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商鵲但笑不語。


    落雲舒氣急拂袖欲走。


    商鵲眉開眼笑招唿到,“別急著走啊!”卻又招著手,趕著她往外走。


    半推半就,落雲舒迴頭橫眼相看,惡聲到:“叫你的人好生護送,莫叫那起子人又劫了去。”


    臨陣換將?商鵲垂眼一思量,擺手,不耐道:“知道啦,快去,快去。”


    下了樓,落雲舒順了壺好酒,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了。


    樓上藏著的寒起扒著窗縫瞧著落雲舒沒了蹤跡,這才舒了一口氣。


    誰曉得這女人怎麽跑這來了?可見從未想過落雲舒會為了他而來。


    他自己也想,不過是一時興起,才來的這幽香閣,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怎就怕見她?


    “走了?”身後的人走過來,推窗往外看,雪絮紛飛,街上哪曾見得半個蹤影。


    屋簷墜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寒起偏頭瞧著他,問:“你怕什麽?”


    “怕?”寇寒不解,如何用得上怕這個字眼?


    “人生苦短,應當及時行樂。”寒起迴身撥開垂紗往裏走,不與他爭辯,興致高昂的喊著,“喝酒!”


    寇寒眉毛一挑,努嘴,爾又嘴角噙笑,拿出了舍命陪君子的架勢,搭放在胸腹前的手指尖微撚,闊步跟上去。


    此間尚是凜冬霜雪天,撥開這層層垂紗卻似換了天日,這層層疊疊的垂紗後竟是暖意融融,歌女含羞弄詞曲別樣風情,舞姬挽袖半展闊袖半遮麵,低眉卻把媚眼拋,琴聲轉,一展闊袖昂首旋身叼著玉壺,笑吟吟來去,屏影重重重重魅影,隻聞:“……一斛明珠萬斛愁,關山漂泊腰肢細。錯怨狂風颺落花,無邊春色來天地……”正是常聞女郎小調,閑來卻把青絲繞指柔。


    這時窗外翻進來一位不速之客,在垂紗後站定,素色衣衫,苗條身量,容顏比花嬌,麵上寒霜卻叫人好生害怕。


    琴聲斷斷續續。


    來人正是瓊雪,等了片刻,挑開垂紗一步一步往裏走去。環顧四周,心道:小覷了這幽香閣,怪不得落雲舒不相讓。


    房中舞姬扭著腰體態輕盈的抖摟著裙衫,若蹁躚飛蝶,抓著梁上垂下的垂紗點在桌椅上借力飛向高處,旋身又若飄飄落葉,身若無骨的落入寒起的懷中,還未待留戀,一轉身若蝴蝶飛入寇寒的懷中,再也離不開了,嬌笑,吟娥……


    眸光落在美人堆裏縱酒飲樂的兩兄弟,瓊雪再皺起了眉頭,似有不信似又習以為常。


    琴聲戛然而止轉調彈起鳳求凰,她看向角落裏撫琴之人,往前行的腳步慢下來,漓華?他怎麽會在這?轉又看向寇寒。


    如此明目張膽的視線卻沒引起寇寒的注意。他呀!正端杯攬嬌兒入懷,戲謔於長榻,哪顧得旁人相看。況懷中美嬌兒甚是嬌氣,慣是會玩,縱有萬般刀子,她也是抗得住的主,便是瞧也不瞧瓊雪一眼,銜著玉杯翻身就要把主做,乳白的酒水濕濕嗒嗒落下喂了一個對嘴。


    寇寒掐著她的腰高聲叫好,哈哈大笑著喊:“嬌嬌,好嬌嬌。”乳白的酒水含糊的滯留在唇邊,像個剛討完奶喝的饞貓喵喵叫著,盛讚她的慷慨。湊著臉過去便是一個香吻,惹得旁側的美人們不願了,扒拉著手腳不依不饒起來,一聲情哥哥長一聲情哥哥短的,像貓爪子似的撓得人心頭發癢。寇寒自是多情最不吝獎賞,來者不拒,一人一個香吻,帶起的嘖嘖水聲聽了倒叫人好不臉紅。


