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金岩不是聽不出他語氣中的諷刺,但事關全族上百口人命,他必須忍下這口惡氣。


    “我膝下有一小女,秀外慧中賢淑嬌美,無論才情還是品性絕對經得起考驗。


    這次遴選秀女,我令她稱病沒有參加,我願意讓她進府為侯爺開枝散葉。”


    宣金岩說著從衣袖中抽出一幅精巧的畫軸,拉開少許放在桌上,他對女兒的容貌相當自信,任何人隻要看見宣雲染都無法挪動腳步,上京文人才子盛讚她一雙眼睛如同寒潭春水美而不妖。


    因此他特地露出丹青上最美的那一瞥給顧雲霆,待他入迷後自行探尋其他。


    但顧雲霆的反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人家隻是瞥了一眼,神色波瀾不驚,更不用說動手了。


    宣金岩等了又等,始終不見顧雲霆有動作,便有些沉不住氣。


    “顧侯,未免太不給小女排麵吧?”


    顧雲霆挑眉:“宣小姐不在場,這排麵做給誰看?”


    宣金岩卻沒聽懂畫外音,誤以為對方是在暗指他用假畫騙人:“結盟之事,顧侯怎麽說?”


    顧雲霆站起身來,他不喜歡跟蠢人打交道。


    宣金岩這種人說尖不尖說傻不傻,宣家交在他手上遲早會沒落,明明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卻不想倚靠,大事未成就想擺老資格,這種幫手隻會幫倒忙,不要也罷。


    “同此畫。”


    宣金岩帶著這三個字滿頭霧水迴到宣家別院,宣雲染一聽便搖頭說這事不成。


    “父親,顧侯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他動都沒動一下,就是無意結盟。


    上京貴胄盤踞,咱們家不算出挑,人家想要的是三大家族的橄欖枝,何況我聽舅舅同你分析朝廷形勢,聖上除了年節派人送些賞賜,真正的來往已經斷了。


    顧侯是聖上麵前的紅人,這次月炤王女進京就是衝他來的,隻要他招招手就能得到南疆十六城的鼎力支持,人家當然不將我們放在眼裏,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宣金岩不耐煩地打斷她:“別一副你舅舅的腔調!小小年紀學他作甚?他要是有他自己以為的一半通透,也不會連個光祿大夫都弄不上!”


    宣雲染一聽就知道宣金岩又在埋怨舅舅不肯舉薦他,垂眸不再言語,任由父親越說越難聽。


    好在這一次宣金岩咒罵的時間不長便有客人登門,宣雲染迴到自己房中點燃一支沉香,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理清思路,然後提筆開始寫信。


    大丫鬟墨香平日伺候筆墨,見到上麵的稱謂倒吸一口涼氣:“小姐,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肯定不會讓你好過的!你忘了上次你給舅老爺送信,整整跪了一個月祠堂嗎?”


    宣雲染頭也不抬,因為要寫的內容太多,不知道外麵的客人能停留多久,她寫得飛快字跡便有些淩亂,邊寫邊說道:“他將闔府百來口人的性命都押寶在我身上,殊不知宣家在京城輕若鴻毛掀不起半點水花,與其以後被他送給王公貴胄做填房,不如自謀生路。”


    墨香咬牙,要是在上京她有些相熟的朋友還能將小姐偷偷帶出城,可是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且京城寸土寸金,宣家的別院隻有小小的兩進,宣金岩的房間同她們的不到三丈遠,他根本不讓宣雲染出門,說是要將女兒當做奇貨可居的底牌,可是夜深人靜再出門一定會被聽到!


    “你將這封信送到大理寺,說清楚是給顧侯的私人信件,請官差務必在兩日內送到。”


    墨香覺得太冒險,但見小姐心意已決,隻能挎起小筐打著采買針頭線腦為由出府。


    路過前廳時她特地留意,發現來人竟然是北方巨賈白飛澤!


    宣家入仕對於販夫走卒向來不假辭色,但白家在塞北地位超然,頭腦靈活又握有最大的船隊,啟帝兩次北巡都在白家落腳,宣金岩自然也不敢怠慢。


    “宣世伯可是為雲染小姐的婚事愁眉不展?”白飛澤沒有料事如神的本事,但白家有的是銀子,商場上隻要消息靈通很多事就能水到渠成,白家的營生鋪得開,秘訣就在於先期投入。


    白飛澤在京中的眼線不多,但外甥白鋒有樣學樣,在其母白氏的調教下已經將繼承白家作為長期奮鬥目標,為了表示他已與過去一刀兩斷,他主動將自己的心腹調派給舅舅。


    白飛澤將這些人手分派到商街各處,重臣府邸附近,有擺攤的也有偽裝路人的搜集消息。


    “賢侄可有好主意?”宣金岩倒也不避諱自己的目的,他是一門心思讓女兒進侯府。


    他自認非常了解男人,色令智昏是男人的本性,坐懷不亂十個有九個是力有不逮。


    他相信隻要顧雲霆得了宣雲染的好,就再也不會記得小庶女的救命之恩。


    “有是有,隻是好說不好聽。”白飛澤故作為難,果然勾起宣金岩的興趣:“但說無妨。”


    “世伯為難的也是聖上的為難,這京中無人不知顧侯娶的是五品官家替嫁的小庶女,人人都以為她坐不穩這個位置,那為何顧侯寵愛她至今呢?”


    白飛澤拋出的問題宣金岩無法解釋,勉強推測:“救命之恩,一個月夫婦就掃地出門,恐怕禦史台要參他一本忘恩負義吧?”


    禦史台在上京作為大啟都城時權力滔天,上到國家大事,下到朝臣踏青,都在他們的筆杆子可以舞動的範圍內。


    人都會從自己擅長的領域去揣測別人的意圖,宣金岩也不例外。


    白飛澤心裏暗罵一聲蠢材,他本來是要將矛盾引到齊珞珞身上,可是宣金岩卻扯到朝廷,他再手眼通天難道還能舞到禦史台教人做事嗎?


    但表麵上話還要順著說:“世伯說得有理,不過我還聽說了另一件事——侯府主母外出養病實則另有隱情,據說當初顧雲霆傷重,她為了不違背老顧侯給發妻留骨血的遺願,給兒媳用了某種不能明說的猛藥,顧侯能活命那女子卻無法長久。


    顧侯受老侯爺耳濡目染十分念舊,得知實情後立即嚴懲主母,且對小庶女處處驕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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