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鴻聞言心神不由一顫,這些年來,他真的不太會關心人,倒是覓芳,事事都在為他考慮,忽然之間,他心間所有的位置都被覓芳說占據,思念之味更加濃鬱。


    “哼,你就忍心看著我這麽······我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挨餓?”蓉蓉當真是氣紅了臉,不停的跺腳。


    沈孤鴻睜開眼睛,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找吃的肯定易如反掌。”


    蓉蓉道:“那我要你去找。”


    沈孤鴻無奈道:“我現在真的沒精力去做任何事情。”


    “包括吃飯?”蓉蓉問道。


    沈孤鴻點頭:“我曾經有好幾天都沒吃過飯,時下雖餓,但是我要做的事卻必須養足精力。”


    “哼,吃飯才能養足精力。”蓉蓉道。


    沈孤鴻又閉上眼睛,他心裏卻道:“人在饑餓的時候,或許更加能保持高度警醒,許多事情也能想得更透。”隻是他這話是不會說出來的,因為說出來也沒有人會信,別人隻會認為他是瘋子。


    “好,我不管你了,我去找吃的!”蓉蓉話語還在破院中傳響,人卻是已經到了十幾丈外。沈孤鴻知道這女子武功身法都極好,卻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跟著自己有什麽目的。是以在先前就很想將她給甩掉,可惜這種想法是好的,但卻是無法做到的。因為蓉蓉的武功和身法,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是根本甩不掉的。如今蓉蓉走了,他倒是有機會將她甩開。可是這偌大的金州城裏,除卻這處偏僻的破屋,恐怕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當下也隻得苦笑幾聲,盤坐在地上開始練功。


    時間的腳步,不會因為某個人而停留,也不會因為某個人而快行。無論你快樂與否,一天的時間,該來的時辰還是迴來。轉眼間,太陽已經西沉,白日裏的喧囂與燥熱也漸漸的瀟灑而去,迎來的便是清涼卻又漆黑神秘的夜。


    清風吹來,帶來陣陣涼意。沈孤鴻睜開眼睛,見得一彎明月掛在高空,月光朦朦朧朧,灑在破院中,令得破院格外的靜寂。


    “這丫頭去了這麽久,該不會是出事了吧?”沈孤鴻站起身來,四下眺望,不禁搖頭失笑:“以她的武功,就算是正麵麵對多麵判官都不見得會落敗,又會有什麽事?”


    “嘻嘻,看來你這人還挺好的,竟然在擔心我。”蓉蓉從屋頂掠下,來到沈孤鴻麵前,遞給他一個盒子,道:“吃吧,吃了才有力氣做事。”


    沈孤鴻道:“我說過,我不想吃。”


    蓉蓉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將盒子往地上一扔,道:“你餓死得了!”


    沈孤鴻頓時發怔,他實在『摸』不清蓉蓉的脾『性』,不過今日他要做的事,確實得保持在最好狀態,當下坐在一邊,並不理會。蓉蓉也生氣坐在一邊,忽然間卻是哭了起來,她長這麽大以來,還沒有真正的對誰這般好過呢,卻是沒想到有人竟然不領情,心中的委屈,當真是無以言表。


    沈孤鴻隻是考慮中當下盧府中布置了多少人馬,多麵判官等閻羅殿的人,會不會知道王侁的真正身份。子時將近,沈孤鴻站起身來,道:“趁著月『色』,快些出城吧。”


    蓉蓉聞言隻是冷笑一聲,並不言語,待沈孤鴻走出之後,便跟在他的後麵。


    沈孤鴻要去的地方,當然就是盧府,他要找的人,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盧府上下,燈火比往時要明亮得多,點著的燈,也要比往時多。這一布置,自然是多麵判官的傑作,因為她已經認出了一個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高升同往時一般,要很晚才會迴到屬於他的院子。隻有迴到這個院子,他整個人還會放鬆下來。這裏雖然是盧府,但是整個院子絕對是屬於他的。隻是這個夜晚,當他推開院子的大門時,他整個人不由渾身顫抖。他的臉很是僵硬,自然不會有多大變化,可是他的眼中的驚『色』與恐懼,卻是半點都不假。


    高升會驚駭,那是因為他發現,他臨走時放在門頭上泥土竟然掉落到了地上。他這院子比其他的要特殊一些,整個盧府都是金碧輝煌,唯獨他這小院時泥土做成的牆,木門,裏麵的擺設也都極為成就,有的輕輕一碰著就會垮落。


    泥土的牆,院門處掉下一點泥,別人肯定不會在意,也不會發現什麽,可是落在高升的眼裏,卻不是這麽迴事了。他這個時候,真的想直接調頭就走,可是他知道,這盧府的院子很大,今晚上的燈火又極為明亮,以他的功夫,是不可能無聲無息的走掉的。正猶豫之際,院子裏卻是傳出了聲音:“進來吧,怎麽?連自己的院子都不敢進?”


