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姑娘,你真的要去榮雪宮嗎?”玄三有些遲疑地問道。


    華以沫點了點頭,轉頭朝阿奴道:“阿奴,你留在百曉樓,若是百曉生拿著寒夜草迴來,一半絞碎了混入清丹粉末給病人外敷在右手上,一半則與知母、烏骨藤、天葵子一起煎藥內服。連續三日,餘毒便可清了。我先去榮雪宮一趟。”


    “阿奴不放心主人,也想一起去……”阿奴望著華以沫,一臉不甘心。


    華以沫瞟了阿奴一眼,淡淡道:“不準。”


    “不去就不去。”阿奴小聲嘟囔了一句。


    蘇塵兒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耳邊已落了話語。


    “你陪我一道去。”


    蘇塵兒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正對上華以沫的視線,瞧見周圍人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皺了皺眉:“我?你不怕被拖累麽?”


    “我怕的是阿奴看不了你。”華以沫丟下這麽一句話,便率先朝外邁去。


    蘇塵兒抿了抿唇,跟在華以沫身後,也走了出去。


    外麵隻餘下落奎使者與其手下兩名女子,聽風帶著虛弱的鬼判早一步迴了去。見到華以沫隻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出來,落奎眼底也閃過一絲驚訝:“你和她?”


    華以沫點點頭:“人多,也多不過一個門派,塵兒不過陪我途中解解乏而已。”


    落奎沉著臉嗯了一聲:“既如此,那便走罷。”


    說著,便轉身上了馬。


    榮雪宮離百曉樓說近不近,說遠倒也不遠,騎馬也不過是三四日的路程。一行五人快馬加鞭,隻一日便趕到了白水城。因過了白水城附近並無落腳的地方,幾人便打算在白水城休息一晚,方繼續趕路。


    白水城氣勢頗為宏大,是絲匹錦緞盛產之地,因此多商人來往,發展也實為繁華。五人尋了家看起來很是不錯的客棧住下。華以沫與蘇塵兒自然是同一間,落奎一人一間,另外兩個手下一間。五人都蒙了白紗,防止多生事端。不過當五個蒙著白紗的年輕女子入店時,仍是引來了一陣矚目。


    “幾位姑娘,是在大堂用餐,還是上樓?”客棧老板笑著問道。


    “送上來罷。”落奎將碎銀放在桌上。


    一個嘹亮的聲音忽然穿過嘈雜聲在大堂響起。


    “嘿,我說幾位姑娘,都是江湖中人,何必躲到樓上用餐呢?大堂多熱鬧。”


    落奎皺著眉望向出聲的人,之間對方打扮倒也利落幹淨,隻是眼神裏透出一抹戲謔的光芒。


    周圍的人聽了,哄得笑將起來,也開始在旁幫襯:“這位兄台說得極是。便留下來罷。”


    落奎沒好氣地哼了聲,不願惹麻煩,本不打算理睬,正欲轉身上樓,一旁的華以沫卻開了口,唇角也揚起一抹笑意:“那便留下來罷。”


    “要留,你留。”落奎雖有些訝異,卻也隻是丟下這番話來,便兀自帶了另外兩個手下上了樓。


    華以沫朝蘇塵兒笑了笑,悠然自得地扯了她的衣袖,將她拉了過去,坐在靠角落的一張桌子旁。


    “你發什麽瘋。”蘇塵兒望著周圍一片歡唿與口哨聲,壓低聲音問道。


    “不幹什麽,有興致而已。”華以沫笑意不減,朝過來招唿的小二道,“可有什麽好酒?”


    小二應了聲,哈腰笑道:“迴姑娘,要什麽,有什麽。尤其是我們的竹葉青,那更是極好的。保客官們唇齒留香。”


    “唔。”華以沫托著腮思忖了番,然後抬頭望向店小二,笑盈盈答道,“那便來壺燒刀子罷。”


    店小二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


    “怎麽,有問題麽?”


    小二迴過神來,連忙道:“沒問題,沒問題,這就為姑娘上來。”


    蘇塵兒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笑意,出口的話卻再正經不過:“怎麽連店小二都戲弄上了。”


    “有麽?”華以沫無辜地炸了眨眼,道,“我還真沒喝過燒刀子,想試試罷了。”


    華以沫左手邊的一個客觀自華以沫落座時便留神著,此時聽到她與店小二的話,忍不住笑起來,將杯子舉了舉,道:“姑娘當真有趣得緊。在下冒昧,敬姑娘一杯,哈哈。”


    華以沫轉頭,瞟了對方一眼,仿若沒有瞧見對方一飲而盡的酒杯一般,將頭複轉了迴來,望向蘇塵兒,一臉疑惑道:“塵兒可有聽見有什麽嗡嗡聲?”


    蘇塵兒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旁邊一陣哄堂大笑。


    那敬酒的男子臉一陣青,一陣白,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將酒杯重重摜在桌上,憤然出口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說著,華以沫這桌的燒刀子已經上了來。


    華以沫似沒聽到男子放話一般,執了玉壺,要給蘇塵兒倒,卻被蘇塵兒一手隔住了。


    “我不喝。”


    華以沫抬頭,望著蘇塵兒,燦然一笑,輕輕道:“塵兒忘了,要聽我的話嗎?”


