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兒離開阮家堡的消息傳到阮君炎耳中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彼時,阮君炎正與風茜一道從阮家堡經營的商鋪中迴來,正準備用晚膳。前來匯報的手下顧忌著風茜,一直沒有尋見機會將消息及時稟上。直到風茜臨時迴房去東西,才上前告知了阮君炎這個消息。


    可想而知,阮君炎被蘇塵兒突如其來離去的消息驚得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抬腳便往外邁去,卻在門口正撞上折返而迴的風茜。


    “你去哪裏?”風茜隻掀了掀眼皮,淡淡道。


    阮君炎的臉色變了變,“出了些意外,我有事要去處理下。晚膳茜兒先用罷。”


    風茜聞言,這才抬頭望向阮君炎,凝視片刻後,忽偏頭將視線投向阮君炎身後的手下,冷靜道:“你叫什麽?”


    “小史……史書的史,”小史頗有些忐忑道,“少夫人叫我小史便好。”


    “小史麽,”風茜略一頷首,不疾不徐道,“你告訴我,出了什麽事,這麽急?”


    “這……”風茜的脾氣在阮家堡眾所皆知,出手果決不留情是出了名的,小史心裏不免有些惴惴,頭更加低下去,急得汗都出了來。


    阮君炎聞言皺了眉:“是爹找我有事。”


    “噢?是麽?”風茜的視線掃過阮君炎,重新落迴小史身上,出口的聲音忽冷冽起來,“小史!”


    小史被風茜的怒氣壓得腿一軟,連忙跪了下去,硬著頭皮道:“是,少夫人。是堡主喚我們過去的。”


    “很好。”風茜唇角勾了笑,望著阮君炎的眼底卻沒有笑意,“我正好也要去尋娘,便與炎哥哥一道過去罷。”


    “茜兒!”阮君炎也起了氣,當即沉聲道,“莫要胡鬧。我去去就迴來了。”言罷,轉頭望向跪在地上的小史道,“起來,我們走。”


    言罷,兀自踏出腳步,繞過堵在門口的風茜,踏出門去。


    風茜並未追上去,隻是望著阮君炎漸漸遠去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一點點消失得沒有痕跡。眼底的神色卻愈發冷峻。


    然而不管如何,這時的蘇塵兒,早已騎馬奔走在路上,離開了清源縣。滿心滿念的,也不過是腦海裏那一抹倩影而已。


    馬蹄奔走,揚起風塵幾許,也揚起那一頭飄在身後的青絲。蘇塵兒身上那件月白色衣裙在風中獵獵作響,帶起的寒意也無法吹散胸口的灼燙。


    不過三日。卻已感覺等得太久。


    到達芙蓉樓時,已是快天黑時分。


    蘇塵兒方下了馬,便有一個年輕的小二迎上來,笑著招唿道:“姑娘可是用膳?”


    蘇塵兒禮貌地頷了頷首,將馬繩交到店小二手中:“麻煩了。”


    因騎著馬戴麵紗不方便,蘇塵兒此趟並未蒙麵,小二的目光在她下馬後就忍不住在蘇塵兒臉上多逗留了會。此刻聽到她出口的聲音清清冷冷好聽極了,一時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不敢再看,隻連連道:“不麻煩,不麻煩。姑娘請進。”


    甫一走進芙蓉樓,便有諸多視線落到了蘇塵兒身上。


    蘇塵兒熟視無睹,平靜地走到櫃台前,緩聲道:“許掌櫃,麻煩給我一個雅間。”


    許掌櫃聞言抬頭,見到蘇塵兒略微一怔,隨即臉上便有笑意擴散開來:“原來是蘇姑娘,好久未見了。”


    “嗯,也有大半年了。”蘇塵兒應道,“近來可還好?”


    “托蘇姑娘的福,過得還不錯。”許掌櫃說著笑起來,“不過估計蘇姑娘再不來,小音快被氣得跳腳了呢。”


    “給許掌櫃添麻煩了。”蘇塵兒抿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來,眼底浮起幾許暖意。


    許掌櫃連忙擺擺手:“誒,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蘇姑娘稍等,我這便讓人帶你上去。”


    言罷,許掌櫃朝身後布簾處喊道:“小音!”


