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尾的大兒子叫薛慶,他聽爹娘說起過祠堂。


    西柵自從多年前出了那場慘事後就成為無主荒地,外麵零零散散有些近年起的野墳,在往裏麵走幾乎與當年沒什麽兩樣,薛慶帶著弟弟妹妹一路過來沒用多久就找到了祠堂。


    他們的虛影簡單來說就是殘魂,弱小不全沒人會多看一眼,在外麵半天太陽,這時非常疲憊,進到祠堂後紛紛倒在地上猛喘。


    薛慶心中最後一絲寄托也沒有了,他本以為到了祠堂就能找到香火,像他們這種遊魂唯一的指望就是找個與自己有關的香火填飽肚子,不想整個西柵都沒遇見一個活人。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向他們說明眼下的困境,沒有香火他們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哥,我好餓啊……”


    一人喊餓,四人全跟著哭,薛慶抱著這個哄那個片刻就被他們吵得頭大如鬥。


    祠堂裏頓時掀起陣陣陰風,角落裏的黃秀才被風吹得渾身發冷不自覺抖了一下。


    他在牢裏吃了不少苦頭,獄卒見黃子驕肥頭大耳想說那麽多肉一定抗打,所以卯足了勁往黃秀才身上招唿,想從他嘴裏套出栽贓武侯府的‘真相’。


    此時黃秀才一動,牽扯到腿上的傷口,傷口裂開滲出一絲血。


    正在哭的幾個小家夥猛地停住了嚎叫,用力吸著鼻子:“什麽味道?好香啊?誰在燉肉嗎?”


    他們的神情像極了真正的黑皮耗子,薛慶看得毛骨悚然,可是想要規勸他們卻已經來不及。


    追逐血腥是野獸的本能,汲取生機則是遊魂長大的唯一途徑。


    薛慶眼前的一幕嚇傻了,他的五個弟妹趴在地上,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


    “哥,你不喝一口嗎?”


    二弟轉過頭來招唿他,薛慶嚇得連連後退:“不!我不喝!你、你們快停下來!不要再喝了!”


    可是沒有人聽他的勸阻,五人的身形也發生變化。


    原本比薛慶矮一頭的二弟轉眼間已經像成年人那樣高大——但他的嘴卻變成了長長的尖嘴,頭發長得落地,原本筆直的脊背也開始佝僂。


    “爹?爹你怎麽了爹?!”


    黃子驕從外麵打水迴來,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黃秀才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扔下瓦罐撲過去,黃秀才的身體比起混著冰碴的溪水還要冷!


    薛慶大叫著:“快住口!有人迴來了!”


    想要以此驚走弟妹們,不想幾人似乎被提醒了,齊齊撲向黃子驕。


    一個生機完足卻渾身傷口元氣大泄的人,在他們眼中無異於一頓大餐!


    薛慶嚇得不行,他上前去扯二弟,卻被弟弟像破布一樣甩出一丈遠。


    黃子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覺得眼前一黑全身發冷,然後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二弟轉過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薛慶看到他的黑眼球竟然變成了黃色,心都涼了。


    在黑洞裏他見過不少眼球變色的例子,爹娘說隻要眼球變色就不是人,一般兩三天後就會徹底變成黑皮耗子。


    薛慶這時想起那個將他們帶出黑洞的少女,他還記得她的氣味,立即遵循她的氣味飛跑起來。


    他一定要找到她,隻有她才能救他的親人!


    他後悔了,哪怕是在她麵前磕一萬個頭求她同意,他也一定要求她出手!


    薛慶走後不久,五人吃飽喝足將父子倆拽到香案後麵用破布蓋上,又簡單將祠堂收拾一遍。


    此時他們的身體漸漸成為實體,在陽光下也有了影子,隻是沒有溫度。


    找了幾件舊衣服一穿,再戴上鬥笠帷帽等物稍稍遮擋,遠看和普通人沒兩樣。


    不久後,又有人到訪破廟。


    來人足有十幾個,五鬼一看不是對手,隻能藏身房梁。


    “喏,就放這吧。”兩人聽令將一條麻袋輕輕放在地上。


    唐氏頭上插著一朵紅花,在城北一片這是自個兒張羅活計的老鴇的暗號。


    “裏麵這個是正兒八經的新貨,水路剛過來的,看一眼五十文,嚐鮮兒一吊錢,要想摟迴去痛快三兩銀子……”


    話沒說完,癩痢頭第一個不幹了:“啥玩意兒三兩銀子,有那個錢老子去百紅樓不好嗎?”


    公鴨嗓附議:“可不是麽,俺家那娘們買大送小也沒這麽貴嘛!你這個不實鑿!”


    見眾人袋子還沒打開就要往外走,唐氏連忙一屁股堵住門口:“讓我把話說完!三兩銀子貴什麽貴,你們這麽多人還湊不齊三兩銀子嗎?百紅樓三兩銀子那是一個人,我說的三兩銀子便是三兩銀子,哪個不實鑿?”


    她攬過來的都是城北一帶的地痞流氓,幾句話誰還不懂怎麽迴事,當場湊了銀子把麻袋一拆。


    “喔!這貨色,百紅樓也沒有這麽好的!”瘌痢頭說著在女人身上狠掐一把。


    唐氏得意道:“不用客氣,這是北邊的逃奴,抓迴去死路一條,我收留她不讓她被官府發現,就是天大的恩情,難不成還要老娘自掏腰包養著她嗎?你們盡興,天黑一起迴城。”


    唐氏說完就出了祠堂,將碎銀子細細數了一遍。


    麻袋裏的女子就是她上公堂那天撿迴去的,女子醒來姓甚名誰家住何方都記不起來了。


    倒是一口溫軟的口音,一聽就不是京城人士。


    唐氏起了歹意,齊冬璃斷沒有翻身的可能,她的下半輩子還得靠自己勤懇的雙手努力。


    她想重操舊業,但屠戶也不是那麽好做的,她的細軟已經被翹翹卷走了,隻剩下幾張大額銀票是不能動的保命錢,她覺得老天爺讓她撿到這個女子就是她的福分。


    與此同時,城北破院裏,齊冬璃撐著牆一步步挪向外麵,她一定要趕快找到唐氏。


    那個少女非富即貴,唐氏隻看到衣衫襤褸,她卻看到了少女手臂內側的守宮砂。


    大啟早就不流行點守宮砂了,隻有上京的老派貴族家中的女眷還有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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