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魅生眼底浮現一絲狼狽,公孫白一臉‘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


    從來都是徐魅生看他背不出書丟人現眼,公孫白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到徐魅生心神不寧,教坊梨園長大的徐少爺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何等婉轉綽約的風情不識得,最後竟然敗在清粥小菜身上,還敗得如此徹底。


    “她可是武侯顧雲霆的妻子,兩家指腹為婚的那種!!”


    “你知道前天酌月公主到凝紫軒買胭脂,外麵的人都看傻了嗎?十年沒人敢上手的怪病,被她給治好了,酒缸瘦成小白菜!!”


    “還有皇後娘娘身邊那個弱風扶柳的如意公主,她也從鬼門關前給拉迴來了!!”


    “我的大少爺您可千萬清醒著點,不要愛上不能去愛的人,這樣的她你愛不起!”


    公孫白話向連珠炮一樣砸在他身上,徐魅生垂眸微微頷首示意他聽到了。


    “你根本沒打算放棄是吧?”


    最了解他的公孫白,他眨一下眼就能猜出他晚上想吃什麽的好兄弟,一腳踩在崩潰邊緣。


    徐魅生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放心,我知道什麽不能做。走,我們迴去收拾一下,明天就要出京,顧侯的話你也聽到了,不治好水患以後咱們也不用迴書院了。”


    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他越走越快,公孫白在後麵小跑都沒追上。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製。


    停下來喘息時公孫白突然想到徐魅生說的那句話,他當時還想好友寫本子都沒這麽深情,難道麵對俊美非凡的顧侯突然有了新的感悟打算下個本子以顧侯為原型。


    此時才明白,再多山盟海誓也比不過心動瞬間就被戳成馬蜂窩的感悟。


    那句話根本不是說給顧侯,而是說給他自己。


    公孫白為好友鞠一捧辛酸淚,有些感情還沒開始就必須埋進土裏。


    公孫白再次拔腿去追時猛然又想起另一種可能,該不會顧侯察覺了他的不對勁,這才未雨綢繆將他們踹出京城吧?


    治水,雨季還沒來治哪門子的水啊?!


    兩人的離開沒有引起別人注意,因為南院這會兒正熱鬧著。


    重歸於好的消息飛遍整個南院,倒不是八卦的人多,而是齊珞珞洗手作羹湯,那香味簡直令人發指,連偏房那邊早已入睡的碧落公主都饞醒了,紅著臉讓桃夭討了一碗。


    顧雲霆喝得湯碗見底才住手,彎著眉眼:“夫人,湯裏放了什麽這麽香?”


    齊珞珞皮笑肉不笑:“下了奇毒,沒有我的獨門秘方解不了,你喝了這麽多,估計一會兒就要毒發身亡。”


    怎料男人笑得更歡,還得寸進尺伸手將她摟進懷裏:“為夫要是死了,夫人會殉情嗎?”


    “不會。”毫不猶豫,齊珞珞無奈攤手:“因為顧家會讓我殉葬。”


    殉葬這個詞讓顧雲霆打了個寒顫,他不怕死,但她這麽怕冷他怎麽舍得讓她被活埋?


    桃枝在門外抖啊抖,大晚上的不要說這種要命的話題行嗎?


    天璿瞥她一眼,迴身到暖閣裏取了一卷廁紙遞給她:“去吧,我在這裏看著。”


    莫名的桃枝:“去…什麽??”


    天璿站遠一點,盡量讓表情平靜,但紅了的耳根出賣了他。


    “喝湯容易出汗,你站了這麽久吹冷風容易著涼。”


    他說地很委婉,但熟悉他一言一行的桃枝立刻讀出了別的意思,該死的他說她鬧痢疾!!


    “找打!”


    兩道黑影一前一後竄上房頂,桃枝兵刃不如他,但輕功金甲營第一,粉拳爆頭打多了也疼,天璿逃不脫又不能全力還手,一晚上挨了不少下,第二天直接告假。


    第二天一早,呂半山和師方城同時抵達侯府。


    前者是為了文相即將出殯,後者則是為了第二天的三朝迴門。


    呂半山其實更想和齊珞珞說細節,但季苒一上來就直接將齊珞珞拉走了,她總不能同顧侯商量哪裏放香爐添置哪些菜肴正合時節吧?


    開腹後文相的屍身沒有預計中腐爛得快,因此呂半山帶著小廝先後又查驗兩次,兩次都有新的收獲,將帶來的包裹放到桌上攤開,裏麵是一卷魚線一枚銅紐。


    “魚線是在文相咽喉發現的,當時下麵係著銅紐,但我將它拿出來時,它脫線了。”


    魚線散發出一股臭味,銅紐卻纖塵不染。


    呂半山從事仵作多年隻要和案件相關,他都帶著魚腸做的手套,所以不會是他擦幹淨的,這枚銅紐很反常。


    “等珞珞來看過再說。”


    呂半山低頭,他有些意外。


    先前在文相府裏顧侯對夫人就有些超出相敬如賓,他也聽人說過齊珞珞大鬧禦書房為母求和離的事情,以為顧侯是不想讓救命恩人被人看扁,所以特地表現敬重。


    不想原來在侯府,顧侯也是同樣的尊重。


    涼亭那邊,齊珞珞看著季苒開出的菜單微微頭疼。


    她和師方城單獨住一套院子上麵沒有婆婆管著雖然樂得自在,但同樣也有麻煩。


    她和母親迴老家時千裏迢迢不方便帶太多丫鬟婆子過去,隻帶了兩個大丫鬟,在那邊三年大丫鬟相繼嫁人,這次沒跟著迴京,原來府裏的下人早就被小妾遣散了。


    原本季夫人準備一迴來就為她添置幾個得力的,不想她嫁得匆忙,季夫人之前又一直在忙於將哥哥撈出來,許多事情沒顧得上。


    此時現招人也來不及,隻能來找齊珞珞商量。


    季苒本想著齊珞珞之前有張羅春桃宴的經驗,定菜式肯定難不倒她,可齊珞珞看了好一陣還沒挑中。


    “要不我還是去找酒樓大師傅問問吧?”


    齊珞珞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快好了,讓我再看看。”


    八熱四冷兩道靚湯,再加上一道團圓菜。


    她不想驚動侯府其他幾房,小灶上兩口鍋一個蒸籠,想要讓這些東西同時出鍋上桌可不容易,四道冷菜可以提前準備,但靚湯必須從今晚就一直熬煮,明天中午才能入味。


    想來想去還得和顧雲霆商量一下,她打算臨時在工坊後麵的空地上架兩個鍋。


    剛走到前院,就見小廝匆匆從前門過來,見到她立刻道:“夫人,月初杏林堂來催賬了,隻是數目多有對不上,勞煩夫人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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