    聽到許掌櫃的聲音,一個十歲出頭的女孩掀開布簾出了來,目光落在櫃台前的蘇塵兒身上,一時笑顏如花,驚喜地嚷道:“蘇姐姐!”


    “小音,將蘇姐姐帶到東邊雅間去罷。”許掌櫃朝女兒拍了拍肩,叮囑道。


    小音聞言,臉一下子垮下來,卻也懂事地沒有拒絕,隻不情不願道:“那,蘇姐姐隨我過來罷。”


    蘇塵兒前腳方踏上樓梯,後腳便有兩個男子跟進了芙蓉樓。


    “掌櫃的。”其中一個稍顯白淨的男子敲了敲櫃台,目光悄無聲息地掃過樓梯方向,口中嚷嚷道,“餓死了,有什麽好吃的上一些來。”


    掌櫃的視線落在眼前的兩人穿著的衣著上,辨認出對方是雷家堡的人,不敢怠慢,連忙點頭道:“好的客官。可需要一個雅間?”


    “不用,我們坐那裏就好。”白淨男子往大堂角落一指,便拉著身旁的同伴過了去。


    白淨男子一屁股坐下,將手中的刀往桌上一放,抱怨道:“真是的,怎麽領了這麽份苦差事。”


    男子同伴倒了杯茶飲下,出聲應道:“這蘇塵兒好歹是江湖第一美人,你不是最愛美人麽,怎麽這迴成了苦差事?”


    白淨男子眼珠一轉,攤了攤手道:“江湖第一美人又如何,能看不能吃,這不是饞人麽!爺還是喜歡摸得著的。”說著,不忘朝同伴嘿嘿笑了笑,“那*滋味,豈是遠遠擺放的第一美人能抵得了的。”


    男子同伴輕輕嗤了一聲:“得了,就你那德行,也承不了這福氣。還是看住這蘇塵兒一些罷。”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難道還能從我們兩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成?”白淨男子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伸手取過桌上的茶壺,邊倒邊道,“叫我說,那勞什子鬼醫闖了這麽大的禍,哪裏會出現?估計早跑到鬼醫窟去躲起來了。”


    “莫要疏忽。”男子同伴的視線投向窗外,望著暗沉的天色,緩緩道,“鬼醫既然敢殺了二少爺,又突然從阮家堡裏消失,顯然不是個好惹的主。雖然不知蘇塵兒值不值得她迴來,守著這線索總是沒有錯的。”


    白淨男子聳聳肩,不置可否。


    樓梯上,小音不時望向蘇塵兒,神色有些踟躕模樣,欲言又止。


    蘇塵兒見狀,心裏也料到了幾分,忍不住淺淺笑了:“小音可是受委屈了?”


    “嗯……”小音癟了癟嘴,低聲抱怨道,“那人脾氣可真差。蘇姐姐這不是遲了幾日麽,她便整日冷著一張臉。另一個榮雪宮的人離去時叮囑我們,那人的身份不能被發現,因此送吃的都是我去的,除了爹爹和我其他人都不知道。有一次我不小心提及了蘇姐姐和阮哥哥的事,她就翻了臉,還讓我滾。蘇姐姐,你說怎麽能有這樣的女人!”小音說著跺了跺腳,一臉嫌棄。


    蘇塵兒腦海裏浮現出華以沫冷凝著臉生氣的模樣,一時不禁有些莞爾,出口安慰的聲音裏也帶了幾分笑意:“音兒乖,看在蘇姐姐份上,莫要與她計較。”


    “嗯。”小音咬了咬唇,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是蘇姐姐的朋友。隻是……蘇姐姐,你要小心她,莫要被她欺負了。”


    蘇塵兒聞言頗有些失笑,頷首應道:“好,蘇姐姐記得了。”


    幾句話落,兩人已停在了一間房前。


    小音努了努嘴,示意了下,低聲道:“蘇姐姐,我就不進去了。等會我再給你們拿些吃的上來。”


