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華以沫與蘇塵兒悠哉行進的時候,她們並未料到,那雷霆與雷小語,卻已經馬不停蹄,早兩日趕到了阮家堡。


    阮君炎很快收到雷家有兩人率先到達堡內的消息,細問下,方知是雷家二公子雷霆與四小姐雷小語。他本有些踟躕是否前往。雷家堡三兄弟中,他與其餘兩人交情頗好,唯獨這個雷霆,最是不相往來。兩人性格相去萬裏,雖明麵上不言,然彼此皆明白看不慣各自習性。然阮君炎聽聞手下又道阮天鷹因堡中事務已在用過膳後離開了阮家堡,晚間才會歸來。這樣一來,他還是出了門去接待兩人,以盡禮數。


    甫一邁入大廳,抬頭便瞧見坐在客座上低頭飲茶的雷霆與呆呆低頭坐立在座位上也不知在想什麽的雷小語。阮君炎臉上掛上習慣性的溫潤笑意,出聲喚道:“雷霆兄,小語妹妹,別來無恙。”


    聞言,兩人都抬起頭來。阮君炎注意到雷小語的神色有些古怪,聽到他的話,也隻是有氣無力地喊了聲“阮哥哥”便不再說話,一點不似以往的頑劣。而身邊的雷霆,依舊沉穩的目光掃過阮君炎愈發清瘦的臉,開了口:“君炎兄倒是比雷某上迴見到時清減了許多。”


    阮君炎客氣地笑了笑:“在下生了場病,讓雷霆兄見笑了。”頓了頓,阮君炎望向雷小語,不解道,“小語可是哪裏不舒服?見到阮哥哥,怎還是頹唐模樣,可一點都不像你。莫不是阮哥哥這般不討喜?”


    雷小語聞言大眼睛眨了眨,竟有些泛起紅意來,卻被強自壓了住,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怎麽會?小語一向很喜歡阮哥哥。”


    阮君炎見到小語牽強笑著的模樣,心底愈發驚訝,趕忙道:“好了好了,同你玩笑呢。阮哥哥麵前,莫要勉強。”


    雷霆低沉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小語怕是一路勞頓,君炎兄便先讓人將她帶下去,安排個房間住下罷。”


    阮君炎聞言點了點頭,喚了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朝她囑咐了幾句。中途又似想到什麽,迴過頭來問雷霆:“雷霆兄也辛苦了一路,可要一同過去房間內整頓休憩片刻?”


    他本以為雷霆會應下,畢竟他也不是會與自己客套應酬的人。沒想到對方卻反常地搖了搖頭,道:“不用。我還有些話想同君炎兄說。”頓了頓,雷霆的目光掃過大廳裏的閑雜人等,又道,“若是君炎兄不介意,可否借一步說話。”


    阮君炎雖很是不明白雷霆的舉動,然而礙於情麵也不好拒絕,最後還是讓人將雷小語帶到了房間,自己則帶著雷霆到了他的房間,揮退了屋內的人,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不知雷霆兄有什麽話,要單獨與在下講?”阮君炎為雷霆倒了一杯水,推與過去,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口中問道。


    雷霆的目光在阮君炎身上停留片刻,然後麵無表情地開了口:“雷某一向說話直接,若是君炎兄接下來覺得雷某說辭太過逼迫,萬望不要介意。雷家堡與阮家堡世代交好,雷某更無意與君炎兄為難。隻是此事,畢竟事關君炎兄,還是覺得理應告知。”


    阮君炎不知怎的心裏起了一絲不安,嘴上還是應道:“自然。”


    雷霆略一頷首,隨即垂下眸去,眼底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狠戾,才緩聲道:“說之前,我可否問阮兄一個問題?雖然有些不合情理,但若是答案不是,我接下去要說的,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不提也罷。”


    阮君炎聞言,劍眉有些微蹙:“雷霆兄但問無妨。”


    話落,雷霆忽的抬起頭來,直直地望向阮君炎,目光嚴峻:“君炎兄是否還愛著那蘇塵兒?”


