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舞一到早膳時間,便挨個敲了華以沫等人的門。小桃本來想要替風舞過去喚,畢竟小姐身體不是很好,清早的天氣又略顯寒意。不過風舞卻還是堅持親自前往。一則華以沫難得前來,她想多盡些地主之誼;二則南苑那邊的事,她自然也是聽說了,有些擔心大家心情不悅。


    方聽說此事時,風舞也有些驚訝,不曾想雙方還是發生了爭執。隻是以私心而言,她自是幫襯著華以沫多些,才沒有抽身過去安慰阮家的人。風舞相信爹自會處理好這一切,何況因那件事的原因,想來爹也不會過多難為華以沫,這讓她放心許多。


    阿奴是率先洗漱好出來的,抬頭看見站在院中微笑等候的風舞,便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爽朗地打了聲招唿:“早上好。”


    “早上好,阿奴姑娘。”風舞點點頭,唇邊含著溫柔笑意。


    阿奴顯然心情不錯,腳步雀躍地來到風舞身邊,望了望依舊緊閉的其他兩人的門,自言自語道:“主人和蘇姑娘還沒出來啊。”


    話音方落,兩扇門一前一後皆拉開了。


    華以沫下意識地側頭望向早一步打開房門正欲邁出去的蘇塵兒,正好望進對方黧黑明亮的眼睛裏。


    蘇塵兒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朝華以沫點了點頭打了招唿。華以沫倒是有些微微一怔,視線落在蘇塵兒脖頸旁從衣領處探出頭來的牙印上,昨晚一夜的燥亂忽然一掃而空,唇角也有了一絲弧度:“早上好,塵兒。”


    “主人,蘇姑娘,快過來。”阿奴看到兩人出來,連忙朝她們招手。


    華以沫和蘇塵兒這才來到風舞和阿奴身邊。


    風舞的目光很快也落在了蘇塵兒的脖頸上,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詫異。她餘光瞥了一眼華以沫,見到對方一副閑適模樣,絲毫不像昨晚方與人起過爭執的樣子。


    “啊,蘇姑娘!你脖子上紅紅的是什麽?”阿奴忽然叫嚷起來,不敢置信地指著蘇塵兒脖頸上紅紅的牙印道。


    蘇塵兒聽到阿奴的話,伸手摸了摸脖子,將一縷頭發撥到身前,堪堪擋住了那引人遐想的牙印,淡淡道:“昨晚被蚊子咬的。”


    “蚊子?不是早入秋了麽?怎麽會……”阿奴正說著,感覺到身旁有一股冷冷的視線飄來,眼角瞟到主人似笑非笑危險地眯著眼睛望向自己,頓時住了口。


    “阿奴,你餓嗎?”華以沫輕柔地問道。


    阿奴隻覺得渾身一顫,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餓的話,就不要開口了,多留些氣力吃罷。”華以沫繼續道。


    阿奴心中疑惑,不明白為何主人不讓她問關於蚊子的問題,不過看主人的樣子……還是算了,萬一被罰沒有早膳吃的話,怕是得不償失。隻是……阿奴的目光又落在蘇塵兒身上。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雖說隻是早膳,卻也豐盛得很。


    阿奴一路心思都重新係掛迴早膳之上,隻覺昨晚一覺沉沉,醒來肚子額外的餓。甫一落座,便提了筷子開吃。


    “阿奴姑娘,飯菜可合心意?”風舞微笑地詢問。


    “嗯,比榮雪宮的還要好些。”阿奴滿意道。


    風舞笑了笑,方轉頭向華以沫道:“等會用完膳我應該會忙些明日的事,小沫若是覺得無聊,可以隨便逛逛。我記得小沫你總愛獨自往後山處跑,如今過了六年,景致也還是不錯。小沫可還記得路?可以帶蘇姑娘和阿奴姑娘前去遊覽番。”


    “嗯。”華以沫垂著眼點點頭,算是應了。


    “昨晚的事,我聽說了。”風舞忽然提起阮君炎的事,引得華以沫抬起頭來。


    風舞神色有些擔憂,繼續說著:“阮家堡在江湖之中根基也算深了,我知小沫你對這些向來嗤之以鼻。隻是畢竟此事也很是棘手。阮君炎性格溫和,為人仗義,倒也無礙。怕是阮天鷹不肯罷手。薑還是老的辣,阮天鷹能將阮家堡發展成如今堡中弟子上千,著實也能耐。何況阮天鷹脾氣強得很,又護短,小沫你在風秋山莊還好,怕是出了山莊,便會對上他啊。而且……”風舞望了一眼沉默的蘇塵兒,“昔日蘇大俠之事在前,今日蘇姑娘之事在後,阮家堡欠蘇家的情義太重,這些早已傳遍江湖,對阮家堡的名聲極為不利,怕阮天鷹也不會放任下去。”


    “嗬,那便讓他們欠著罷。”華以沫不屑地笑了笑,“不放任麽?那便讓他來罷。”


    風舞聽到華以沫的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小沫,這樣總不是迴事。”


    “讓我與他們去談談罷。”蘇塵兒忽然開了口,“如今在風秋山莊,彼此相安無事些。趁著這機會,將這件事了了。”


    “我不許。”華以沫聞言,轉過頭來望向蘇塵兒,有些霸道地拒絕了。


    “華以沫,你難道希望這樣的糾纏紛爭一直持續下去嗎?”蘇塵兒耐心地解釋道。


    “那也不許。我信不過阮家的人,若是他們將你強留下來,你當如何?”