    “嗯,”蘇塵兒抿出一個淺笑:“謝謝小音。”


    目送著小音朝自己揮了揮手拐過彎消失在視線之中,蘇塵兒轉頭望向眼前的門扉。


    怔了片刻後,她方緩緩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欲去推門。隻是指尖尚未觸到門扉,門已經猛地被拉了開。


    一隻修長的手直直地伸出來,準確地握在蘇塵兒手腕上,隨即一扯,蘇塵兒便踉蹌著腳步摔入了一個柔軟懷抱。


    幾乎與此同時,門被“砰”地甩了上。而蘇塵兒整個人也被壓到了門上。


    “塵兒站在門口也磨蹭太久了。”低低的聲音響起,冷冽藥香隨著溫熱唿吸拂過蘇塵兒的鼻尖,隻一瞬,熟悉的柔軟便傾身壓了下來。


    小音方踏上樓梯,耳邊便聽到一聲砰然關門響動,讓她的腳步不由一頓。


    不會是……蘇姐姐那裏罷。小音心裏不由起了毛。迴想起那女子的壞脾氣,忍不住倒吸口涼氣,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重新轉身往雅間快步走去。


    貼上來的唇一如既往的冰涼,卻又莫名讓人覺得灼熱。


    華以沫抵著蘇塵兒的身子,手依舊將對方的手腕壓在門上,篡奪著眼前女子的香甜。雙唇碾轉間,已迫不及待地探出舌去,掃過那一排玲瓏貝齒。並未遇到什麽抵抗,微啟的牙關很快便由著自己橫衝直撞地將那抹小巧香舌卷襲。唇齒之間的香氣愈發馥鬱。


    華以沫微微睜開眼,暗自打量過近在咫尺的蘇塵兒,掃過那微顫的睫毛與順從闔起的眼,眼角眉梢染了薄薄赧意。離別不過三日,華以沫卻覺得胸口的思念早已泛濫得沒了邊際,那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彼此因未來得及定下期限,等待便變得看不到盡頭。而到得此刻終於能將心中的人兒重新擁入懷裏,多像一場夢,滿足得她的心尖都似要微微顫起來。


    思及此,華以沫的目光不由柔軟下來,重新闔上眼,加深了這個小別後的吻。那握著蘇塵兒手腕的手,早已悄無聲息地攀上對方微蜷的手心,然後緩緩收攏手指,讓彼此十指交扣。


    微亂的唿吸與起伏的胸口。靜謐的房間裏隻剩下極輕的輾轉與吸吮聲。曖昧得令人臉紅心跳。明明是涼寒深秋,周圍的空氣溫度卻好像在一點點攀升。


    然而正值這般美好氣氛,門卻忽然煞風景地被敲了響,小音略顯焦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蘇……姐姐?”


    蘇塵兒飄散的思緒被喚了迴來,眼神拉迴一絲清明。她睜開眼,微微偏開唇去:“等……”


    隻來得及吐露一個字,華以沫已經目光不滿地重新覆住了蘇塵兒的薄唇。她的牙齒輕輕噬咬過蘇塵兒的下唇,隨即舌尖一掃而過,然後去尋對方不安分的舌。


    與此同時,華以沫腳一抬,門栓準確地落下,卡在了門槽裏。


    “蘇姐姐,蘇姐姐?”敲門聲愈發急促,小音聽到鎖門的聲音也帶了分擔憂,暗惱自己沒有一開始便推門而入!


    蘇塵兒眼角霞意更重,微微蹙眉,忍不住嗔怪地咬了咬堵住自己說話的那張嘴,想要推開華以沫,身子卻被抵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


    華以沫眼底帶了抹笑意,驅散了這幾日來的焦慮陰翳。她饒有趣味地追逐著蘇塵兒的有意避開的舌,身子更緊地貼向蘇塵兒。今日她恰巧也依舊穿著那件月白衣衫,兩人似乎要糅雜成一體似的,遠遠望去便如一團月白色的潔白雲朵。


    她可不管那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女孩又來作甚,打擾她與塵兒,卻是萬萬不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嘶——寫得好熱啊……肯定是太久沒寫激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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