飆車以清風被罰去繞著衙門跑二十圈收尾。


    齊珞珞推著顧雲霆進到內院,京兆尹的地界莊嚴肅穆,饒是京兆尹本人滿腔八卦熱情,一雙眼珠滴流亂轉,在下屬麵前也絕不能又失威嚴。


    “官奴養在衙門,吃用都是國庫直接撥銀,侯爵夫人願意領幾個迴去為國分擔,下官在此先謝過了。”


    京兆尹屏退衙役,偏廳隻剩他們三個氣氛輕鬆不少。


    有他介紹齊珞珞對官奴有了一個完整的概念,除了常見的罪臣家眷,還有被捉迴的逃役以及泉府舉債無力償還而被異地押解做工的平頭百姓。


    前兩者是賤籍,主家贖買後如果不合心意可以退迴衙門,被退迴三次會送到采石場做苦力,嚴重的甚至由羈押改判處斬。


    後者一般由泉府指派前往大型工坊做工,做工的錢直接抵扣欠款,欠款還清恢複。


    身邊沒有外人,京兆尹也放開些:“我給小嫂子物色了一些人選,都是懂事聽話的,小嫂子這就看看?”


    齊珞珞點頭,很快二十多個中年男女在主簿的帶領下走進來,動作整齊地向三人行禮。


    看他們的走路的姿態身體狀況良好,雖然是官奴但在獄裏沒有吃不飽飯。


    特別是走在中間的兩個婦人麵寬手長手臂粗壯,一看就是幹慣活的好手。


    齊珞珞翻看著名冊,兩人是一雙表姐妹,一年之內進了衙門四次。


    “你二人為何時常借債?是家裏有什麽難事嗎?”


    她要用的人底子可以不清白,但人品不能有問題,有時候隻要走錯一步就再也沒有迴頭的那天。


    董家姐妹雙雙跪地:“迴夫人的話,我二人嫁給自家堂哥,生了一雙女兒,過了好幾年才生出兒子,哪想兒子娘胎裏帶病,七八歲話也說不利索,三不五時屎尿一地,家婆因為這事常打人,我們鄉下地方不興和離,何況還是自家門?”


    兩人很有默契:“有一次我們被家婆打得厲害下不了地,男人又喝得爛醉不幹活,家裏揭不開鍋,隻能舉債。後來,家婆借滑溜了,三不五時就逼我們出來做工,夫人您看,這都是家婆掐出來的!”


    兩人挽起一截衣袖,露出半截手臂,月牙形的傷痕比比皆是。


    兩姐妹沒有哭天搶地,她們見過不少富貴人家的夫人,年紀小的身邊都有陪嫁的嬤嬤丫鬟跟著,她們這種外人進府也都是炮灰花肥之類的角色不得重用,上了年紀的站穩腳跟更傾向於家生子,用外人也多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但眼前這一個身上穿的頭上戴的無不是華美貴氣,問的話卻顯出有幾分稚嫩,約莫是大戶人家的新媳婦,沒有親娘張羅著陪嫁的下人不得力,隻要她們撐住場麵以後慢慢地就會變成心腹。


    即便混不得太久,金窩窩裏麵走一趟又豈會空手迴?


    顧雲霆看到齊珞珞右手小指蜷起兩次,這是兩人商定好的暗號,便知道她要留下兩人。


    齊珞珞又挑了一家母女四人,一個病懨懨的男子,一個身上有傷的少年。


    京兆尹在一旁連連扶額,最後幹脆出去了眼不見心不煩,顧侯夫人挑的幾乎是這堆人裏麵最不出色的,也沒讓她簽字留手續,指不定過幾天就會把這些人送迴來。


    “這大馬車可真氣派!”董二娘沒等坐上嘴就咧開了,她臉上有些肉,笑起來眼睛夾成一條縫。


    可是無人附議,她的笑容便有些訕訕的,很快和她姐姐一起進裏麵挑最寬敞舒適的位置坐了。


    帶著三個女兒一並做工的年輕婦人姓陳,見狀垂眸沒說什麽,將女兒一一送上車,交代她們緊靠邊上的小座坐好,自己坐在堵門的角落裏。


    病懨懨的男人叫盧金明,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字,被選中也沒有多少表情,他上車時晃了一下後麵的少年立即扶住他。


    盧金明朝他點頭無聲道謝,少年嗤了一聲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馬車徑直出城,董家姐妹一路嘁嘁喳喳很是熱鬧,一會兒誇陳氏女兒懂事乖巧,一會兒說小偏方治大病,認識厲害的郎中肯定能把盧金明的病。


    盧金明不做聲,董大娘臉色微慍,她坐在靠窗口的好位置上,聲音不高不低:“也不放聲,咳嗽倒是起勁,也不知道有沒有病?”


    三個小丫頭忙向娘親身邊縮,陳姓婦人攬著她們咬唇不時偷偷打量盧金明。


    少年冷眼注視兩人,兩人笑容一僵躲開他的眼神。


    前麵的馬車裏,齊珞珞挑到合適的工人心情不錯,這會兒正眉開眼笑地盡為人妻子的義務,切果盤。


    顧雲霆神色不愉,但在人前給足了她尊重,沉聲道:“你挑的這幾個能撐起門麵嗎?”


    齊珞珞頭也不抬:“我打算讓廖勝男做大掌櫃,讓肖湘做賬房,陳家三朵花當小夥計,其他人不到台前來。紀莫監工董家姐妹,陳氏去向廖勝男討教,從選料到最後裝罐,所有流程心中有數,盧金明負責溝通客戶。”


    如此安排完美地避開了各人的長處,顧雲霆不禁挑眉:“為什麽不用盧金明做賬房?”


    盧金明雖然身體病弱卻不顯老態,左手掌和手腕處各有一道半寸寬的黑印,是被算籌和賬本卡出來的痕跡。


    盧家原本是臨城有名的賬房,世代以給別人看賬為生,曾因協助戶部追迴軍餉有功,被先帝賞賜金算籌。


    不過後來難以避免地卷入朝堂的紛爭中,主家站錯隊滿門遭殃,盧金明這一支出了五福按說不該說牽連,偏偏他父親當時也被叫迴主家幫忙,因此沒能躲過這一劫。


    盡管是罪奴,但他既不是主犯,且雇傭罪奴無需給工錢,隻要供吃供住,朝廷還有獎賞,因此盧金明常常被商戶弄到自家店裏查賬,特別是臘月歲末甚至要通宵達旦,他的咳嗽就是生生凍出來的。


    “他的身體情況不容許,鬥芳菲剛開業穩定客戶不會太多,他能休息一段時間,他現在咳嗽不重,喝十天清肺解熱的方子就能痊愈,但再拖下去肺腑震動會影響胃口,飲食不思時間一長身體就廢了。”


    齊珞珞將桃子削成透明的薄片,用牙簽固定,看上去就像一朵朵綻放的桃花。


    “再者肖湘想追廖勝男,必須有個安身立命的本事,而且廖勝男要是知道他為了自己放棄仕途,一定無比自責,但做了侯府的賬房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平步青雲。”


    顧雲霆將一朵桃花含入口中,入口即化清甜綿軟:“還有呢?”


    齊珞珞壓低聲音:“弄得鐵桶一般,那些小鬼從何下手?”


    正說著,不遠處一個人朝馬車衝過來,喊得聲嘶力竭:“救命啊!救救……救我!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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