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在府裏病倒,再不待見他們顧老夫人也不得不出麵,幸好府醫說隻是天燥心火虛旺,吃兩副湯藥就能會無事。


    齊老爺本打算唐氏一醒拖也得把人拖上馬車,萬萬沒想到顧小姐竟再三挽留,盛情難卻下隻能惶惶然住了下來,唐氏不多時醒來,聽說能暫住養病便喜上眉梢,午飯足吃了兩海碗。


    等管家帶人去安置,顧老夫人拉過女兒皺眉問道:“你留那些孬貨做什麽!”


    顧樂菱彎著眼睛:“母親不是正愁沒地方磋磨她嗎?現下她的正經主母在府裏住著,她敢不來晨昏定省?方才我聽說侯爺的侍衛去後門套馬車,十有八九是去接她小娘了?”


    女兒一提醒,顧老夫人來了精神,小浪蹄子厲害啊,這才兩天就把男人唬得團團轉,真把小娘接出府,往後就再也不用受主母的鉗製了。


    更何況她那個弟弟還是齊家僅有的男丁,要是過幾年唐氏沒了葵水徹底不能生了,齊老爺肯定要將庶子扶正,小蹄子的腰杆就更硬了!


    這可不成!


    可她再怎麽也管不到親家府裏去。


    顧樂菱卻早有對策,貼在母親身邊耳語幾句。


    顧老夫人神情一喜:“好,就按你說的辦。”


    客房,顧老夫人帶著丫鬟婆子一大幫人親自探望,將唐氏激動地不行,忙要起身。


    顧老夫人按住她笑道:“親家病著不必虛禮,我來反倒礙著你休息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轉頭又對齊老爺說:“聽聞親家公精通字畫,我新得了幾片前朝的碑拓,勞煩您幫忙鑒定一下是不是鄺大師的真跡。”


    齊老爺見畫欣喜也沒多想,忙扯著齊陽離開,婆子關門守在外麵,房裏隻剩兩人。


    唐氏覺得事有蹊蹺也不敢端著,匆忙起身鞋也沒穿站在地上。


    顧老夫人在桌前坐下,麵沉似水:“婚姻大事,齊夫人竟敢狸貓換太子,也太不把侯府放在眼裏了吧?還是你以為我不是侯爺生母,當不了侯府的主?別說侯爺不過是傷得重些,便是死了齊家也休想悔婚!不信,咱們現在就進宮讓聖上評評理!”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大啟無論皇家還是民間都十分推崇殉葬,先帝駕崩殉葬的嬪妃上百,宮人內侍不計其數,因此再眼饞侯府的富貴,唐氏先前也不敢將自己女兒嫁進來送死。


    唐氏嚇得一下跪在地上:“夫人在上,小婦有幾個膽子敢做,隻是家中小女膽小……”


    顧老夫人冷哼一聲:“行了,我也有女兒知道你怎麽想。我隻問你一句話,侯爺傷勢好轉了,你甘心庶女占了本該你親生女兒的潑天富貴嗎?”


    唐氏愣了,抬頭看著侯府女主人,顧老夫人年近四十卻仍如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婦人,那風韻神態可都是大把銀子滋養出來的。


    想到親生女兒嫁過來,她便也能過上揮金如土的生活,唐氏頓時紅了眼:“我該怎麽做?”


    顧老夫人將一個小紙包扔到她眼前:“你女兒往後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看你的了。”


    南院。


    齊珞珞坐在銀鏡前由桃夭拆掉一頭珠翠,漂亮是漂亮,可就是太沉,脖子差點壓斷。


    桃夭聽她抱怨,噙著笑道:“夫人慢慢就習慣了,陽明公府嫡孫女出嫁時頭麵足有三斤半,鑲著一整塊火翡,平日戴的小鳳也有七八兩。”


    齊珞珞咋舌,貴重就是越貴越重唄?


    桃夭得了顧雲霆的命令,讓她一有空就給齊珞珞講京城大事小情,不限於官品姻親、各行營生,起初她以為夫人小門戶出身禮數不周,現在看來小夫人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東珠雖輕卻怕汗拿日頭曬,也就開春入秋能戴幾天,再過兩月入了夏,衣衫輕薄顯不出華貴,名媛閨秀們都會把心思花在頭麵上,翠玉再小也壓秤呢。”


    齊珞珞苦著臉,她最怕熱,何況還得頂著一腦袋石頭出門?


    下意識向軟榻上半闔著眼的男人看去,一眼便呆了。


    晨起時看得不真切,此時她才發現他氣色大好,瞳如秋星,唇紅齒白,生就一副絕色模樣卻並不陰柔,病容也掩不去他的軒昂英氣。


    “夫人,何事?”


    男人緩緩睜開雙眸,含笑凝視,齊珞珞屏息咬唇,驀地低頭,心口抽緊的滋味陌生又難受。


    再這樣下去,他那一萬兩保護費她還沒拿到就要患上心疾了!


    “鳳公子何時迴來?我托他買的藥材也不知他找沒找到……”


    當麵扯謊底氣不足,齊珞珞不敢與他對視。


    顧雲霆如今勉強能看清一丈內,她語氣不變,耳根卻紅得要滴血。


    起了逗弄的心思,一瞬不動地盯著她看,粉唇輕啟:“蒼城路遠,一來一迴少說半個月,夫人是不是還有別的話要對我說?”


    她要的那幾味主藥臨城便有,但他故意將鳳君諾支開,也不讓好友請藥王出山。


    病好得快未必是件好事,刺客沒留下蛛絲馬跡,駐守邊關的金甲營遭到重創折損七成。


    齊珞珞疑惑抬頭,一個不察撞進他的眼眸中,眼波蕩漾掀起漩渦瞬息將她卷進其中……


    “我!我出去一下!”


    齊珞珞奪門而逃,她總算明白為何顧侯上陣必戴惡鬼麵具。


    妥妥的紅顏禍水,隻怕遠處的敵軍還沒亂,我軍就心不在肝上隻想拜倒在他的戰甲下了。


    她急需冷靜,再待下去她怕控製不住直接撲倒他——頭腦已經自發地迴味晨起時那個蜻蜓點水的吻,當時她被自己的大膽放肆嚇得不輕,此刻卻覺得意猶未盡?!


    在淨室裏狠狠用冷水洗了幾把臉,又喝下一整壺涼茶,直到熊熊烈火從心頭退卻,她才一步三磨蹭地走迴房間。


    房間裏多了兩個眼生的侍衛,見她進來齊聲問好:“夫人,屬下天璿(天樞)。”


    顧雲霆示意她坐到身邊:“這兩人是新一任金甲衛隊長,你出府辦事讓他們相隨左右。”


    這兩日的閑談中她得知金甲營是從戍邊三年以上的將士中選出的精銳,由顧侯率領直接授命於啟帝,而金甲衛則是從金甲營中遴選出的頂尖好手,可謂大啟將士裏最精銳的所在。


    這些人平日隻保護啟帝和顧侯,派來保護她合適嗎?


    沒等她發問,顧雲霆招手,天璿立刻將一套破損的盔甲在桌麵攤開。


    齊珞珞走到桌前翻看,越看臉色越難看,盔甲上的破損與男人身上的傷一一對應,也就是他身手奇絕躲過大半攻擊,換做別人恐連全屍都難留。


    眼底閃過凜冽的寒意,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動過殺心了,讓她知道那個兇手是誰,她一定親手讓他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夫人,可有發現?”


    與此同時,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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