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屋子裏陸續落了座。風舞低頭朝身後的丫鬟輕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便有茶水與一些精致糕點送了上來。


    風舞微笑著開了口,朝華以沫道:“我本還在思慮,怕苒兒做事不周,將請你過來的事弄砸了。”


    “姐——”風苒聞言,埋怨地喚了一句。


    “好好,是姐姐多慮了。”風舞安撫地朝風苒笑笑。


    華以沫抬眼,望向不遠處的風舞,淡淡道:“你大婚,我該是來的。”


    “謝謝。”風舞輕聲道了句謝,頓了頓,複道,“小沫,這幾年可還好?”


    華以沫點點頭。


    “那我便放心了。”風舞淺淺地笑著,望著華以沫道。


    “江湖甚傳鬼醫頗多,想來也是無人敢招惹罷。”一旁悠閑地翹著腿坐在位置上的靈嵐忽然開了口,視線複落在蘇塵兒身上,“蘇姑娘之事更是傳的沸沸揚揚。聽聞明日阮家堡便也會趕到,華姑娘可想好如何應對了?”


    華以沫聞言,瞟了靈嵐一眼,勾了勾唇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怕他們將我的人拐走不成?”


    靈嵐聽到那句我的人,眼中興致愈濃:“靈嵐倒有一好奇之事百思不得其解,華姑娘當初……怎會要下一個人?這棘手之事,也不似華姑娘的作風。”


    靈嵐甫一問完,眾人的視線都落在華以沫身上。顯然大家都對這個問題頗為好奇。


    華以沫眼珠一轉,帶笑望向蘇塵兒,唇邊笑意燦然:“否則……阮家堡還有比這江湖第一美人更值錢的物什嗎?”


    蘇塵兒迴望著華以沫的笑靨,那雙棕色瞳孔裏神色閃動,一時讓人辨不清真假。


    靈嵐聞言卻笑起來:“嗬,此言倒是甚是。相傳鬼醫行醫,吃不得一點虧,如今一見,獨那眼光倒也頗令靈嵐佩服。”


    “小沫。”風舞望著華以沫輕輕道:“如今見你和蘇姑娘相安無事,倒讓我很是欣慰。隻是若阮家堡與你衝突,你……可否應我,不要在風秋山莊殺人?”


    “怎會。”華以沫臉上笑意未減,那眼底卻漸漸冷下來,“好歹也是你大婚,自然不會見血。”


    “如此,謝謝你。”


    “不用客氣。”


    華以沫端起一旁的茶杯,餘光瞟了一眼有些鬆口氣的蘇塵兒,垂下眼去,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逝的戾氣。


    天色漸漸暗了,夕陽餘暉將那些紅色雙喜與紅燈籠染得愈紅。


    “莊主。阮家堡的人到了。”


    風一嘯停下凝視牌位的視線,轉過身來:“嗯,這兩日記得,盡量不要讓鬼醫、蘇塵兒等人與阮家堡有接觸。舞兒大婚之前,我不想多添事端。”


    “我明白了,莊主。”風啟點點頭,猶豫了會,還是道,“莊主,還請保重身體。”


    “我知道,你下去罷。”風一嘯揮揮手,將風啟屏退了。


    “凝兒,舞兒再過兩日便要大婚了,可開心?”風一嘯轉身望著身前靜默的牌位,聲音輕緩。


    “淩迦這孩子不錯,心性和能耐都是極好,難得又願意為舞兒放□段入贅風家,可見他對舞兒的一番情意。將舞兒交給他,我也放心。”風一嘯喃喃,“隻是舞兒的身子……你知她向來身子弱,我很擔心她。兩年前她十八歲生辰過後,你擔心的事,也還是發生了。”頓了頓,風一嘯的語氣帶了一絲安慰之意,“不過凝兒,你放心,我不會允許舞兒出事的。答應過你的,我也一定會做到。”


    說完,風一嘯沉默下來,眼神堅定。


    “叩叩。”