    阮君炎沒料到雷霆突然問起這個,當即臉色變了變。低頭沉默了半晌,方低聲道:“雷霆兄,五日後便是在下與風姑娘的大婚。你問這個,是何意?”


    雷霆對阮君炎的不悅視而不見,兀自道:“今日瞧君炎兄清瘦了一大圈,莫說是什麽生病,你我心裏都知該有幾分是因為一個情字。我也不說敷衍之語,聽聞君炎兄願意娶風姑娘為妻,一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則風姑娘在刺影樓對阮家堡的刺殺中曾救過你的命。而雷某倒覺得還有第三個原因。怕是除蘇姑娘之後,君炎兄心覺娶誰也是一樣罷?但若今日你當真連自己愛不愛蘇塵兒都不敢迴答,雷某實在無話可說。”


    在雷霆說話的時候,阮君炎一直沉著臉不開口。直到對方說完最後一句,方抬頭定定地望向對方,語氣堅決道:“縱是愛著,又當如何?”話一出口,阮君炎身上的精神似被抽離一般,整個人頹下來,低頭喃喃道,“縱是我承認了,我這輩子再也娶不到這個我最愛的女子。而五日後,我將與另一個女子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嗬,世事可笑,我又何從?”


    “君炎兄怎現下就斷言這輩子的事?”雷霆的話重新響起來,落在阮君炎耳邊,“你如今雖即將成婚,然男子三妻四妾本屬尋常。莫非就因你娶了她人,便不再愛那蘇塵兒,不再關心那蘇塵兒了?”


    “自然不是!”阮君炎出聲反駁道,“塵兒雖不是我的妻,但我曾發誓,要努力保護她,一直未變。至於三妻四妾……我怎可讓塵兒與其他女子共享我一人?”


    “君炎兄迂腐了。”雷霆淡淡道,“雖表麵如此,然你心裏實則又隻有她一人,何來共享之說?蘇塵兒豈是在乎名分的俗人?你隻需給你愛的女人幸福,便是一個男人該做之事。不過受了些挫折,便如此消沉,斷言這輩子再無可能,豈不可笑?”


    “你不懂……”阮君炎深吸一口氣,望向雷霆,“我知雷霆兄若想得到,都會想方設法去得到。而塵兒如今也算逍遙,我瞧她快活,便滿足了。”


    “嗬,快活麽?”雷霆的語氣裏帶了嘲諷,“這路上,我倒碰到了兩人。君炎兄可知,蘇塵兒與那鬼醫舉止親密如同情人一般?連房間都隻要一間同住。那情形看來,怕是兩人早已破了禁忌,違了綱常。說句不中聽的,許是兩人早已成了相好,縱是這般也無事麽?”


    “怎麽可能……”阮君炎口中呢喃著,臉色白得嚇人。


    一句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砸在阮君炎頭上,嗡嗡地響,幾乎讓他失了思緒。


    雷霆瞧見阮君炎一臉震驚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陰蟄笑意,直身站了起來告辭:“話至此,該說的也都說了。君炎兄若是不信,但可待人來了自行去問。至於要怎麽做,雷某也沒有資格指手畫腳,君炎兄自行決定罷。雷某先告辭了。”


    言罷,兀自轉身離去,隻留下房間裏猶自迴不過神來的阮君炎一人。


    美好時光總是飛快。


    華以沫扯著韁繩,抬頭瞥見城門上“清源縣”三個大字時,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到了。”蘇塵兒的聲音自身前傳來,“下馬罷。”


    華以沫聞言,俯□去,唇貼近蘇塵兒的耳朵,輕聲道:“不急。我瞧天色也有些晚了,還是先進城,待明日再進阮家堡也不遲,反正離這大婚還有三日。”


