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懂醫術,但看多了齊珞珞下針,顧雲霆也知道一些講究,比如認穴要準、手腕用力等等,汪之湖全身發抖臉色鐵青,粗重的喘息聲像是隨時會壞掉的風箱,情況相當緊急,可是她嘴上喊得用力,手下的針就一言難盡,不是打滑便是進入太淺,一支銀針要調整三四次才能滿意。


    以前他就知道小妻子的醫術好,比起藥王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他覺得她大概是人間巔峰。


    人比人,果然沒有可比性。


    汪琬琰眼角餘光留意著男人的反應,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且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心底難免有一絲得意。


    汪家這一輩都是女子,在她出生前那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被姐姐們學遍了,她的生母又是通房丫鬟出身,但她不甘被人踩在腳下踐踏的命運,所以劍走偏鋒去學那些名門貴女根本看不上眼的巫醫。


    姐姐們笑她跟她生母一樣天生伺候人的丫鬟命,不到十年風水輪流轉她靠著醫術成了祖父麵前的香餑餑,她們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生母一早告訴過她隻有得祖父歡心,主母才不敢在婚事上頭刁難,不過汪琬琰在跟著祖父見過不少世麵後有了別的打算。


    她再也不要迴舊京去,她不想一輩子活得像生母那樣憋氣。


    顧侯的悍勇威猛響徹大啟,她在北邊也有所耳聞,沒見到真人之前她以為武將都是一個樣粗魯野蠻,完全沒想過竟然也有這樣矜貴冷峻的翩翩公子。


    一顆芳心噗通通跳個不停,但很快她便鎮定下來,老話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可不能掉以輕心,她的娘家雖然強大但不會替她出頭,嫁錯的代價她承擔不起。


    汪之湖的情況穩定下來後,半靠在床頭上喘氣:“今天多虧了顧侯,老夫這病看似兇險,其實隻是麻煩了些,隻要我這乖孫女在身邊便會萬無一失。”


    顧雲霆正要順勢附和幾句,天樞快步走近低語幾句,他隨即起身告辭。


    汪之湖卻撐起身體:“可是府上有事?”


    這話問得有些奇怪,但顧雲霆還是停下腳步說道:“聖上交代的差事,今日實在無法多留,汪老保重身體,好酒下次再嚐,晚輩告辭。”


    男人走後,汪之湖臉色一沉歎氣道:“竟然如此不湊巧,唉。”


    汪琬琰專心收針,聞言也沒多想:“祖父平日不好杯中物,今天是怎麽了?”


    汪之湖大感意外,音調陡然拔高不少:“難道連顧侯這樣為國為民的男兒你也看不上,那你倒是說說看在你心裏究竟怎樣的人才能共度一生?”


    被劈頭蓋臉盤問,汪琬琰有些懵,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定是她那幫好姐姐又在祖父麵前抹黑她。


    年前雲家大娘子帶著兒女上門做客,汪家除了她還有一對雙胞胎未嫁,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沒露麵,雲家大娘子是舊京社交圈裏頂強手的媒人,做成的婚事不下百樁。


    她雖然稱病但也是拒絕,看來她的好姐姐是想秋後算賬啊。


    汪琬琰換上愕然的神情:“婚姻大事自是聽從祖父安排,琰兒以為祖父看重的必定是對琰兒最好的選擇。祖父,是不是琰兒做錯了什麽?琰兒這就改!祖父千萬不要不管琰兒啊!”


    說著淚眼朦朧跪倒在老者床前,連手上的銀針都忘了收,一下子紮進掌心鮮血直流。


    汪之湖意識到自己太過嚴厲了,雖然一直知道這個孫女最為貼心,但他有時仍然忍不住想起她的出身,一個下等丫鬟所出,所以她稍有不順他,他總覺得那是她血脈下賤的緣故。


    長出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做得太過火,但也沒有長輩給晚輩道歉的道理。


    伸手在孫女頭頂輕輕拍了兩下,不失威嚴地安慰道:“你能這樣想祖父很欣慰,雖然這樣做不和禮數,但事出從權不妨提前告訴你,我有意撮合你與顧侯的婚事。”


    汪琬琰垂眸柔聲道:“琰兒一切聽從祖父安排。”


    老者神色柔和:“我知道你不想困在舊京一畝三分地,但你得明白離開舊京你有難事家裏幫不上忙,出閣前你們姐妹雖然有些齟齬,但一出家門往後便要彼此照應,唉,可是你走這麽遠。


    罷了,隻要你自己情願,我也不攔你。


    武侯府是頂好的人家,顧侯年輕又得聖上崇信,少說能平平穩穩過上十年日子,即便聖上立儲,隻要兵權在手上新君也不敢拿他如何。


    武侯滿門忠烈,便是為了這忠烈二字,他便不能休妻另娶,否則隻會徒惹忌憚。”


    汪琬琰不懂祖父要提親如何與朝堂立儲扯上關係,隻聽到不休妻三個字,心往下一沉。


    她雖是庶出,但也是高門貴女,親眼目睹過不少小門戶女子為了嫁進汪家做妾幹過的蠢事。


    顧侯對發妻一往情深她也有所耳聞,齊珞珞出身卑微,十之七八難以勝任高門主母。


    要是忌憚自己出身汪家,卯足勁使絆子,又該如何是好?


    那邊卻聽老者絮絮叨叨:“顧侯生母去世多年,不久前分家,繼母遷迴老家養病去了,你進門上頭隻有一個身體不好的正妻,打著侍疾的名義常常在她眼前走動,不要怕辛苦。


    在男人麵前熟臉,而且她往後當真為難你,你也有一份苦勞可以傍身,日子不會太難過。”


    這一刻汪琬琰的心如墜冰窟,口口聲聲說懂她的祖父給她的安排也隻是‘不會太難過’,果然人是最靠不住的,她的未來還是要靠自己的雙手。


    服侍祖父用藥,看著他入睡後,汪琬琰立刻戴上帷帽出門,打聽到最大的藥鋪所在立刻趕去。


    不想當她將藥方遞給藥鋪掌櫃時,掌櫃卻說十二味藥材鋪子裏隻有三味,勸她到別的地方看看。


    她離開後,藥鋪夥計不解地看向掌櫃:“這幾味咱們明明都有,為何不賣給她呢?”


    他做了好幾年學徒,上麵的藥材都認得,每一種都價值不菲,按方抓藥少說能買五十兩銀子,何況那女子出手闊綽一下子要配一百副!


    小夥計嘀嘀咕咕,那可是好大一筆銀子!


    “就知道銀子!你是來學救人,還是賺銀子?”掌櫃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她配的是毒藥!吃死了人,小心化成厲鬼夜半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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