    嬌嬌不依,騎著寇寒叉腰打罵,話裏話外都是叫那起子妖豔貨離的遠遠的,又是撒嬌又是鬧,不合心意張手抓起垂紗飄身欲走,腳踝卻被男人緊緊攥住,迴頭一望,一頭栽進他懷中,帶落一片垂紗,正蓋在二人身上,嬌唇紅豔惹人采擷,雙眸剪水無限春意……


    那片軟紗,那雙眸子,在瓊雪的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過著,時間都慢了下來,手不自覺攥緊了劍柄,迴頭往後看。


    風從窗口吹進來,還未觸動室內懸垂的長紗便化為虛無。鶯鶯燕燕似止了聲息,時間在這一刻靜止。臨寒踩著垂放的的軟紗,身若柳絮,飄落在寒起身後,瞧了眼放浪形骸的寇寒,才轉眼看向低眉彈琴之人,眸染不悅,轉步尋了個座坐下,顯然是沒想到撞見瓊雪,又不好借題發揮。


    這閣中姑娘再怎麽個肆無忌憚也是認得這位主的。畢竟,逼得岑馨姐姐一退再退的可僅此一位。如今都避走雪域了。今兒個這刀子若是落到自個身上,不去一身皮,怕是活不成……


    寒起似是不解,拎著杯子嘬著酒,酒水沾著唇,他笑問:“姐姐們,怎的瞧著小生?”半展唇,露出內裏的齒白,偏著頭故作不悅,“莫不是嫌小生貪杯?”


    眾女聞言垂眉欲語,微抬了頭似又不敢褻瀆了他,幾番思量卻等來他展顏一笑,怔愣之間倒忘了為何局促,癡然的看著他。


    “不就是杯乳香酒嘛,可把姐姐們稀罕的。”說著,寒起又給自己滿上一杯,偏頭瞧著瓊雪,“要不你也來一杯?”自是忘了臨寒這人。


    劍出鞘又迴鞘。


    寇寒醉眼朦朧的瞧過去,見是瓊雪,眉頭不展,窩在美人懷中,嚷著說頭疼,要讓美人好好憐惜。到底是未看見臨寒,還是故作未覺有待思量。


    瓊雪瞥了眼臨寒,將劍歸鞘,不悅的掃開撲到臉上來的垂紗。心中暗惱,又暗自啐一句胭脂俗粉!


    寒起頭一次在她冷若冰霜的臉上瞧見這般明顯的情緒,有心憐她,笑著央人與她騰了座。


    她卻不領情,兀自站著。


    見她不領情,寒起當下轉了臉,不興看她的冷臉,叫人倒了酒,湊著與美人們好姐姐的喊著,又是要聽曲,又是要看舞,美人們使出渾身解數,場子一下子熱鬧起來。他便半曲著腿,打著調,懶於招架跪在腿邊的美人喂到嘴邊的美酒,時不時摟著美人兒嬌花般的臉龐耳鬢廝磨,叼著女人耳掛的玉墜兒喟歎,“美人在懷,無暇他顧啊!”話落,取酒續杯。


    酒中見樂,暢快之至。


    瓊雪如看客一般立在原地,看著這場男女之歡的鬧劇,久久未動。她來時得全然不顧的勇氣被擊退了,木然的望著麵前人來人往交織若雲的場景,她忽的鬧不懂了,她要的究竟是什麽?


    轉眼望著那個低眉彈琴的男子,縱使換了臉,還是能瞧得出他於此地格格不入,但她不相信這種假象。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琴聲不止,她卻失了耐性,銀牙暗咬,“當真是不染一塵的謫仙。”話還未道盡,便被那人抬眼看過來時眼中濃重的殺意給嚇退。


    他想殺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臨塵初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煙茹蓮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煙茹蓮塵並收藏臨塵初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