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塘在家排行第四,上麵有兩個獨當一麵的姐姐,上麵本來還有一個隻比他大一歲的小哥,但兩歲時元宵燈會走失,他成了家中唯一的男丁,自然備受寵愛。


    季苒的外祖父在世時對他寄予厚望,請了自己的好友為他蒙學,季北塘的課業還算不錯,十一歲中舉,照此進度繼續發展下去,他的未來也會和其父一樣耕讀傳家。


    季苒歎氣:“但外祖父去世後,姨母打聽到大舅的消息親自到塞北尋人,母親扶靈迴鄉也顧不上這邊,我父親那人,唉……”


    季苒頓了下,背後議論長輩為不孝。


    季父的為人齊珞珞早有所耳聞,總結起來一句話:樹葉掉了怕砸頭。


    季父謹小慎微那是在官場上,可他畢竟是個男人心思沒那麽細膩,完全沒想過驟然沒有至親管著的小舅子好比脫韁的野馬失去控製。


    齊珞珞抿嘴:“三年又不是三天,季伯父應該是另外有事要做,才忘了照顧他吧。”


    季苒略帶驚訝地打量她:“珞珞,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齊珞珞摸了摸虎口,原主聽到這種事隻會跟著哭,可哭又有什麽用呢?


    季苒歎氣:“母親帶著我才到家,父親便迷上了一個戲子,一開始隻是聽戲,可我家沒有餘錢讓他包戲班,他便親手寫本子送給班主,借著改本子的名義出入後台。


    不到一年戲子一胎三男,父親便以季家骨肉不能流落在外為名,將他們迎進門。”


    雖說是庶出,但三個男孩在府裏的花銷比季苒還大,戲子進門本分的反常,她沒趁著主母不在當家做主,反倒在小院子裏寸步不出,隻有每天早上必來的一段亮嗓提醒著眾人府上還有她這麽個人。


    季苒再度歎氣:“那戲子也是苦命的,以為誕下男丁高枕無憂,不想三個兒子兩個先天不足,隻有一個頭腦靈光,偏偏又目盲。”


    齊珞珞眉心不自覺地動了下:“哪裏不足?肢體殘缺嗎?”


    季苒道:“老大雙腳像鴨蹼,走不了幾步便血流不止,沒有一雙合腳的鞋,如今兩歲還隻能抱在懷裏;最小的那個一到陰天下雨就啼哭不止,孫老說他心髒發育不全,能不能養活還是問題。”


    季苒迴神突然覺得齊珞珞不會無的放矢:“珞珞,你覺得孩子是裝病?”


    齊珞珞搖頭:“正相反,多胞胎先天不足的幾率遠高於單胎,能將這樣的三個孩子養大,她的醫術應該相當高超。”


    季苒怔怔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齊珞珞讓桃枝上了一小壺熱牛乳,她發現來葵水時喝些熱湯水能舒服不少。


    但季苒卻沒有心思吃喝,齊珞珞將牛乳酥餅推到她麵前:“不吃飽喝足,哪有力氣清理門戶?”


    季苒風卷殘雲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拍著鼓起來的小肚子:“你說!”


    齊珞珞半杯牛乳還沒喝完,笑道:“其實很簡單,一般人一胎隻生一個,雙生子十分罕見,不信你可以去京兆尹那問問去年京城一共有幾對雙生子,我想不會超過十對。


    以季伯父的年紀推斷,他能悍勇幾日?所以一胎三子很可能不是自然孕育的結果,而是用藥催出來的,能活命殊為不易。


    那戲子終日不出院子不是真安分,而是親自熬藥耗時頗多,她為人簡樸,孩子花銷卻很大,這錢九成九是花在藥材上。”


    原本季苒對季父納妾這事還不是太抵觸,畢竟這般年紀不是活在真空裏,再加上季母為她張羅婚事時不避諱各家宅院裏的勾當,她明白長情不褪隻是一句空談。


    但此刻季苒的心思變了,那小妾進門的手段著實不堪,季家又沒有金山銀山,憑什麽因為她的一己之私就要賠上所有人的幸福?


    季苒倏然起身,齊珞珞一把拽住她:“你現在迴去會被指為不孝不睦!”


    明知道父親讓她給人做妾,她卻與男子私相授受自許為妻,是為不孝;不讓季家的子孫得到最好的治療,不舍得花錢,是為不睦。


    兩項罪名,師夫人完全可以越過師方城直接到禦前告狀。


    季苒哽咽道:“難道我就沒有辦法懲治她嗎?”


    她完全沒意識到,齊珞珞一開始問她的根本不是小妾如何,而是舅舅季北塘。


    齊珞珞神識微動,察覺到有人跟著桃枝過來了,猜到是季氏夫婦。


    “怎麽沒有,我交你一個辦法,一定讓你刀不血刃將那個小妾和她的野種趕出去。”


    說罷貼在季苒耳邊低語幾句,季苒先是不解,片刻破涕而笑。


    季氏夫婦還是第一次進入傳說中的武侯府,眼睛不夠用般看什麽都新鮮。


    饒是季母憂心弟弟的安危也忍不住放慢腳步,季父自詡文人墨客,對於亭台樓閣水榭布景都有一番獨特的領悟,一步一稱奇,一眼一驚歎,直將此處誇的天上有地下無。


    等他們終於進到花廳,齊珞珞早將季苒從頭到腳打扮一新。


    趕在雙親教訓前,季苒上前一步盈盈跪地。


    “爹娘在上,以後女兒不能再在二老身邊盡孝了!”


    說完咚咚磕了三聲響頭,她俯身時腰間的玉佩撞在地上發出脆響。


    季父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玉隨主人,女兒家的鏤空精致,男子佩戴的則古樸大方,季苒腰上這塊顯然是男子的東西。


    明黃的玉料十分罕見,少說也得五千兩紋銀。


    季母不在府上,季父花銷沒有節製,這兩年已經將家底敗壞了一大半,因著季母這次為小舅子的事情迴府沒顧上旁的,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同發妻分說。


    但季父心態早已不比從前,眼看著公賬上的銀子越來越少,他心焦不已。


    此時猛然見到女兒的穿戴,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頓時來了精神。


    先前他隻怕開罪師夫人,如今他卻覺得女兒做得對極了。


    小妾再受寵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等到她年老色衰說不定還會被掃地出門,到時候不是要迴娘家啃自個的老本?


    若是當上師家的正經主母便不一樣了,往後這樣的玉佩那還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於是季父伸手扶起她,滿麵慈祥道:“女兒,能被師少看中是你的福分,總歸好過宋家那種渣滓,對了,宋青嚴又來做什麽?他是不是來破壞你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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