    風舞正在翻看賬本,聽到敲門聲,抬起頭來,示意站在身後的小桃去開門。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阿奴的頭探進來,瞧見窗邊抬起頭來朝自己溫柔笑著的風舞,也跟著迴了個笑。


    “阿奴姑娘找我?”風舞合上手中的賬本,柔聲問道。


    “不是阿奴,是主人找你。”阿奴站在門口朝裏道,“主人說,讓阿奴過來尋風舞姑娘過去她房間,她有事想要同你說。”


    風舞眼神微微晃了晃,臉上溫柔笑意不減,站起身來,應了聲好,頓了頓,又道:“阿奴姑娘稍等片刻,待我整理一番。”


    話音方落,小桃便取了件大氅過來,幫風舞披了上,囑咐道:“小姐,秋意風寒,多捂著些,小心身體。”


    “嗯。”風舞朝小桃笑笑,將賬本收進櫃子,又細心鎖好,方站起身,跟著阿奴邁出門去。


    “阿奴姑娘住著可習慣?”風舞一邊走著,一邊關切地問道。


    “嗯,還算習慣,就是太大了,有些看著眼暈,想要逛逛,都怕迷了路。”阿奴實誠地說著。


    “嗬嗬,阿奴姑娘若是想逛逛,可以找苒兒陪你。你們一路行來,應是熟些。”風舞笑著道。


    “風苒?還是算了吧……”阿奴低低嘀咕了句,“她這脾氣,哪是陪逛的主。”


    風舞自然聽到了阿奴的抱怨,忍不住笑起來:“苒兒雖脾氣有時耐不住些,人卻是好的。若有得罪阿奴姑娘的地方,還請阿奴姑娘多多包涵。”


    阿奴聞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無礙。”


    華以沫本就住在東苑裏,與風舞離得很近,不過幾句話的工夫,便到了。


    “風舞姑娘進去罷,阿奴就不打擾了。”阿奴道。


    “嗯,麻煩阿奴姑娘了。”風舞輕輕道了句謝,便敲響了門。


    “進來罷。”華以沫淡淡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風舞這才推門而入。


    阿奴瞧見風舞進了門,一時百無聊賴,想了想,還是一個人往外溜達而去。


    難得來了次風秋山莊,自然要見識見識。阿奴心裏想著,便往外走去。


    華以沫正坐在桌邊看書,見風舞披著大氅進了來,不動神色地皺了皺眉:“很冷麽?”


    風舞闔上門,將大氅脫了下來,掛在門邊的衣架上,方微笑道:“小桃怕我傷寒加重,才讓我披了來。小沫找我有事?”


    “本來也沒什麽事,隻是現在有事了。”華以沫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讓風舞坐了下來,打量了她一番,忽然伸手去探風舞的手腕。


    風舞似乎料到一般,手一縮,便縮迴了衣袖之中。


    華以沫的眉皺得愈發明顯。


    “你臉色很不好。”華以沫開口道,“比六年之前清減許多。”


    “隻是近來染了些傷寒罷了,不礙事。”風舞輕笑道,“小沫可是在關心我?”


    華以沫縮迴了手,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無論如何,你畢竟也救過我一次,照顧過我一段時間。”


    “你已經救了我爹,我很感激了。”風舞說著,又笑起來,“不過小沫真是沒變,六年了,還是這般別扭模樣。我還記得那會給你上藥的時候,你也僵持著不願意讓我……”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華以沫忽然開口打斷了風舞的話,轉了話題,道,“聽風苒說,你要嫁給什麽刀客?”


    “嗯。他叫淩迦。”風舞說著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裏溫柔愈甚。


    “他在哪?”


    風舞聽到華以沫的問題,有些驚訝,並未直接迴答,隻道:“小沫怎麽問這個?”


    “我隻是想看看……你嫁的人是怎樣的。”華以沫抿著唇,緩緩道。


    風舞望著華以沫的神色,有些明白過來,輕笑著搖了搖頭:“他現在在臨石城,要大婚那日才過來。小沫不用擔心,他……待我很好。”


    華以沫沉默地點點頭。頓了頓,又道:“你們什麽時候的事?”


