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踏入白虎帝都的時候,竟然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側頭看著身旁帶著麵具的少年,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迴到這座有著我歡笑和悲傷的都城,而如今竟然又是由他帶著我這一次踏入這裏,難道這就是宿命。

    進城後他們並沒有直接送我去見他們的皇帝陛下,而是在寒瀟失蹤三天後,他才帶著我進入皇宮,皇宮我並不是沒有進過,但我的的確確沒有進過白虎皇宮,當年膽小怕事,一心滿足現狀,所以竭力避免與任何皇室成員有接觸。

    不似蒼龍皇宮的恢宏和莊嚴,白虎皇宮無論是建築還是裝飾都充滿了嚴厲的威勢和肅殺,攻擊性非常強烈,讓人有一種窒息沉悶的感覺

    當看到那個滿手血腥的年輕帝王時,我還是小小的震懾了一下,二十多歲的樣子卻像極了身經百戰的武士,眼光犀利,目光森冷,不知是不是偽裝的很好的緣故,俊美的外表下找不到任何的弱點,隻有望著你的那雙眼睛充滿了嗜血的殘忍和無情。

    寒亦逐,據說是前任白虎皇的第八子,自出生便被送走,甚至在他登基以前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卻是內定的皇儲,是前任白虎皇精心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他殺死了他所有的兄弟姐妹包括那個將他培養出來的前任白虎皇,用最驚心殘忍的方式登上了皇位,他用血的事實證明了他絕情和殘忍。

    對付這種人,任何道理都沒有用,隻能用實力或者害厲害說話,打量過後,我擺出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盡量用一種談判的語氣開口:“說吧,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我看見他的眼睛微眯了眯,一瞬而過的寒光,讓我都有一絲膽戰,他卻轉過頭:“瀟,過來!”

    我看見身邊的寒瀟腳步頓了頓,還是向他走去,不知為何我發現寒亦逐看傻小子的眼神隻覺讓我心驚肉跳。

    “你是碎影盟的首領?”

    我點頭。

    “三年時間就能讓碎影盟成為和我暗月並駕齊驅的殺手組織,果然不簡單。”

    “過獎!”

    “知道我為何抓你過來。”他冷哼一聲,斜覷著我。

    “不知,還望賜教!”我不看他,隻是望著寒瀟。

    “你似乎對瀟很感興趣?”

    我挑眉。難道他不知到我和傻小子的關係,或者可以說他不知道我是當年千家丟失的那個小女兒。

    我大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地望著他:“我對瀟公子暗月首領的身份很感興趣,畢竟他是殺手界我為數不多的對手之一,其實我們已經暗中交過很多次手了。”

    “哦!是麽?”頭轉頭問瀟。我立刻緊張起來,畢竟我暗示性地對寒瀟說過他叫千秋鬱,而我是她的妹妹。

    帶著麵具的臉依然看不到表情,極輕地吐出一個字:“是。”

    我暗自鬆了口氣,心中偷笑,看樣子這個寒亦逐根本沒有將我和千家聯係起來,或許在他眼中當年的那個千家的女兒是真的死了吧!

    當發現形勢對我更有利,我的底氣就更足了些。

    “還望陛下告知召見在下的原因。”

    “你當真不知?”

    “不知。”真是見鬼了,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要抓我來。

    寒亦逐開口,看著我冷笑:“鳳凰帝國大分裂日,麒麟神使曾經得到預言,三百年後,朱雀神臨世,召集七位神使,打開封印之門,麒麟神蘇醒,得麒麟者得天下。”

    “什麽?”我一臉茫然,預言這東西我從來不信的,誰會把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當真事一樣對待,“這與我有什麽關係?”

    “因為你就是朱雀神轉世。當初我要殺你,正是怕你被蒼龍得去。”一旁的寒瀟開口。

    我突然想大笑一聲,當日他非要置我於死地竟是為了這麽一個爛的不能再爛的理由,“你們怎麽這麽肯定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朱雀神轉世。”

    “梵靈玉笛乃是麒麟神器之一,凡事帶有沒有蘇醒神識的神靈聽到笛聲必定頭痛欲裂,而你正是麒麟神使預言中朱雀神轉世。”

    他們言之鑿鑿的話語,我隻有無力苦笑,在來之前我考慮了上百種他們要抓我理由,可算來算去也沒想到他們一再追殺我,隻是為了這麽一個荒唐而又可笑的理由,或許我是有點不同,我帶著前世記憶降生,但我也確信我前世不是什麽朱雀神。

    我歎氣,無奈開口:“那你們打算讓我如何打開封印?”

