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橋要去拜會稀客,打算先行一步。


    趙秦晟想跟過去,被蘇橋止住,“公子留步。”


    “誰要送你。”被拒絕趙秦晟掛不住臉,別扭的嘟囔了一句,眼巴巴的看著蘇橋轉身消失在廊道裏,剛要邁出房門去跟,好知道到底是哪個混蛋做了那等子肮髒事,趁黑也好結果了。


    他這念頭剛起,後腳跟還未踏出房門就被趙雲深給提溜進房裏,房門一關便是一陣數落,“越長大越沒個正形,你當仁醫是什麽人?!竟想著去跟?”


    “我便隻是外頭看看雪,透口氣罷了。誰要跟他了,我又豈是那樣的人?”事未做死不承認,趙秦晟強著嘴,不服氣的尋了一個角落窩起來,閉著眼睛誰也不瞧誰。


    趙雲深拿他半點辦法也沒有,一甩袖子離開,離開前特意叮囑了讓程可卿守著他,讓他哪也不許去。


    趙秦晟氣得直磨牙,“這不讓去那不讓去,我又不是個瘸子。”


    “老狐狸屍骨未寒,也不見那蘇橋…仁醫說上一句。”


    本以為程可卿會應和兩句,話落卻遲遲不見她說話,倒是等來了下人端藥過來,趙秦晟氣罷起身與人去開門。


    “夫人,少爺,藥熬好了。”下人憨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進來,怕惹了他的不快。


    趙秦晟倚著門瞧著他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生煩,揮手讓他走,“放那吧。”


    端著藥沒讓他娘插手,掐著表哥的下頜硬灌了一碗藥,幸在隻是弄濕了枕巾,叫下人換了去,拍手長歎一口氣感慨自己的不易。


    爾又伸手試試表哥的額溫,頗有一副醫者仁心的樣子。


    良久,徐謙雯從昏睡中醒來,天邊已經發白,撂眼看去,表弟坐在唿那哧唿哧的喝著粥吃著醬餅,豪放不羈,他便笑,好在還不知道。


    許是被盯久了,趙秦晟迴頭,見他醒了,展顏笑到:“你醒啦,可算醒了。”


    端了粥過去,邊吃邊問,“餓不餓?你的溫在灶房,我這就叫人去拿。”


    “我睡了多久?”徐謙雯啞著嗓子磕磕跘跘的問到。


    見他說的艱難,趙秦晟一拍腦門,“瞧我,你渴了吧!我這就給你端茶。”奔去桌邊倒茶,又叫外頭候的下人去取溫的藥膳,順便知會趙秦晟夫婦。


    徐謙雯想起身,手腳卻酸軟無力,撐了幾次也沒坐起身。


    趙秦晟端著茶特吹溫了,扶起他喂了幾盞茶,是少有的好耐性。


    “你知道了?”


    趙秦晟握著茶盞沉默了會,才點頭,“嗯。”


    “誰告訴你……”


    “蘇橋說起,我猜到的。”這一刻,趙秦晟收起了他的少年心性,“表哥,你還會娶她嗎?”


    徐謙雯看著他,直勾勾的看著他,想要看穿他的想法。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知道阿妹她沒有……隻是……”還沒等到答案,趙秦晟他自己便慌了,語無倫次的。


    看著他這個樣子,徐謙雯忽的發笑,低頭淚水漣漣,仰頭逼迴眼淚,笑問:“何苦為難?”


    “表哥,我真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我是支持你退婚的。”


    “我知道,我知道。”徐謙雯低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安撫性的說著,“都沒見過那人是什麽樣子,你倒是想起退路來了。”


    趙秦晟略靜下來,想到他爹娘的態度,賭氣到:“阿妹可沒人替她籌劃了。況,做出那起子事還能跳出肮髒窩?斷不是什麽好人,我也不想著求著他會對阿妹好!”


    “白叔的事還未了,這時候鬧事,幾時能出的了城?”徐謙雯溫聲問他。


    “我…”趙秦晟啞口無言。


    下人端著藥膳叩門進來,伺候著表少爺用膳。


    趙秦晟讓出位子,垂頭喪氣的坐迴桌邊,兩手撐著腮幫子發呆,他也想知道幾時能迴去。


    待下人收拾碗筷出去,徐謙雯抱著被子問他,“我聽外頭靜得很,城裏安定下來了?”


    他沒迴,徐謙雯隻得再問,“我生病的消息可有傳迴去?”


    “沒。”


    …


    迎風樓外酒旗被風雪欺壓著,扯出一道道僵硬滯澀的影子,伴著不滅的燈火在這微亮的日光下招攬落雪的街頭孤零零的行人。


    樓下幾聲人語。


    兩個身形消瘦的男子,一輛馬車。


    “仁醫慢走。”男子有別於中原地區漢語的口音,或是他有意為之的戲謔。


    裹著青衫長袍的蘇橋冷著臉,眸子半垂,雪落在他腳下,他說:“百裏公子。麵具戴久了,可莫要忘了原本的樣子。”


    風聲唿嘯,卷著雪吹了他滿頭,一下子便白了頭。


    “你是……”百裏雪宥忽然覺得他麵熟,收起了怠慢的心,蘇橋轉身就走了,沒上趙家夫婦為他備的馬車,一步一風雪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百裏雪宥站了好一會,才想起這個人在哪裏見過,“那個乞兒。”念起他如今名滿天下,還有了名字,不禁失笑,“蘇老頭總算教了個好徒弟,不白費這一輩子。”


    蘇橋和他有怨,二十多年前的仇恨。如今重提起來,百裏雪宥隻覺得好笑,摸著臉上冰冷冷的麵具,這麵具一戴便戴了二十餘載,他早就忘了自己長什麽樣了。


    不過是個郎中,嗬,名滿天下的蘇明還不是老死在地牢裏。


    “哥哥。”


    樓上的窗戶邊站著兩個美人,離著窗邊近的是他的妹妹百裏雪茵,遠的,是跟出來的黃衫侍女。


    百裏雪宥仰頭看她,“怎麽出來了?”


    “趙家的小子拿著刀衝了進來,我是攔不住的。”百裏雪茵撅著小嘴幾分埋怨幾分樂的。


    百裏雪宥一使輕功,踏雪上了樓,踩著窗階下翹出的屋簷,蹲身與她話聊,“你便是看笑話也挑個地方。”


    “是你管不住自個那東西,如今人兄長鬧過來,擾了我的清夢,哥哥要怎麽償還?”


    “我那有的都是你的。”百裏雪宥應得極快,她話剛落便應了。


    百裏雪茵笑著道:“人押在你房裏,倒是我不知哥哥這麽心狠。”


    躍窗進去,百裏雪宥仔細看了她一眼,見她眼中隻有戲謔沒有害怕,放下了心,隨口便說:“失手而已。”


    誰知這四字,驚得那黃衫兒侍女一身冷汗,失手而已?


    “蘇橋是三皇子的人,你就不怕功虧一簣?”


    叩叩叩…


    門外趙雲深夫婦愁眉不展,“老夫趙雲深攜夫人拜會百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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