    高升此時整個人都是麻木的,他的腿真的軟了,可是他還是硬著頭皮推開了院門。因為如果他還有逃出去的機會,必然也是在院子裏。他的院子裏,也亮著好幾處燈,月亮雖然早就西沉,可是月光又怎比得院中的燈火?


    “見過判官大人。”王侁向著多麵判官一抱拳,佝僂著身子。


    多麵判官轉過頭來,看著高升道:“我記得我是做過許多麵具,可是卻從來都沒有給過你。”


    高升聞言,心下已經絕望,這個時候,他真的好想大哭之聲,可是轉而間,他整個人又恢複了冷靜,道:“大人您說的,小的實在不懂。”


    多麵判官冷哼一聲,道:“你還要演到什麽時候?”


    高升聞言,歎息一聲,終於撕下了臉上的麵具,他的麵容有些蒼老,配著他那花白的頭發,他卻是已經是一位老人了。


    “我為殿主做了這麽多事,為何他還要殺我?”高升說道。不,他根本就不叫高升,而是叫做王侁。


    多麵判官道:“因為你知道的事太多了,而你又不會是一個守得住秘密的人。”


    “胡說,殿主怎會知道我守不住?”王侁大聲道,他實在不甘。


    多麵判官冷冷道:“一個人若是怕死,那為了活下去,他什麽事都做的出來,這樣的人能守得住秘密?”


    王侁聞言,臉『色』忽然變得猙獰起來:“所以當年你們宣我迴去,不是要我做官,是要殺死我。”


    “不錯,可惜還是被你避過一劫,隻是你既然已經活下來,就應該走得遠遠的,不要用我做的麵具。”多麵判官道。


    王侁冷哼一聲:“天下之大,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所以你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實這個想法也是對的,若是你隻做一個平民百姓,我也不會有心思去注意那麽多,可惜你這樣過慣奢侈生活的人,又怎會過得慣普通人的生活?”多麵判官臉上滿是譏諷之『色』。


    王侁歎息一聲,道:“是啊,我又怎會甘願平凡?是以便選擇了盧新有,為他謀劃一切,可以說,盧府有今日,全部的功勞都在我。唉,隻是沒想到盧新有竟然也是閻羅殿的人,那時候我已經不能收手了。”


    “不,你能收手,隻是你不甘心收手,你抱著僥幸心理,隻要我不來這金州,誰也不會發現你。”多麵判官道。


    王侁道:“不錯,那今日判官大人至此,是要殺我嗎?”


    多麵判官道:“你本是一個死人,再死一次也沒什麽。”


    王侁冷哼一聲,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總是覺得什麽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你沒說錯,我是一個怕死的人,一個人若是怕死,那就隻能想盡千方百計不死。”


    多麵判官不屑道:“就憑你在這院子中弄下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王侁聞言,忽然笑了,一個人若是輕視一個不該輕視的人時候,他往往就會犯錯。王侁在閻羅殿中的地位雖然不高,可是他卻是一個不容輕視的人,否則當年鬼麵閻羅也不會讓他聯係遼人。當下他用力扯斷兩根院門頭上的鐵絲,四下裏飛出幾十支箭矢,向著多麵判官『射』去。


    多麵判官陡然大驚,這些弓箭的威力,已經出乎了她的想象,當下她不得不全力應付。王侁這時沒有朝著院門外走去,而是朝著屋裏奔去。


    多麵判官見狀,已經猜到她屋裏一定有通往城外的地道。


    多麵判官沒有猜錯,王侁在這裏住了這許多年,他不允許別人進入他的院子,那是因為這院子中有他的一切秘密,這其中一個就是他用兩年的時間挖出一條通往城外的地道。這地道是他親手挖的,別人自然不會知道。當下他已經跑進屋裏,按動機關,隻見得一個出口已經出現。


    王侁看到地道,眼中有興奮,有急切,不過多的就是喜悅,因為隻要進入地道,多麵判官就殺不了他。這是他挖的地道,裏麵布置的東西他也清楚,是以他有自信。可是這時,他的背脊不由生涼,不敢迴頭去看。因為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已經走近了屋子,她不是別人,正是多麵判官。


    “我說過,你今日會再死一次,這一次你真的會死!”多麵判官說話時雙掌已經拍出。王侁的武功並不是很高,他自然也避不開多麵判官的雙掌。


    一聲慘叫傳出,多麵判官的身子頓時飛了出去,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他的嘴角,鮮血不斷滲出。


    多麵判官卻是一驚,她這一雙掌力已經用了八分力氣,卻是沒有令王侁當場斃命。


    王侁怕死,當然就有很多的保命手段,當下他自背上抽出一塊鐵皮,這鐵皮在多麵判官那恐怖的掌力之下已然變形,他苦笑道:“看來還是要死了。”


    多麵判官沒有說話,而是向著他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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