    “這你無需操心,自有人會幫你打開神識,到時你隻需聽我的安排便可。”寒亦逐冷聲下令,“來人!”

    立刻有兩個宮女入內,跪禮後寒亦逐吩咐她們帶我去景薈宮。看著寒亦逐把目光轉向寒瀟,那眼神怎麽看怎麽奇怪,雖然我很想傻小子跟我一起走,但如今形勢不對,我隻得無奈離開。

    好幾天過去了,我雖然好吃好喝地住在皇宮裏,但被人這樣涼在一旁不管不顧,是誰都受不了,今天吃完不知道是早飯還是午飯後,我決定出去溜一圈,消化消化腸胃。

    天氣風和日麗,奇花珍樹,美不勝收,的確適合閑逛,一圈逛下來,感覺心情也舒暢多了。

    “打他,抓住他……”一陣噪雜的叫喊聲隱隱從假山後傳來,轉過拐角處,便看見一群衣著華麗的少年。

    其中一個身著錦繡玄衣上鏽湖白虎紋的十二三歲少年正按著一個大約八九歲男孩的頭,眼中隱含暴戾,命令身旁按著男孩雙臂的兩個少年道:“踹他腳!”

    “啪”地一聲男孩雙膝跪地,身體被狠狠按著,少年猛地拽住男孩的頭發將他的頭猛力向後仰起:“我叫你不服!現在求饒的話,我就放過你!”

    男孩臉上鼻青臉腫,嘴角隱含血絲,但眼神卻依舊倔強,一雙漂亮的眼睛狠狠地瞪著麵前的少年,拚命掙紮著,卻始終沒有說一句求饒的話。

    “給我打!”少年惱羞成怒對著男孩的肚子就是一腳,男孩悶哼一聲慢慢栽倒在地上,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我哀歎,這年頭走到哪都能看到持強淩弱,男孩一直不示弱,那些少年拳打腳踢了一陣最後也隻能悻悻離去。

    男孩掙紮了一陣,終於慢慢站了起來,向我站立的拐角處走來,我看著鼻青臉腫下那張仍顯精致清秀的臉蛋,我心裏一樂,原來是個小正太!

    “讓開!你擋我的路了!”清冷卻仍帶著點童稚的聲音傳來,男孩停住腳步,冷颼颼地望著我。

    小小年紀氣勢倒是挺足,我笑:“小朋友,不要這麽激動嘛,受了欺負告訴姐姐,姐姐幫你出氣。”

    “讓開!”我能看到他的眼神似乎有冷凍的趨勢。

    “小朋友!姐姐也是一片好心想幫你。”我拽住他的小胳膊,捏捏他漂亮的小臉蛋,“姐姐告訴你哦,忍氣吞聲是不行的。”

    我笑眯眯地望著他,像極了誘拐小白兔的大灰狼:“隻要你叫一聲姐姐,姐姐就教你怎麽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

    “白癡!”他扒開我的手,無力地吐出兩個字。

    我頓時石化在當場,兩眼無神地望著他,然後僵硬地轉過頭似乎不敢置信地問我身邊的軌:“什……什麽?”

    “白癡。”軌毫無感情地吐出兩個字。

    我的頭腦“轟”地一聲炸開了,竟……然有……人說我白……癡,好你個小正太,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惹怒老娘的後果。

    我捋起袖子,一巴掌拍在那顆漂亮的小腦袋上,“嘭”地一聲,我的手僵硬地頓在了半空中。

    望著在地上挺屍的小正太,我神色急劇變化,然後恢複平靜,再然後捋下袖子,慢慢拍了拍身上原本不存在的灰塵,對著身邊的軌說:“我其實挺冤的,對不?”

    話音剛落,從假山對麵衝出來一個身著淡綠宮裝的少女,撲在地上抱起小正太就開始哀哀低聲哭泣:“殿下,你怎麽了,你不要嚇芷青啊!殿下,你快醒醒。”

    “咳”我假咳幾聲,正想開口,那個少女突然抬起頭幽怨無比地望著我:“你為什麽要打我們家殿下?”

