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趕我走直說啊。”寒起扯了扯身上披的衣服,撇撇嘴到。


    落雲舒踢了腳地上的石子,走到他麵前,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領,閑聲道:“知道就好。”


    扯著他肩角將人往房裏拉。


    寒起驚叫到:“你這就不管她了?”天寒地凍的。


    “他誰啊?”


    “啊…行叭。”寒起聳聳肩抖摟開她的牽掣,方升端著藥碗過來,熱氣騰騰的。


    落雲舒伸手要過碗直接塞到他手裏,囑咐一聲“趕緊喝了。”人就往院子外去了。


    方升對他一點頭,移步跟了上去。


    寒起端著碗,笑了聲,走到門邊,靠著門框就著月色看趴在地上的人影,邊就藥喝,瀟灑至極。


    落雲舒迴頭看的時候,不禁莞爾,喝藥能喝出喝酒的樣來,也隻有他了。


    她這一走,院子裏就安靜了下來,像極了寒起他閉關多年的石室,冷,黑,無人打擾。


    月光也淡薄的要命。


    他站了會,慢慢吞吞的、趿拉著鞋,將碗送到小廚房,再就著簷邊點的燈火慢慢的走,一偏頭目光又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上,走過去,蹲下身,手指戳著對方糟亂的頭發,“唔…”


    又戳了戳她的肩,“嗯?被點穴了。綠…萍這姑娘挺有意思的嘛!”


    瞬時,手成爪狀抓在人肩上,提溜著人出了院門。


    半人高的院門在他身後吱呀搖晃,風聲也緊了幾分。


    東城牆下的鐵匠鋪伸搭出去的棚子,幾根木頭支的一角用鐵鉤釘著,風吹的咣咣的,掛了一盞燈,琉璃做的套子,風這麽吹也沒熄,幽黃中帶點綠照著門前一尺三分地。


    寒起拎著人在燈下站了站,等緊閉的鐵匠鋪裏傳來腳步聲,他才低咳出聲,應是被風吹的。


    鐵匠鋪破舊的木門在難聽的吱吱呀呀的聲音裏被人從裏打開,隨後走出來一個高大身影,像座塔般,壯碩得出乎尋常。


    那鐵塔般的漢子扯著嗓子喊了句,“尊主。”聲音粗礫難聽,像鐵匠鋪裏被學徒時常拉著的風箱,嘶拉嘶拉的,很是刮耳朵。


    砰!


    “送去商鵲那。”寒起拍著手,下巴點了點摔趴在地上的人影,等那人五指一張,抓著地上人背上的衣裳,懸空著,另一手一拍胸膛,朝他頷首,擦肩走過他身邊。


    寒起立在月光下,很是認真的盯著那盞琉璃燈看,良久吐出兩字,“真像。”


    真像瑩瑩燭火,微弱。


    他迴去的時候,已是宵禁的時間。


    一個個院子藏在濃重的黑裏,看不真切。


    他便一直走,樹枝拂過肩頭,枯葉從眼前飄落,狂風吹脹著他的衣袍,推著他往別處走去,他也沒甚在意。


    來往巡視的人,躲在暗處,不敢上前與他對峙,眼睜睜看著他進了該進的院子。


    宵禁,對他沒用。


    “果真,還沒迴來。”走到院門口,院裏沒有燈,暗著,寒起默默低語著推門進去。


    東北角排號十七的院子,在這個彎月如刀的夜晚難得有人來往,這裏下榻的是寒闕的尊主——漓華。


    叩叩叩……叩……


    三長一短的節律聲在這裏突然響起,驚動了,坐在窗邊掌著一盞燈,就著燭火看書的人。


    漓華隨手翻了一頁書,伸手推開窗,朝外冷聲問到:“何事?”


    “離憂穀的落大主使還未迴院。”


    “嗯。”漓華點點頭,修長的手指壓著書頁一字一字的慢慢看,待到一頁看過,翻頁的空當想起些事,“他喝酒喝到哪了?”


    “金城。”


    “蘭州……嗬……這酒瘋子跑的夠遠。”漓華看著手中的書,停頓了會,“蘭州的刻葫蘆手藝遠近聞名,讓他不要忘了與我帶一個。”


    “尊主想要,著人去金城弄便是,若讓葉公子知道了,準都灌了酒。”


    以葉開那嗜酒如命的性子,倒真有可能。漓華笑了笑,合上書,“由他去吧。”


    話聲漸歇,桌上掌的燈,燈芯燃趴在銅盞的邊緣,啪嗒一聲落在桌上,冒著火光堅強的燃了會就被撲麵而來的掌風給滅了,這一座院子便也陷入了暗夜的沉睡中。


    第二日的拍賣會開在午後。


    寒起早早的起來,屋裏屋外的尋落雲舒,未見,叉著腰納悶不已,偏頭朝院子裏一角看過去,“她去哪了?”


    “……屬下沒敢跟。”


    “失策…”寒起仰頭看了看天,朝陽印在東邊寡淡的雲層裏,散著薄薄金輝,略有些刺眼,眯著眼看了會,問:“三皇子現在何處?”


    “三皇子昨日在玉清樓現身,隨後不見了蹤影。”


    玉清樓?


    時候尚早,寒起他便想著去走一遭,不信人不在。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這玉清樓一去撞見了不得了的事。


    “這一大清早,趙家堡的夫人出現在玉清樓?那院子裏的小孩若是跟過來了才是……我去,這麽刺激,真跟過來了?!”寒起躲在巷子口,朝玉清樓的雕花門看了又看,驚的連連感歎。


    東躲西藏的某小孩,笨拙的掩蓋著心裏的焦慮,一步步靠近玉清樓,直等到樓裏大廳已經看不到程可卿的身影,才摸著腰上別的錢袋低頭往裏走去。


    樓內小二迎上來,他卻擺擺手,徑直往樓上走,轉過樓梯轉角,剛踏上去往第三層樓的木梯卻被一指暗鏢給阻在原地,裹著衣袖彎腰將釘在木階上的細鏢拔出來,端詳一二,拱手作揖算作賠禮。


    有小二焦急跑上來,邀著他去二樓雅間坐定,一一問過他吃食茶水點心,這才不放心的開門出去。在樓梯轉角停了停,確認他未曾出來,這才下樓去報單。


    跟過來的寒起已經在一樓東北角窗口的一方桌前坐定,廳中的小二早已手腳利索的給他擺了酒水和幾樣下酒小菜。


    這不,他就捏著筷子嚼肉吃,這些日因著寒毒發作,落雲舒不許他葷腥隻讓吃些清淡的,有肉也是微莫肉絲嵌在白粥裏,寡淡的很。


    趙秦晟推開雅閣的軒窗,無聊的撐著窗沿往下看。


    街上行人稀稀,朝輝灑在剛掃過的街麵上,一切是那麽幹淨。


    不出多時,小二端著熱騰騰的各樣菜穿過大廳往二樓去。


    寒起眼饞的看了會,執筷在所剩無多的菜盤上點了又點,猶豫著要不要再點一些,就按著那小子的點?可,要是被那婆娘知道了,指不定我多慘呢……


    “管她呢!吃到嘴裏的才是自己的!”寒起下定決心,抬手招來小二,“照著剛才那份給上菜。”


    “二樓雅間那位?”小二汗巾一搭樂嗬嗬的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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