    說著,華以沫的左手複摟上蘇塵兒的腰,將她拉得微微往後靠到自己懷裏,含笑輕夾馬腹,往前緩緩行去。


    因了這第二場婚事,清源縣顯然比往日熱鬧許多。而華以沫與蘇塵兒兩人進城門沒多久,耳邊便聞得街上巷裏諸多的關於這場婚事的閑談。


    由於蘇塵兒在清源縣難免有相識之人,因此在快到此地時臉上已蒙了麵紗。一路醒來雖由於清冷過人的氣質仍不免引人注目,然好歹暫時還未被人認出。


    兩人頗費了些時間才尋到尚有空房的客棧,此時才方知阮君炎這第二次大婚,一點也不遜於第一次。


    待華以沫與蘇塵兒照例尋了客棧大堂角落坐下,鄰座也跟著來了一對年輕男女,兩人竟是起了些爭執,故意壓低的聲音並未逃過華以沫與蘇塵兒的耳朵。而爭執的原因,正是阮君炎此次的大婚。


    那女子似是多阮君炎頗有些不滿,抱怨道:“與蘇塵兒的大婚才過了一年不到,想那盛況猶在眼前。卻竟這麽快便有了這第二次大婚。如今連這般專情的玉劍公子都這般,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家夥!”說完,狠狠地剜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那男子見狀,試圖安撫女子情緒,緩聲解釋:“聽說那風茜待阮君炎也是極好,在他身邊十餘年。何況人家也為了阮君炎連性命都不要,舍生救之。這阮君炎也算知恩圖報,不是太壞。”


    “話不是這麽說。大婚豈是兒戲,至於以身相許來報恩嗎?之前蘇塵兒為了他至今還在鬼醫那裏不知下落,他對得起人家嗎?”女子說著,聲音反而比方才還激動了些,“難道若現在來個女的也給你擋劍,又對你芳心暗許,你就娶了人家不成?”


    “當然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年輕男子有些急起來,“你不要扯到我呀。你看我們兩的婚事已經定了,我必不會再娶她人。”


    女子卻不為所動,橫著眉低喝道:“當初蘇塵兒與阮君炎還都要拜堂了呢,現下又如何?一個生死未卜,一個另娶新歡。世事無常,又有什麽做得了數?”


    “我又不是那阮君炎,不會如此待你的。”男子保證道,恨不得身子都湊到女子身前去。


    女子聞言,又剜了他一眼:“你當然不是阮君炎。人家是阮家堡少主,這般自不會有人理會,至多嚼嚼舌根罷了。但你若看上了別的女子,看我不閹了你,讓你陳家絕後。”


    話音方落,一聲輕笑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女子皺著眉迴過頭來,望向笑聲來源。正是身旁那桌坐著的兩個年輕女子。一個白袍俊俏,一個藍衣蒙紗。


    “不好意思,是我的同伴失禮了,姑娘莫要與她一般見識。”開口的是哪個藍衣女子,臉上雖蒙著麵紗,卻還是能瞧出幾分絕色姿容來。出口的聲音也清清冷冷,夾雜著一絲無奈。說著,不忘嗔了眼那個白袍女子。


    之前笑出聲的白袍女子這才止住了笑,朝女子道:“我隻是覺得姑娘很是有趣,且姑娘說得很是深入我心。”


    聽到華以沫的話,女子微怒的神色才稍稍緩下去,搖了搖頭示意無事,卻也停下了與男子的爭執。隻是臉色依舊有些怨色。


    身旁的男子有些尷尬地朝華以沫與蘇塵兒兩人笑笑,然後低下頭去討好地為女子夾菜。女子倒也沒有拒絕,依著吃了。


    華以沫偏頭望向蘇塵兒,唇角重新噙了笑意,意有所指道:“世事無常,有時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塵兒覺得我可是有可靠些?”


    言罷,忍不住笑得眉眼都略微彎起來。


    蘇塵兒瞧著華以沫笑得開懷的模樣,減了戾氣後容顏竟顯出幾分可愛來,心中柔軟,唇邊也跟著抿出一個笑來,隨即又故意收了那笑意,抬手用筷子敲了敲她手中的筷子,低聲道:“就你問題多,快吃罷。”


    那眼底眉梢點點染著的,卻也俱是溫暖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晉江在抽什麽風,剛才收到係統短信,說114、115章都涉及某些內容要我修改!!!關鍵是114怎麽了!!!兩人根本還沒怎樣呢!!!衣服都沒脫好吧!!!簡直無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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