    “好了,你們也先別爭了。這樣吧小沫,明日婚事完,你先在這留些日子。我再想想辦法。”風舞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次出來,我還有事要做,不能久待。”華以沫有些不以為意,“你還是好好做你的新娘子罷,總是操這麽多心,對身體也不好。一個阮家堡還奈何不了我。”


    風舞聞言,方要開口勸,忽然喉頭一癢,連忙取了錦帕捂嘴咳嗽起來。


    華以沫眉頭一皺,鼻間閃過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頓了頓,似想到了什麽,猛地望向風舞手中的錦帕。


    風舞咳嗽完,正要將錦帕收起,華以沫已經伸手,從風舞手中奪過錦帕,拈了一角拎了起來。


    一抹刺眼的鮮紅映在月白的錦帕之上。


    華以沫臉色一凝,已探出手將風舞的手腕按在了桌上。


    風舞輕輕歎了口氣,並未再掙開。


    華以沫細細地探著脈,臉色愈發凝重。


    片刻後,華以沫才收迴了手,望向風舞。


    “什麽時候開始的?”


    “兩年前罷。”風舞邊說邊從桌上垂下手,攏好衣袖,淡然道。


    “為何不告訴我?”華以沫皺眉道。


    “我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風舞歎息道,“爹執意因為我的病去將你找來,我拗不過他,便順著他沒有阻止。其實他不知道,我其實早就清楚自己的身子狀況了。隻是……”風舞抬起頭,望向華以沫,神色認真道,“小沫,我想得到大家的祝福,而不是阻擾。”


    “你知道你不應該成婚?”華以沫的眉皺的更緊,神色有些複雜。


    風舞安撫地朝華以沫笑笑:“嗯。兩年前……我身子弱下去,爹為我找了許多大夫,但都束手無策。直到一年前,我在臨石城遇上了一位算命之人,是他告訴的我。他知曉……是因為他亡妻也是與我一般。那時我才明白有些東西於我其實是奢侈。隻是,不忍放手罷了。”頓了頓,風舞有些惆悵道,“娘當年,也許也是舍不得放手罷,才毅然嫁給我了爹,然後……艱辛地生下我,自己卻過世了。。”


    “那……你爹不知道?”華以沫聞言問道。


    風舞搖了搖頭:“爹若是知道了,不會讓我同淩迦成婚的。而且娘的事……他也會自責。”


    “你不能嫁。”華以沫目光沉凝,斬釘截鐵道,“我也不同意讓你嫁。”


    “小沫。”風舞神色溫柔,目光卻堅定,“我知曉你是為我好,我這身子,並不適合嫁人生子。隻是你也清楚,我壽命並不長,我不想……留下遺憾。若是早些時日知曉,我許不會動了情,徒惹滿心煩惱。隻是既然命運先安排了我與淩迦的相識相愛,我也隻能順著自己的心意走下去。如今……放手已經太遲、太難。”


    華以沫聞言,一時沉默下去。


    “小沫,我希望你能保密。若是……我爹尋你給我治病,便隨意開些養身的方子給我,不要告知他實情。”風舞輕輕道。


    華以沫望著風舞,沉著臉忽然問道:“你會要孩子麽?”


    風舞的目光微微閃爍,頓了頓,然後點下了頭:“我不想瞞你。我知道這風險太大,但是留下個孩子,也算留了念想。”


    “你!你何必這般與自己過不去!”華以沫一拍桌子,唰地站了起來,臉色沉重地丟下一句話,甩手走了出去。


    阿奴正去夾菜,不料桌子陡然一震,那筷菜便掉在了桌麵上。阿奴吃驚地抬頭,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茫然地看著眾人。


    風舞歎了口氣,望向蘇塵兒:“蘇姑娘,此事如今說出來,也屬無奈。還望蘇姑娘幫忙隱瞞。”


    “自然。”蘇塵兒點點頭。


    “其實……小沫是個好孩子。”風舞忽然道,“我不知道她遭遇過什麽。六年前遇到她的時候,她不過是個孩子,卻渾身浴血地躺在路邊,身上也皆是新舊交加的傷痕,聞之讓人心酸。想來,她如今這般,也非她所能決定的。蘇姑娘在小沫身邊,若是有甚難為之處,隻能希望多加包涵了。”


    蘇塵兒點點頭,並未說話,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主人怎麽了,她怎麽突然跑出去了?”阿奴見兩人說著自己聽不懂的東西,忍不住開口問道。


    “阿奴姑娘不必擔心。”風舞說著,皺了皺眉,神色有些無奈,踟躕道,“小沫那邊……”


    風舞話音未落,蘇塵兒已放下手中筷子,跟著站了起來,淡淡道:“你們先用膳便好,我去瞧一瞧她罷。”


    “那,有勞蘇姑娘了。”風舞感激地朝蘇塵兒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小塵塵要去勸別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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