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讓這個鎮子裏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中間的一塊空地上,他讓掌櫃的給自己當這個傳話筒,就是將自己的話傳給這些不懂契丹話的人。


    耶律德說道:“你們這裏誰說話管用,站出來!”


    掌櫃就大聲的講這話翻譯了出來,其實在下麵的這些人中,懂契丹話的人著實不少,他們都是商人,經常往返於草原各處收集物資,再往返於內地與草原之間,不會說這些胡人的語言,簡直就是寸步難行,甚至還有生命危險。


    下麵的人沒有人動,男人們把自己的女人使勁的攏進懷裏,而女人們則是將自己的孩子盡量的隱藏在自己身後,唯恐讓這些沒有人性的契丹狗看到。


    耶律德光皺皺眉,自己說話真的不好使嗎,難道真的要讓刀子說話才行嗎!


    他扭頭對掌櫃的說道:“我就是想問一些事情,並沒有惡意的,但是他們要是繼續這麽和我對抗,那我就不客氣了,刀子拔出來,就沒有不見血的!”


    掌櫃的張大嘴,深深的唿了口氣對著前麵的人說道:“他就是問點事情,你就站出來吧,再不出來的話,他可就要殺人了!”


    掌櫃的自然是知道這裏誰當家,可是契丹人不問自己,那自是希望自己不受到牽連,心裏反而對這個契丹皇帝有了一絲好感。


    下麵一陣的騷動,有不少人都是看向一個微胖的中年人,那人卻是一臉的平靜,心裏卻是早就罵開了“他媽的,都看我幹什麽,都是嫌我死的不夠快嗎!”


    他站著不動,其他人剛開始的時候,還隻是看向他,再後來幹脆就離開他幾步,諾大的人群,立刻就將他顯露了出來。


    這人真的無奈,隻能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忿地說道:“平時我待你們不薄,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


    旁邊一人對著他拱手道:“盧兄,就是問問話,你不出去的話,我們說不定就要死呀!”


    這人原來姓盧,他可是範陽盧氏的子弟盧旺詮,是盧氏正宗的嫡子,排行老三。


    盧旺詮走上前來,他也不慌張,隻是對著耶律德光道:“我姓盧,就是這裏的城主,這個城就是我建的,有什麽事,我一力承擔,還請不要難為這裏的人!”


    這話說的坦坦蕩蕩,而且也是用契丹話說的,耶律德光聽著就很是舒服,他笑著說道:“盧先生,咱們這邊聊聊,如何!”


    在他的身後,親衛們已經是搭起了一座不是太大的帳篷,但是裏麵一應物事倒也是齊全,盧旺詮坦然的走過來,還對耶律德光做了個請的手勢。


    耶律德光就覺得這些漢人的一舉一動,都看著是那麽的舒服,也就學者他的樣子道:“先生請!”


    盧旺詮覺得這個契丹人,沒有以前見過的那些契丹人野蠻,倒是有點漢人的文雅之氣,微微一笑,率先走進帳篷。


    耶律德光跟著走進去之後,笑著讓這人坐了,笑道:“先生怎麽想到在此處建城呢,這裏感覺並不適合建城吧!”


    “這裏很早之前隻有一個集市,大家都在此處交易貨物,但有的時候遇到不好的天氣,大家就隻能在野外住宿,不是碰到野獸,就是,就是有人劫掠,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想到建城的!”


    “哦,原來如此!那這裏的人都是生意人嘍!”


    “不錯,這些人都是帶著商隊,來這裏交換自己所需要的貨物,這些人對你們是沒有危害的,就是普通的商人而已,還請不要傷害他們!”


    耶律德光笑道:“我來此處,也不是為了殺人的,我就是想找個你們的讀書人,但是你們的人,卻很是不友好呀!”


    盧旺詮笑道:“難免如此,說句不好聽的,你也不要生氣,我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耶律德光就示意他隨便說,盧旺詮說道:“這些年,你們契丹人在這裏燒殺搶掠,著實是讓這些人害怕,有的因此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能對你們友善嗎?”


    “你們既然在這裏如此艱難,為什麽不離開此處呢?”


    “你看,這裏據我的老家範陽四百裏,據晉陽六百裏,據新羅四百裏,可以說是位置極好,周邊的貨物在此周轉,也很是方便。”


    “那你就不怕別人說你資敵,說你是資助契丹人,說你資助迴鶻人,你們那個詞怎麽說呢?”耶律德光瞥了一眼對麵這個人,微笑著說道。


    盧旺詮一愣,訕訕的說道:“你說的是漢奸吧?”


    “對,對,就是這個詞!”


