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三十餘條稅舟,當然不可能全都是滿載了黃金的寶船!否則的話,那也太過誇張的,這說法,隻不過是略微的一些誇大,就如那坊間傳聞的稅舟中黃金多得讓吃水極深的船舟都快要觸底了一般。


    實際上,真正的黃金,不過是數十箱之數,更多的,是一些‘寶物’,貢品,還有地方出產的一些特色。


    這些東西當然都價值連城,可問題是,很多東西,實際上是有價無市的,因為尋常人擁有這些東西,根本沒用,或者說,根本發揮不出它的價值出來。


    就好像一貧農之家,給他一塊有價無市,根本賣不出去的原玉石,有用麽?說不定,人家最多當做一塊腳墊,或是矮凳,而不是再花錢讓人打磨,分割,雕琢,最終成為美玉。


    當然,除了這些‘原料’之外,也有許多更為珍貴珍稀乃至珍奇之物,但這些東西說多不多,相比起那數十箱黃金的價值,估計也就差不多相等罷了。


    至於遇到了那種萬金難買心頭好的,自然又要另說。


    總之,這批稅舟自然全身是寶,故而也值得每年都需要一支邊軍勁旅專門押送,且那每年一變的領軍之人,更是擁有調動地方為己用的特權,一切沿途更是要為之讓道便宜。


    然,這些,卻又是另一重障眼法,目的,是為了每四年混入其中的一本看似普通的鐵書。


    精金。


    那是一種真正的萬金難求的國之重器,這種材料從不出現在任何紙質書麵之上,隻有皇家秘密豢養的那群人,才知道其用途,用法,以及意義所在。


    一克精金的價值,對於一國而言,便是一千金,甚至一萬金都難求,而更難得的是,這東西,還十分難以尋覓,萬千河山,都未必擁有一座礦脈,而每一座礦脈所產精金,不僅有限,還十分兇險,因為其所伴生的礦物,擁有非常致命的危害,尋常人隻要與其接觸得久了,身體自然便會受到嚴重腐蝕,輕者成為廢人,重者直接身死,且死狀極其淒慘,令人不忍直視。


    而林嶽鎮附近,恰巧就有這麽一座精金礦,在山冀國開國以來,便一直開采至今,從最初的每年可出產‘一書’,變成了每四年可出產‘一書’,可以說,那座礦脈,已經到了快要油盡燈枯之時了,而整座山冀國,除了此處之外,別處三地,已經徹底采空,再無出產一絲一毫。


    故而,林嶽鎮才愈發的顯得重要,至於山冀國周氏為何沒有直接將這裏化為禁地,則是害怕太過掩人耳目,反而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作為,引來於此毗鄰的水楝國以及同樣與此不遠的大雲朝注意。


    隨著精金一物的耗盡,山冀國亦是愈發的力不從心,故而先帝才有些窮兵黷武的意思,不是他不知道國耗嚴重,而是他不得不這麽做。


    贏,就一切好說,也許可以在淩霄國內,找到新的礦脈!輸,那也就無所謂了,畢竟到頭來,也是一死。


    當然,先帝估計如何都沒想到,這林嶽鎮的礦脈出產雖少,卻斷斷續續,總能吊著山冀國一口國祚,反而是自己先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如今新帝登基,卻已經是一片河山崩毀之際了。


    鐵書具體作用如何,沒人知曉,但這麽多年,林長青坐在這個位置,隱隱約約卻也有了一種直覺,那就是隻要有這鐵書,那麽山冀國將亡未亡,便有可能繼續吊著這口氣而不死,那麽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能有更多的辦法與機會,在這亡國之際,做些更多的東西與事情。


    轉機,往往便都是在這些看似絕境之中,慢慢地被有心人扳迴的。


    可現在,侯天三前來搶奪此物,那麽其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至於其身後之人,不出意外,隻有三位,第一,便是當初那位‘大人’,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目的,也許是為了自保,也許是為了逃難,更有可能,是為了當上那萬人之上的開國第一人!至於能有幾天?幾月?幾年光景?又如何?無所謂了。


    而第二,則是敵國,最大可能,當然是毗鄰林嶽鎮的水楝國了,但淩霄國自然也不能排除,至於大雲朝,亦不例外,哪怕大雲朝幅員遼闊,但這東西,亦是萬中無一,更何況,若能奪得此物,哪怕與拿捏住了山冀國的命門,有異曲同工之妙,並且,到時山冀國內亂,淩霄與水楝一同來爭,屆時大雲朝便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且還是蚌鶴相爭,它就成了看戲漁翁。


    至於第三,那就是那站在王國深處,隱藏得最深的一群人了,至於他們的目的,想法,估計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琢磨得出來的了。


    林長青會感到手足冰涼,自然是因為如果侯天三的身後,真的是站著這三者之一的話,那麽他無論如何掙紮,最終依舊是改變不了任何結果的,因為侯天三不過隻是一枚過河卒,其後,更有源源不絕的手段。


    若在平時,林長青作為郡守,自然還有一些辦法手段來抵擋,可現在,作為半個階下囚,侯天三的刀都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不出意外的話,無論他是否說出那部鐵書的下落,他基本上都隻有死路一條。


    更何況,今天下午,那道聖旨……


    一想到這,林長青心中那份掙紮,便愈發的顯得有氣而無力。


    “林郡守何必如此執迷不悟?”


    侯天三聲音沙啞,此刻更是帶著一絲冷意,可他心中,卻也有一絲無奈,正如林長青所想的那樣,他侯天三,就是一個過河卒,隻被逼著來趟這潭渾水的。


    欺軟怕硬,一直都是侯天三的行事準則,而見風使舵,更是如此,當初他一人逃難,棄全家於不顧,不就是為了能逃得一時是一時。


    後來他不是沒想過迴來報仇,隻不過那個試試,林長青已經徹底坐穩了這個位置,且當年的種種雷霆手段,依舊震懾著林嶽城周邊所有人,故而他也隻能忍氣吞聲,不了了之。


    如此過去這麽多年,實際上他已經在別處從新立足了腳跟,並且有了前車之鑒後,他的行事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霸道,可以說,他算是因禍得福,如今混得更為的風生水起了。


    然而,哪怕他如今已經修心養性多年,且已經徹底打消了報仇的心思,但人在江湖,注定是那身不由己的命運。


    而這一迴,對方做得更絕,直接讓他沒了半點後路可言,他還能怎麽辦?


    死則死矣,他算是比林長青,更早認清這現實之人了,隻不過相比起林長青那份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他隻不過是被人架著刀,抵著後心,已經無路可退了。


    “要殺便殺吧,不必浪費口舌了。”


    林長青雙眼一閉,也懶得跟這侯天三廢話了,隻不過,他心中還是有那麽一點不甘。


    ‘我林長青,真地便要死於這宵小之手了麽?苦也!明明還有那麽多事可做!明明才剛剛想要再努把力……’


    念頭一動,到最後,他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自己府上,那位每天半夜,都要等在飯桌前,等著自己迴家的發妻。


    兩人相敬如賓大半生,遺憾的卻是一生無子,送走了各自家中的老人之後,便隻剩下兩人相依為命,林府雖然有許多下人,可說到底,還是差了那麽點意思。如今,自己走後,那個始終堅持每天做一兩道菜等著自己迴去之人,可怎麽辦?


    想到這,他突然又想到自己偶爾在農忙之時,出城巡查,看到田間地頭,那農婦給農夫送飯的場景。


    ‘若有來生,隻望有來生,再與你續緣,到時隻願做個普通農夫,餐餐吃你做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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