    聲音輕柔,卻不容置喙。


    蘇塵兒沉默了片刻,手卻還是慢慢移開了。


    “豈有此理!”那被忽視的男子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踐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客官息怒,客官息怒。”正將一盤菜端到華以沫桌子上的店小二被聲音嚇得一驚,連忙勸道。


    華以沫慢慢將蘇塵兒的酒杯斟了滿,然後又給自己倒了杯,恍若無聞地抿了口,隻覺得一股辛辣澀然入喉,一路滑下去,激起一股熱氣。


    “燒刀子,這名取得當是極好。”華以沫端著酒杯,自言自語道。


    蘇塵兒瞟了眼已經青筋暴露的男子,在心底歎了口氣。


    果然,那男子似乎無法忍耐被忽視的感覺,一手揮開店小二,一掌拍向華以沫的桌子,想要喚起最後的注意。


    然而幾乎是同一時間,那男子突然慘叫一聲,捂著手掌連退幾步,撞翻了自己的桌子。


    在圍觀的其餘大堂客人定睛一瞧,隻見男子的手掌正被一枚閃亮亮的銀針所貫穿,針尖從手背露出來,上麵一滴鮮血悠然晃動。


    光是看著,便覺得疼得厲害。


    沒有人看到那桌上的針是什麽時候放上去的。


    男子咬著牙將右手的針給拔了出來,口中發出“嘶——”的一聲。


    與男子一道的還有兩人,似乎也發現了情況不對,見那蒙紗女子一臉輕鬆地兀自與自己人說話,根本不將他們三人放在眼裏,隱約感到撞上了硬石頭,不願因這麽一件小事與人起衝突。其中一人連忙上前,輕輕扯了扯男子,緩緩搖了搖頭。


    另一個倒也大度,朝華以沫這桌抱了抱拳,朗聲道:“兩位姑娘,方才如有打擾,在下替朋友道歉。”說著,走到受傷男子旁邊,輕聲道,“算了,不要惹事,走罷。”


    那人雖然氣憤,卻並不傻,在惱怒過後也發覺到眼前女子不是自己能招惹的,生生咽下了這口氣,點點頭,甩了衣袖率先朝前走去。


    然而腳方跨出兩步,忽然悶哼一聲,毫無預料地朝旁倒去。


    身後兩個同伴正在低著頭討論,因此也未來得及發現男子的異常。而旁邊坐著的客人本注視著幾人離去,卻沒料到對方突然往自己身上倒來,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在見到男子雙目圓瞪臉色發青嘴唇發紫儼然一副恐怖模樣時,嚇得手一抖,男子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死人了!”


    兩個同伴猛然抬頭,一臉震驚地望向此時仰麵朝上躺在地上已沒了唿吸的男子。


    “二哥!”一個稍顯年輕些上前一步跪倒在屍體旁邊,顫著手伸向男子的鼻下。


    隻一瞬,整個人便似觸電般地跳起來,朝華以沫怒目而向,殺氣騰騰地道:“你太過分了!還我二哥命來!”話音方落,整個人便朝華以沫衝去。


    整個變化來得太快,大堂裏的人都顯得有些目瞪口呆。


    眨眼間,人已衝到了華以沫桌前,唰地抽出腰間大刀,朝華以沫劈過來!


    華以沫被動靜所引,也抬頭望去,隻是神色平靜,此刻見有人殺過來,手腕一抬,手中筷子便擊中男子執刀的手腕。


    那人隻覺手腕一痛,手一鬆,大刀便離了手,失了力道,落下去在華以沫那張桌的邊沿,磕碰了下,然後又哐當落在地上。


    對方卻紅著眼,雖失了刀,人依舊往前衝,徒手便拍過來。


    華以沫右手一拂,衣袖仿佛千斤重一般,一股大力砸向男子,對方身子便脫離了地麵往後落去,砸在一張空桌上。


    “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方才朝華以沫道歉的男子也折返了來,扶起朋友,拉住還想衝上去的他,沉著臉朝華以沫道,“今日在場之人這般多,皆可做個見證。我吳凡自認我們沒有對不起姑娘的,若姑娘不給個解釋,我們兄弟兩人,縱是拚上這條命,也要討個公道!”


    旁邊一些人似乎也有些看不過去,聲音此起彼伏。


    “這位吳兄說得也有道理。姑娘如此做實為不當。”


    “什麽人麽!不過是大聲說了幾句,就要滅口,簡直心如蛇蠍!”


    “吳兄!相逢即是有緣,這口氣連我們看的人都咽不下去!”


    ……


    華以沫抬眼望向臉色不善的兩人,輕輕啟唇道:“若我說,不是我做的呢?”


    “大哥!別聽這毒婦狡辯!二哥不是她殺的還有誰!”


    吳凡皺著眉,示意三弟不要輕舉妄動,沉聲朝華以沫道:“姑娘,這大堂一共就這十來個人,我雖沒有親眼瞧見是姑娘動的手,然而除了你,又能是誰?”


    “你自己沒瞧見是誰動的手,便說是我,這又是什麽道理?”華以沫淡淡道。


    “既然姑娘不承認,我們兄弟兩人隻好為二弟自己討公道了。”吳凡緩緩抽出腰間的一把雙刀,凝神望向依舊淡然坐在桌邊的華以沫。


    “等等。”


    清冷的聲音響起,蘇塵兒緩緩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盡量在榮雪宮之行上增多兩人的交流戲份吧,貌似很多人想看jq……咳咳,本來打算慢慢發展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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