    我正想開口辯解幾句,他突然就摟小正太開始嚎啕哭訴起來:“我們家殿下本事王孫少爺,可才六歲就被送到這個吃人的地方做人質,三年了,我們家殿下從來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看他年紀小,你們就想著法欺負他,我們家殿下這麽乖,可是命怎麽就這麽苦呢……你們這些該千刀萬剮的,竟然連一個這麽小的娃娃也下的這麽重的手去……。”

    麵對著少女一句句聲淚俱下的質問,我欲哭無淚,我真是比竇娥還冤,這下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著哭得淒慘無比的少女,我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姑娘,你們家小殿下隻是暈過去了,我這裏剛好有一些傷藥,你看……”

    少女抬起眼淚朦朧的臉,怒視著我:“不要你們貓哭耗子假慈悲,誰知道你們給的是什麽毒藥。”

    毒……毒藥?大姐,我冤枉啊!看著這一大一小的淒慘樣,好像真是我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

    我拿求救的眼神望著軌,可軌卻麵無表情地依靠在假山上,半點沒有插手的意思。

    正在這是小正太慢悠悠地醒轉了過來,看了看哭得淚眼朦朧少女,又看了看正一臉尷尬的我,隻對少女吩咐了一句:“扶我迴寢宮!”

    看著那一大一小離去,我不禁感歎這個小正太的眼神那個叫清冷啊,涼颼颼的。小小年紀應該吃過不少苦頭,總是帶著防備審視的目光看人。

    “軌,要藥部的人送點上好的傷藥來,把那個孩子的身份資料拿來我看看。”

    拿著傷藥走在去那個孩子住的清蘭宮的路上,明明地方不對,時間也不對,不知為何就偏偏對那個孩子動了惻隱之心,一想起那倔強清冷的眼神,就無法置之不理。

    看了那個孩子的資料,竟然是朱雀國的小王子,叫水懷塵,是宮廷爭鬥的犧牲品,三年前白虎國崛起,朱雀國將這個當時才六歲的小王子送來這個危機四伏的深宮中,異國他鄉,從此失去親情孤立無援。

    當我踏入清蘭宮的時候,唯一升起的念頭就是: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冷宮了。路徑上雜草叢生,宮壁剝落,蛛網掛在牆角,無論是門還是窗戶都隻是垂死掙紮在他們該呆的地方,風一吹咯吱咯吱搖響,還真有村托效果。

    走進內室觀察一周,雖然破舊,但也卻還算趕緊整潔,室內那個叫青芷的少女不在,隻有那個孩子躺在床上低聲囈語。我走過去,雙眼緊閉,漂亮的小眉毛籠成一堆,臉色通紅,唿吸急促。我伸手一探,果然滾燙,果然因為重傷引起了高燒。

    我倒了杯水,將藥丸讓他和著水吞了下去,然後倒了盆水,將毛巾擰幹,放在他額頭上。

    將被角掖緊,看著這張漂亮的小臉蛋,不禁心生憐憫,這麽小的孩子,本應是你愛談天我愛笑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在這深宮中拚命掙紮求生。

    “母妃……”孩子猛然拽住我打算抽離的手,“不要,母妃……不要丟下塵兒,塵兒好痛……不要……”

    看著孩子悲傷難過的表情,還有眼角的淚滴,我一時同情心泛濫,迴握住他的手,擦幹他眼角的淚滴,在他耳邊不住呢喃:“不走……,姐姐保護你……。”

    “你在幹什麽?”門口傳來青芷唿喝的喊聲,我趕緊噓聲叫她住口,指了指床上的水懷塵,示意她禁聲不要吵到她的主子,他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躺著的水懷塵,還是選擇禁聲緩步走過來。

    她手裏端著一碗黑糊糊的藥,還冒著青氣,正打算喂給她的主子喝,我劈手奪過那碗藥,放在鼻端聞了聞,趕緊放下大口唿吸,這藥聞著都苦,而且就是一些最簡單的草藥磨成的藥汁,對治病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我拿出一包藥遞給青芷:“你手裏的藥倒了吧,些個藥丸每四個時辰喂一次,一次兩粒,今天晚上再捂出點汗,大概明天就能完全好過來。”

    青芷看著我猶豫著要不要接。

    “放心吧,我與他無冤無仇,要害他,也不至於用這種方法。”

    “那你為何幫我們?”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男孩,歎了口氣:“一時惻隱之心而已。”我轉頭又對青芷道:“把他的衣服脫了。”

    “幹什麽?”青芷一臉戒備的看著我。

    我失笑:“我有上好的膏藥,可以治他身上的瘀傷。”

    青芷看著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趕緊去扒拉開了水懷塵身上有瘀傷的部位。擦完膏藥後,看天色已晚,我也該迴去了。

    “我明天在來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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