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帝一早知道鬥芳菲是誰的產業,但明麵上他當然不能這麽說。


    見到來人一步步走得四平八穩,渾然未覺殿上之事關乎大啟國威,龍顏又黑了幾分。


    “顧侯說你身體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啟帝忍不住刺了一句,小丫頭看著沒幾兩肉但臉色卻白裏透紅,顧雲霆在密信中說她重傷未愈,李公公也說侯府這兩日不太平,可現在一看哪有半點受傷模樣?


    齊珞珞福了福身:“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臣妾縱死義不容辭。”


    沙啞到難以聽清的嗓音和女子身上凜然正氣對比鮮明,上至啟帝下到朝臣無不動容。


    蕭止微手中的翠玉酒盞發出悶聲碎成幾瓣,他的心事就像烈酒一樣無法遮掩。


    蕭青言也被她身上迸發的氣勢影響,原本心底對她的無限憎惡似乎多了一些難以名狀的情緒,在他的印象中她不是一個侃侃而談的人,對於權貴也全然不放在眼裏。


    她年紀輕輕修為精深,定然來曆不凡,天家富貴視若無物倒也平常,她身上的疏離清冷與星河如出一轍,但不同的是星河時刻散發出一股寒意,而她卻如春風扶檻不動聲色。


    蕭青言不知道究竟什麽樣的人能撼動她的心,什麽樣的事能讓她牽掛。


    因此當聽到義不容辭這句話時,他有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


    大啟姓蕭不姓齊,她出頭卻不是授命於君,而是她認為理應如此?


    直到宮人上前收拾景王桌上的殘局,他才迴神,幸好大多數的注意力都在齊珞珞身上,最多隻有兩三人注意到更失態的景王,絕不會留意到他。


    “說得好!婦道人家有此覺悟,朕心甚慰!來人,賜潤肺秋梨湯一碗。”


    啟帝這話臊得朝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攸關兩國邦交的大事,此時要靠一個女子去撐場麵也就罷了,關鍵人家還是個病人。


    齊珞珞輕推開顧雲霆,端起碗將湯水飲下,薩拉公主的眼神也跟著追過去。


    “公主殿下,這裏是大啟不是樓蘭,樓蘭女子如何追求有婦之夫我不想知道,但在我朝如此盯著別人的丈夫看不止不雅而且失禮,大啟有句俗話叫入鄉隨俗,公主殿下想在這裏站穩腳跟,不以我朝女子禮儀典範約束自己恐不合時宜。”


    有了禦賜的湯藥墊底,齊珞珞開口輕鬆許多,但話卻針鋒相對。


    也不等薩拉公主辯解,徑直走到李公公麵前,隨手拔下發釵將寶匣中的黑丸撥了起來。


    “啊!這!如此貴重之物,怎可如此輕慢!!”


    不知是誰驚叫脫口而出,啟帝蹙眉李公公立即讓人將那人拖出去。


    眾人嚇得不輕,隻見銀釵兩個尖端輪流挑起黑丸,動作嫻熟老道,黑丸在半空中如黑蝶翻飛,漸漸地黑丸有了變化,其中漸漸有金光散出,與此同時一陣濃烈的香氣襲來。


    哈茲目不轉睛地看著齊珞珞的一舉一動,突然察覺到兩道凜冽的殺機。


    一道來自顧雲霆,而另一道他還沒來得及追蹤便隱入人群。


    哈茲渾然不懼,甚至故意向齊珞珞走近兩步,朝著顧雲霆露出挑釁的神情。


    他和顧雲霆血仇不共戴天,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顧雲霆的女人有所企圖。


    難怪大啟戰神不顧被退婚的恥辱,也堅持留住這個女子,她確實有過人之處。


    齊珞珞動作很快,仙香第一波香氣散去後已然變成金色,趁著將金丸挑到房梁高處的機會,齊珞珞反手用發釵勾出衣襟一縷金線,兩支伸開撐起金線打成一個活扣,金丸正好落入活扣中。


    “勞煩公公取一碗泉水。”


    李公公動作極快,親自端這泉水過來,齊珞珞接過瓷碗一搖一抖,水從碗中躍起一道極細的水線,另一隻手搖動金丸,水線每每衝至最高恰逢金丸下到最低點,二者一觸即收。


    “手法精妙,心性沉穩,沒有十年苦功怕是無法達到如此境界,這是哪家……”


    席間有人驚歎不已,突然記起齊珞珞出身卑微,齊博苑臭名遠揚,誇讚的話頓時卡住。


    此刻金丸上金色漸淡,露出血紅的底色,一股素雅的清香緩緩彌漫,在場眾人無不身心舒暢,剛剛被異域使者發難的難堪褪去大半,定力稍差一些的甚至開始把酒言歡。


    金殿中氣氛為之一變,就連臉色青白的薩拉也冷靜不少。


    齊珞珞解開活扣,用上好的絲絨盛著紅丸走到殿前:“聖上,臣妾已將十沉香喚醒。”


    啟帝親手接過絲絨,目光卻落在她身上:“仙香為何名為十沉?”


    齊珞珞道:“仙香是籠統的說法,天下香方得自花神一脈,百花稱為百香而其餘作料。


    但凡香方主味不可超過兩種,四時可順不可逆,春桃配夏荷,桃香為主,取意四季交替。


    普通香丸不算香引,最多可以融合七味香氣,七味調合一處,主味濃重餘味不察,少則三五個時辰多則一兩年無法長久,隻能做熏衣或驅趕蚊蠅;


    而仙香至少十味香氣循序釋出,香氣持久以百年計算,長久佩戴可清神濯目、益壽延年。”


    齊珞珞端起瓷碗:“十沉香以荷香為主,荷香輕涼不宜久存,因此外麵以泥丸包裹,類似於淤泥取藕不失根本,香丸外硬內軟,剝殼用力過猛,土腥混入香泥會浪費外層藥效。


    因此剝殼當以針尖刺穿,內層香泥接觸到外界光熱迅速膨脹,泥殼自行脫落。隻可惜此枚香丸年代久遠,白香已被泥中渾濁染成金色,效力減半,因此初香濃重渾濁,與尋常香料無異。


    製香中有一種古老的手法叫做水沉法,將香汁燒熱混合配料揉搓成球,然後迅速置於冰水中令其冷凝將香氣凝固,十沉意味著每一重香氣都是用此法凝聚上去。


    赤丸已是最後的夏荷主味,最為長久,此香喚醒後香氣長達百年。”


    齊珞珞說得越細,啟帝的眼神就越深邃,隱隱有萬鈞雷霆醞釀。


    十重香氣的天下至寶,到他手上卻隻剩下一點藥底子,除了能聞聞味再無他用。


    就這種貨色,也敢送到他麵前獻寶,樓蘭小國也太不將大啟放在眼裏了吧!


    目光如炬朝台階下方的哈茲王子和薩拉公主落下,正要斥責二人無狀。


    卻見薩拉公主複又捧上一個小箱子。


    箱子看不出什麽質地,上麵鑲滿寶石珍珠,光是箱角下麵的四個托底便是整顆夜明珠掏空所做,足見裏麵的寶貝天下無雙。


    薩拉手捧寶箱單膝跪地:“帝君在上,這才是薩拉獻給帝君的真正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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