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初霽,滿院子鵝黃新綠。


    半人高的草芽長勢喜人,遠看一片鬱鬱蔥蔥大好的春日景象,齊珞珞卻驚出一身冷汗。


    入目全是打苞的隆騰草,要不是連日淒風苦雨,說不定早已開放!


    隆騰草原產樓蘭以西沙漠邊緣,開花時釋放出的孢子隻要沾上一點便能讓男人斷子絕孫。


    原主記憶中,樓蘭和大啟之間還隔著一個夜明國,近年來樓蘭與夜明交惡,商路早已中斷。


    數量如此多的隆騰草顯然是有人特地栽培的,齊珞珞凝眉,這後媽夠黑心肝。


    那一萬兩銀子,燙手得很!


    悄悄出門挖了一根隆騰草收入空間,齊珞珞看了看男人還沒醒,換上輕便的常服去小灶做飯。


    直到聽不見腳步聲,顧雲霆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裏衣被熱汗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


    他是看不到,可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響足夠腦補出一個話本!


    光是控製唿吸假裝熟睡就險些要了他的命,更別提從她那邊傳來的淡香有多好聞!


    來日方長,顧雲霆勉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伸手床內側輕敲幾聲開啟暗格扳動某個機關。


    南院閑置多年,小灶上除了必備的米麵油,各種調料時令果蔬一概沒有。


    齊珞珞皺眉,病人飲食雖然以清淡為主,但營養必須跟上,不然不利於恢複,還會留下隱患。


    神識一掃,一牆之隔,草地上有兩隻兔子,大的足有一尺來長,頓時翻上牆頭用麻繩套了。


    她迴到喜房時男人已經醒了,正半靠床頭檢查腿傷,齊珞珞忙放下漆盤,出聲提醒道。


    “上麵敷著藥呢,你別亂動!”


    顧雲霆固執地扯著紗布,喑啞的嗓音壓抑不下的悲愴:“我的傷我心裏有數,軟鞭絞碎了骨頭,我現在根本感覺不到還有腿……你不用騙我,我再也站不起來了是不是!”


    那紗布還是臨時從床幔上撕下來湊數的,一共也隻有三層,被他一番拉扯已經鬆動。


    原主記憶裏顧雲霆披甲上陣的十年是大啟邊關最安定的十年,在別人或為了功名爾虞我詐,或醉生夢死溫柔鄉時,他將最好的青春年華獻給了邊關的黃沙金甲。


    這樣的男人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即便兩人不是這種關係,她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齊珞珞拉開他的手柔聲道:“二十七片碎骨,最小的隻有指甲大,我為了讓它們歸位足足花了一刻鍾,沒知覺是因為我用了藥想讓你睡個好覺,今日午時藥效一過就會逐漸恢複。


    不過斷骨重接的滋味不好受,接下來的三天裏你可能吃不下睡不著,而且無法止痛!”


    顧雲霆本是想騙她靠近探探她的虛實,沒想到她竟然想得如此周全,不禁心又沉了沉。


    中原以醫術聞名的無外乎藥王一支,但好友說過藥王沒有女弟子。


    她絕不是齊家庶女,隻怕一年後她要走,他真的留不住!


    想起昨日種種,顧雲霆決定改變策略:“很疼嗎?”


    齊珞珞有些意外,堂堂戰神竟然怕疼,這與外界傳言的鐵血威猛人設不符吧?


    見她不說話,顧雲霆追問:“你沒有止痛藥膏嗎?”


    齊珞珞啞然,好一會兒:“你沒受過傷嗎?類似於貫穿琵琶骨那種程度。”


    顧雲霆搖頭:“沒有,我擅長長戟,敵人近不了身。”


    他突然想到能醫善毒的除了大夫,還有另一種可能——殺手!


    話題沒再繼續,房間裏氣氛冷了下來,兩人用過早飯後齊珞珞又給他換了一次藥,將殘存的毒素清除的同時添了藥汁進去,讓他的傷口依舊發黑。


    午後顧雲霆半夢半醒間隻覺得女人進出好幾趟,腳步也比之前沉重許多似乎在搬東西。


    “侯爺你醒著嗎?”過了一會兒,女人走到床前氣息微亂。


    “嗯。”


    他突然冷淡,齊珞珞不想深究,將打濕的手巾放在他手裏:“聽到我喊,你就用這個捂住口鼻,千萬不要聞到煙味。”


    顧雲霆皺眉:“你要做什麽?”


    齊珞珞輕聲:“昨夜的殺手,屍首藏在床下不是長久之計,趁著老夫人還沒派人過來,把他和外麵的隆騰草一起解決掉,再過兩三天就要開花了。”


    顧雲霆驟然握拳,額間青筋崩起,他在邊關十幾年對西域十分了解,自然知道隆騰草的厲害。


    齊珞珞早料到如此直接一根針撚進男人頭側:“有我在,她動不了你。”


    顧雲霆心中五味雜陳,向來都是他保護別人,何曾被人護在身後?


    她的好,讓他一時間竟覺得她的真實身份不是那麽重要了。


    暮色四合,正是各家備炊時,一道火光猛地騰上半空。


    顧老夫人正跪在東院的佛堂裏低聲誦經,就聽見外麵突然響起無數喊聲、哭聲。


    服侍了她幾十年的老嬤嬤從外麵衝了進來,神色慌張:“夫人快走,府上走水了!”


    顧老夫人嚇了一跳:“去西院叫人了嗎?”


    西院住著侯府唯一的嫡女顧樂菱和幾位旁的小姐,老嬤嬤忙道:“夫人放心,喜兒去叫了。”


    喜兒是嬤嬤的女兒,也是當年呂家陪嫁的大丫鬟,顧老夫人這才安神。


    可是顧老夫人出了大門口,迎麵看見上百錦衣壯年浩浩蕩蕩向侯府奔來時,心中咯噔一聲。


    來的竟然是宮中的水龍局,看陣仗竟是傾巢而來!


    老夫人幹澀地陪著笑:“李公公,這點小事不必驚動宮中貴人……”


    當重傷昏迷的顧雲霆突然出現在侯府後院時,她覺得這是天賜良機,隻要捱到他咽氣,她便馬上進宮麵聖,讓自己的長子顧錚襲爵,二子顧盛一頂替顧雲霆的官職。


    顧盛一身材與顧雲霆相仿,且顧雲霆在邊關常年帶著青麵獠牙的麵具,見過他廬山真容的人屈指可數,如此安排可謂天衣無縫。


    李公公是禦前最得力的內侍總管,皮笑肉不笑地掃了她一眼:“侯爺大喜咱家沒喝到酒水不打緊,可是聖上今日突然問起,顧老夫人打算瞞到何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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