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曉生聽到華以沫問起,知曉無法再瞞,歎了口氣道:“采兒……是榮雪宮的紅葉使者。”


    “難怪她體內的毒是火灼丹。原來當真是榮雪宮之人。”華以沫喃喃道,複又望向百曉生,“你之前不挑明了說,莫不成是擔心我怕惹麻煩?”


    百曉生臉色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方道:“難為華姑娘了。說實在的,曉生雖知華姑娘一向依自己喜好行事,然若說擔心,也總是有的。江湖皆知,對於叛出榮雪宮之人,不得施以援手,否則便將遭榮雪宮的鬼判使者追殺。之前曉生請的一些醫術高明之人,一探出采兒所中的事榮雪宮用來懲罰叛徒的火灼丹,便連試也不敢試著醫治。還望姑娘原諒曉生的知情不報。”


    華以沫轉頭冷哼了一聲,並不理會百曉生的道歉。


    還是蘇塵兒開口緩和道:“先別杵在門口說這些。百曉生,先進去看看采兒姑娘的傷勢罷。”


    百曉生感激地朝蘇塵兒笑笑,見華以沫雖麵色不善,卻也沒出口阻攔,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


    “啊——”


    蘇塵兒方跟著踏進房門,便聽到百曉生發出一聲驚慌失措的叫聲,正欲詢問,便見百曉生猛地後退幾步,轉過頭來麵朝著門口,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地瞪向華以沫。


    “怎麽了?”蘇塵兒疑惑地問道。


    百曉生臉上浮現出尷尬神色,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噢。我忘記同你說了,我不喜歡伺候人家更衣,所以……”華以沫似笑非笑地望向百曉生,緩緩道。


    蘇塵兒聞言,似乎有些明白過來,繞過百曉生往床邊走去,果然看到錦被半掀,床上女子衣不蔽體地昏睡著,心口一根金針散發出淡淡的白色光暈。


    蘇塵兒眼角瞟了華以沫一眼,瞧著對方笑盈盈的神情臉上露出絲無奈,隻得踏上前去幫女子將衣衫攏好。隻是受著金針阻礙,無法將衣物穿戴整齊,隻能把錦被往上拉,堪堪蓋住那一抹□無邊,然後轉頭朝百曉生道:“好了,轉過來罷。”


    百曉生白皙的臉上仍有些紅,仿佛要緩解尷尬般又輕咳了幾聲,才上前坐在了床沿,望著女子的神情也漸漸認真起來。


    “華姑娘,采兒什麽時候會醒?”


    華以沫立在床邊,淡淡答道:“一炷香罷。”


    百曉生身子一顫,眼底劃過一絲激動,輕輕握住了采兒的手,眼神下落,陡然一變,連聲音都跟著顫了顫:“華姑娘!”


    隻見女子被百曉生握在手裏的手腕上,一截衣袖滑落,露出赤紅色的火焰圖案,鮮豔得仿佛要滴下血來。


    華以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道:“我知道。我隻是說她死不了,又沒說她的毒都除了。你也該知榮雪宮懲罰叛徒的手段一向狠絕,哪是這般容易根除的。我隻是借助了朱果在丹田處的藥效,將剩餘火灼丹的毒素都逼出了心口,最後壓製在了手上。”


    “那……”百曉生的眼神晃了晃,張了張口,卻緊張到發不出聲音。


    “三日。你有三日時間。”華以沫的神色恢複了認真,“我需要一味藥。”頓了頓,華以沫臉上綻開一個淺淺的笑容,“當然,若是沒有這藥,我自然也會遵守約定幫你留著她的命,不過是失去一隻手罷了。”


    一炷香後。


    床上女子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百曉生握著女子的手跟著一顫,眼底滑過一道掙紮的光芒,然後,緩緩放開了自己的手。


    采兒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床邊朝她溫柔微笑的百曉生,出口喚道:“曉……生。”


    “采兒,你醒了。”百曉生的神色恢複了正常,絲毫不見方才的緊張與激動,隻微微笑著,道,“可要吃些什麽?”


    采兒望著一如既往笑得溫柔卻疏離的百曉生,眼底閃過一絲黯然,然後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旁邊的華以沫和蘇塵兒身上,驚訝道:“這兩位是……”


    “這是華姑娘,也是替你解毒的人。”百曉生指著華以沫道,然後移向蘇塵兒,“這是蘇姑娘,華姑娘的朋友。”


    蘇塵兒微笑著朝采兒頷了頷首。華以沫在聽到百曉生的介紹時臉色卻有些古怪。


    “采兒,你醒來,我便放心了。”百曉生輕輕道,怕驚擾了對方一般。


    采兒神色卻似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憂愁,苦笑了下,話語都很虛弱:“曉生何必救我……本來,這條命,也是該還給榮雪宮的。”