    “三年前。”風舞耐心地解釋道,“那日我正去臨石城的店裏查閱賬本,他忽然闖了進來,也同你一般受了傷,直接昏倒在我麵前。我當時還不知他是那個江湖有名的刀客,收留了他在自家客棧一陣子。後來的事……自然而然便這般了。”


    “你還是這般善良。”華以沫聽完,垂下眼去,“不過也好。我雖信不過他,卻也知你機智通透,信得過你的選擇。”


    “嗬嗬。小沫問這些,我很開心。”風舞溫和道。


    “我……”華以沫方開了口,又皺著眉將話吞了迴去。


    風舞心中明白華以沫想說什麽,頓了頓,方開口道:“小沫還小,遇上了,自然會懂。”


    “嗬,是麽?”華以沫聞言,有些好笑地抬起頭來,臉上神色明明白白地寫著她並不覺得這樣。


    風舞見狀,微微歎了口氣。


    阮天鷹等人一到風秋山莊,便被接待著到了南苑住了下。


    離晚膳尚有一段時日,風茹與風茜皆去了風一嘯那裏,阮君炎難得可以脫了身,便在外踱步閑晃。


    這幾日,阮家堡瑣事纏身。黑衣刺客幾乎每隔幾日便要光顧阮家堡一次,阮家堡雖戒備森嚴,那些刺客卻總有幾個能用各種方法躥到阮天鷹與阮君炎身前行刺。有一次,甚至已經刺到了阮君炎身前,阮君炎因正在想著蘇塵兒並沒有準備,眼看便要受重傷,風茜忽然撲了出來,擋在了阮君炎身前。後來將刺客擊退之後,他迫於內疚便照顧著風茜直到其康複了些。然而所有事攪和在一起,卻讓他隻能心急於蘇塵兒卻無法抽身前往鬼醫窟。所幸傳來的消息裏蘇塵兒並無生命危險,阮君炎才稍稍放下了心。


    這次風秋山莊的婚事,他本不願前來。畢竟他方失了未婚妻,如何讓他笑看他人成親。隻是他身為阮家堡的少爺,又與淩迦相識一場,於情於理都應過來恭賀。這般想著,阮君炎隻覺心緒愈發煩亂,心中惆悵。


    忽然,阮君炎眼角晃過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他猛地頓下步來,有些不敢置信。隻思忖了片刻,便連忙跟了上去。


    阿奴覺得走得頗是累人,走了好久都沒能繞到熟悉的地方,隻得停住了腳,隨手拉了一個丫鬟道:“風舞姑娘的房間在哪個方向?”


    那丫鬟神色有些戒備,望了陌生的阿奴一眼,道:“你找我家小姐作甚?”


    “我住在那裏。”阿奴有些不耐煩道。


    丫鬟似是思忖了一番,也知近來客人頗多,還是往東邊方向指了指:“喏,大小姐在東苑,你一直往東走便是。”


    “我知道了。”阿奴放開攥著丫鬟的手,踏步便往前走去。


    丫鬟嘴裏抱怨了聲沒禮貌,走了幾步,一個身影複攔住了她去路。


    她臉色有些鬱悶地抬起頭來,卻瞧見一張麵容俊秀的臉,一時有些怔住。


    “請問姑娘,可否相問一事?”阮君炎謙謙有禮道。


    “嗯,公子……請說。”丫鬟被望得有些臉紅。


    “我方才正在找我同伴,瞧見她往這邊過來,是個穿著粉衣的年輕姑娘,可有看到麽?”


    丫鬟恍然,往東邊指了指:“她過去大小姐的東苑了。你一直往東走便是。”


    “謝謝姑娘指點。”阮君炎有禮地道了謝,朝丫鬟笑了笑,方往東苑邁步走去。


    丫鬟望著阮君炎遠去的身影,臉色紅意未褪,嘟囔了一句:“這兩人竟然是同伴麽……相差真大……”


    作者有話要說:呃……隻寫到阮君炎看到阿奴……看來要下章兩人才會碰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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