    “哎,怎麽說呢,我們隻是想活著而已,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跟我們百姓有什麽關係呢!我們也不想當皇帝,我們也沒那個能力,我們也就是想繁衍下去,哪裏是什麽漢奸!”


    耶律德光哈哈一笑道:“那麽說來,你是沒有什麽國家的觀念了,那要是我讓你幹點什麽事,你也是願意的,對不對?”


    “那也得看是什麽事了,太離譜的可不行!”


    耶律德光擺擺手,笑著說道:“本來,我是想找一個老師,我也想了解你們漢人的文化,你能幫我嗎?”


    盧旺詮傻了,給契丹人當老師,這有點離譜了吧,另外,什麽人才能給他們當老師呢?


    耶律德光看他一臉疑惑的表情,就笑著說道:“你不要害怕,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當今契丹人的皇帝,我們現在叫遼國!”


    盧旺詮剛才就聽到這些契丹人在那邊大喊大叫的,還在那奇怪呢,現在聽這人一說,才恍然大悟道:“你們不會是剛剛成立的大遼國吧?”


    “哈哈,不錯,我們就是剛成立的遼國!憑什麽就隻有你們漢人能占據最好的地方,豐衣足食的!憑什麽就是我們就隻能給他們當奴隸,我們就不能到那沒有風雪的地方?”


    盧旺詮有點頭疼,心說這話是怎麽說的,皇帝豈是什麽人都能當的嗎?你們這些契丹人茹毛飲血的,剛剛知道怎麽吃熱乎飯,就想當皇帝,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決定也打擊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契丹人,就正色說道:“你們有文字嗎,有什麽書籍嗎?你們又是怎麽生存的呢?有自己的臣民嗎?難道要一直以劫掠為生存之道嗎?”


    他這話把耶律德光徹底的說愣了,自己怎麽會有這些東西呢,不搶還能幹什麽呢,可是又感覺不對,那是哪裏不對呢!


    “哎,有了!”盧旺詮一聲大喊,卻是把對麵耶律德光的嚇了一跳。


    “什麽有了?”


    盧旺詮的二哥盧熙自從在晉陽被王家三公子追打以後,迴到盧家就被閑置在了家裏,一隻鬱鬱寡歡,一個翩翩佳公子,這幾年下來,竟是蒼老得很多。


    現在這個契丹人想找一個老師,那自己這個二哥可是合適的很呀,他二哥原來就是飽讀詩書,寫得一手好文章,尤其是這幾年時間,更是與書為伴。


    自己一直想讓自己這個二哥出來做點什麽事情,可是家裏老人認為他做事魯莽,還是在家裏認真讀書好一點,現在有這麽一個機會,自己要是想想好好運作,說不定這事能成呢!


    他就小心的問道:“你想找個什麽樣的老師呢,說不定我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耶律德光一下子就有了興趣,想了想說道:“這個人首先不能仇視契丹人,再然後就是要知道,知道什麽是皇帝,怎麽樣才能做一個好皇帝,當然了,必須會說契丹話!”


    “這個仇視嗎?”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盧熙是否仇視契丹人,但想到這貨就連幫別人弑父這種事,都能做的義無反顧,那麽仇視契丹人,應該是不會的吧!


    他們這些商人,隻要是有一點利,就會前赴後繼,何況能和契丹人拉上關係,自己範家說不定能夠飛黃騰達也說不定,


    他想了好半天,覺得除了這個仇視,自己不知道之外,其他的都是附和條件的,他們家的子弟,家學淵源,不隻是學習經書子集,還要學習很多的語言,例如迴鶻話、吐蕃話,再有就是這個契丹話。


    要說家學,還是屬這些豪門,不隻是家風嚴謹,更是因為家裏藏書的多少,有多少位教習,這都是豪門才能擁有的,不要說那個人好學,就能學貫古今的,有很多的讀書人,一輩子都在找書,抄書。


    那個時代,能出一本書,簡直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要知道活字印刷術到了北宋年間才被發明,在這個時候,還是要雕版印刷,隻是人工的費用,就能這些出書的人望而卻步。


    西漢的時候才有了紙張,但是工藝落後,紙張的價格是很昂貴的,到了東漢才讓紙真正普及起來,想想當時出書有多麽難吧!


    大部分的學子,都是家學,或是幾家人湊錢請一位老師給自家的子弟啟蒙,注意,隻是啟蒙,因為這些請來的老師,也就這麽大點本事,教教百家姓、千字文、唐詩三百首等等。


    在往上學,就沒有老師了,這些人不是秀才,也是進士,誰還教書呢?


    那就隻有官學了,一般人還真的上不起,更不要說買書了,隻能是到處的借書,再抄下來!再說能借到書的,也不是普通人。古人說學富五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是真的五輛大車的竹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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