    “采兒,休要胡言亂語,我……你不會有事的。”百曉生伸手輕輕拍了拍采兒的手臂,安慰道。


    蘇塵兒看著兩人的神情言語,微微歎了口氣,轉頭望向倚在床邊一臉看戲表情的華以沫,頓了頓,還是伸出手輕輕扯了扯她寬大的衣袖。


    華以沫疑惑地偏了偏頭。


    “我們出去罷。”蘇塵兒輕聲道。


    華以沫望了眼蘇塵兒落下自己衣袖的手,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同蘇塵兒一道出了去。


    “人生苦短,何必這般為難自己和對方。”華以沫與蘇塵兒並肩走著,嘲弄般地揚了揚唇角。


    蘇塵兒望了眼華以沫,也淡淡地開了口:“一派有一派的規矩,因此才得以存在。既然承擔了,便隻能一直承擔下去罷。”


    華以沫聽到蘇塵兒這般說著,似乎饒有興致:“這般說來,他們這般互不痛快,也是應得了。”


    蘇塵兒抿了抿唇,眉間閃過一絲惜意,方道:“也不盡然。規矩……畢竟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華以沫聞言笑將起來:“塵兒說的極是。聽塵兒的話,似乎是在可惜兩人郎有情妾有意卻無法成了連理,那塵兒可是想幫他們?”


    蘇塵兒微微皺了皺眉,頓了頓,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規矩在身,可除;在心,總是斷了,也餘著殘根。百曉生是百曉樓的樓主,采兒姑娘又叛出了榮雪宮,此事太難,無人可救,除非自救。”


    “那麽……塵兒可想過自救麽?”華以沫的聲音響起,話語漫不經心。


    蘇塵兒轉頭,望向華以沫。


    漆黑如玉的眼睛漂亮得過分,如同要把人吸進去一般。多一分則太冷,少一分則太柔。清清淺淺,仿若至剛至柔之水,一晃,便漾起一圈漣漪。


    麵色清冷,不見一絲破綻。話語輕柔。


    “你可擔心我自救?”


    華以沫神色微微一怔。


    隨後愉悅地笑了起來。神情清傲,眉目舒展。


    “主人,你下來了!”阿奴抬頭便瞧見自家主人笑著從樓梯上走下來,一時有些疑惑,“主人你在笑什麽?”


    華以沫朝阿奴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自是笑好笑的東西。”


    阿奴一頭霧水地望了望華以沫,然後又望了望神色波瀾不驚的蘇塵兒,很誠實地開了口:“阿奴聽不懂主人在說什麽……”


    華以沫伸手一敲阿奴的額頭:“不懂,以後可要多向塵兒學習學習。”


    阿奴悶悶地應了聲是,揉著自己的額頭,一臉委屈。


    半晌。


    百曉生臉色有些灰暗地從樓上下了來。


    “說完了?”華以沫抬眼望向百曉生。


    百曉生緩緩點了點頭,正色道:“方才華姑娘所說的處方,可當真?”


    “自然。寒夜草雖是毒藥,卻也是火灼丹的相克之物。火灼丹性熱,若是有了寒夜草,加以用特殊方法調和,那些餘毒便也作不了怪了。”言罷,華以沫輕輕抿了一口茶。


    “我知道了。”百曉生臉色凝重,朝旁邊站立著的黃四道,“備馬,我要出去一趟。”


    黃四見到樓主這般神情,微微一怔,忍不住開口道:“樓主……你方才說的,可是寒夜草?”頓了頓,眼睛睜大,一臉不可置信,“你不會要去噬血樓偷寒夜草吧?”


    百曉生皺緊眉,有些不悅道:“黃四!這件事,不許聲張,如果你還當我是百曉樓樓主的話,不準違逆!”


    “可是!”黃四咬了咬牙,道,“噬血樓……做事狠辣,你貴為樓主,怎能已身犯險!不如讓我們……”


    “不行!”百曉生斬釘截鐵地拒絕道,“噬血樓的結構,隻有我一人知曉,我去,安全性才最高。何況……采兒的事,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為此犯險。”


    黃四轉頭望向華以沫,一字一句道:“非寒夜草不可麽?”


    華以沫頭也不抬,隻點了點頭。未幾,又搖了搖頭,在黃四驚喜的眼神裏道:“其實沒有也無事,不過是斷一條手臂而已。”


    黃四臉色一下子暗下來。


    “黃四,去罷。時間緊迫,我來不及多說了。”百曉生吩咐道。


    就在百曉生邁步欲出門之時,一個聲音卻喚住了他。


    “百曉生。你去之前,是不是先將我要的東西給我?誰知你一去,還能不能迴來。”


    百曉生迴頭,正瞧見華以沫從茶杯上抬起頭來,眼神深邃得望向他。


    百曉生臉色遲疑了下,然後才點了點頭:“華姑娘……考慮的是。百曉樓得到的消息還是兩年前,那人的幻千掌曾在榮雪宮出現過一次,隻是事後便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連百曉樓也得不到蛛絲馬跡。”


    華以沫聞言,垂下眼來,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


    “榮雪宮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可能晚上有二更,so——大家的評論是不是積極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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