去了,別找,勿念。


    卡裏有二十萬,密碼你身份證上的生日。


    上次你和我說的天庭的事情,我其實聽說過,並且交過手。


    你有時候不是奇怪,不曾在我身上感應過法力麽,那是因為,我的法力被天庭給廢了。


    為了安全起見,別想著報仇,好好生活。


    以後不要去除靈了,安心修煉。


    你雖然度過了紅塵劫,但你還得去紅塵走一遭,才能更了解因果。”


    反複讀了幾遍,薑守正將信按照原樣折好,放入口袋。


    他放下竹簍,吩咐道:“把我的竹簍放迴靜室,我,要去兼職了。”


    小白和薑守勤對望一眼,試著扯了扯竹簍......


    根本拖不動。


    太沉。


    過了一會,薑守正麵無表情地走了迴來。


    竹簍自己飄了起來,飛迴靜室。


    然後,他離開了。


    打個車,來到穀登神庵外。


    “穀雨,告訴我,天庭具體是什麽來頭?”


    ......


    ......


    聞柔超市下班,來到酒吧。


    領班牽著她的手,摸了幾把。


    “找我什麽事,說吧。”聞柔不動聲色地抽迴手,問道。


    “7號包廂的客人,中午就到了,現在還沒出來,酒水、小食倒是沒少點。”


    “那不是好事麽?”


    “可是,就一個人,還是一個老道士。”


    聞柔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通常這樣的客人,都是來吃霸王餐的。


    把自己的包,放在前台,聞柔走向7號包廂。


    明明是一首情歌,居然被唱出了豪邁的感覺。


    聞柔敲了敲門,推開。


    “咕嚕咕嚕!哇!舒服!”


    看著房間內的老道士,笑道:“道爺,一個人喝酒,多無聊呀?要不要我叫一些妹妹陪你啊?”


    這包廂如果進了他們的人,這老道士,有沒有錢,那就很清楚了。


    老道士放下麥,甩了甩手,翻了翻口袋:“不用不用,我可沒有錢。”


    “老先生,您這個玩笑可開不得。”聞柔臉色一僵,尷尬道。


    “怎麽開不得了?”老道士笑道,“你們如果非要我結賬,那我可就躺在這裏了,你們做什麽買賣,我還不知道?你們可比我怕走正道多了。”


    “那您慢慢唱。”聞柔禮貌笑著後退一步,把門虛掩上。


    一會兒,探頭進來:“道爺,聽說您在包廂裏待著挺久了,可以出來,上個廁所什麽的。”


    這事情,很明顯,得找領班的讓臨時工解決了。


    不過,這老道士,年紀看起來也大了,經不起折騰了。


    就這麽提醒一下吧,聽不聽得懂,算他。


    “7號包廂的客人,很可能沒錢。”


    “我去,又一個吃白食的?!這個月幾次了?真當我們這裏開善堂的了?”領班拿起傳唿機,“哥幾個,有活了,7號包廂。”


    緊接著,員工更衣室內走出7名大漢,背心、紋身、滿麵橫肉。


    每個人,都拎著一根鐵棍。


    為首的,叼著一根牙簽。


    7號包廂的門,被重重踹開。


    “老小子,吃白食不是?”鄰班站在最前方,扯了扯領帶。


    老道士喝了口酒,搖了搖頭:“對,也不對。”


    “呸。”為首拿鐵棍的,吐掉牙簽,看向四周的兄弟,把鐵棍舉起,在手心中拍了拍,“喲,還文縐縐的呢,來,給爺我說道說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不對的?”


    老道士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身子,一聲虛影閃過。


    八人躬身倒地。


    “老道我,的確是來吃白食的,不過呢,可不止這個目的。”


    老道士蹲下身子,坐在了為首的肚皮上,顛了顛,軟度適中。


    “這幾天啊,老道我把以前的遊戲賬號賣了,法器賣了,換了點錢財。


    可是呢,老道我出門走得急,把錢財都落在家了。


    老話不是說得好嘛,好馬不吃迴頭草,那我肯定不能往迴走。


    沒錢,難辦咯。”


    靠近門旁的臨時工,想開門。


    咻——


    一根筷子已經插在了門口,尾端一顫一顫。


    “所以啊,老道我尋思著,找個地方吃飯,順帶著,找些壞人要點錢。”


    “放心,不會白要的......”


    老道士拿起地上的鐵棍,用力,揉搓。


    攤開手,吹了口氣......


    鐵粉,洋洋灑灑。


    “每個人給錢的上限,兩萬,沒有達到我心理預期的,那麽,就當花錢買個......教訓,怎樣?”


    “公平吧?”


    “教訓就是讓我捏一下。”


    老道士把目光看向領班的:“你穿得這麽好看,得特殊對待,不能和這些俗人一樣,這樣,規格提高,上限八萬,怎樣?”


    十分鍾後,7號包廂的門,開了。


    看著手機新入賬的二十萬,老道士理了理衣服,迴頭看了眼包廂,歎了口氣:


    “你們,都很不錯,就是下次動手,麻煩早一點,我都等得不耐煩了。希望你們以後當個好人,那麽,我就不會來要錢了。”


    路過聞柔身旁的時候,甩了甩手上的血跡:“女娃娃,這地方,不應該是你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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