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凝醉迴答得幹脆,倒叫祈月有了瞬間的怔神。


    歪著頭,祈月用一種疑惑而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薑凝醉,最後燦燦一笑,道:“那就請顏國太子妃上馬吧。”


    因為媽媽時常呆在國外打理家族生意的關係,薑凝醉偶有閑暇,會前往國外小住一些時日。為了讓她盡快適應國外的生活方式,每每有空餘的時候,她的媽媽都會帶著她外出,有時會參加一些應酬酒會,有時會四處遊逛,有時也會帶著她前往別墅附近的一個大馬場裏騎馬。


    當初薑凝醉對於騎馬一直是敬謝不敏的,甚至不太能理解她的媽媽為何會如此喜歡,但是如今想來,她倒真有些慶幸當初媽媽的決定了。


    對於騎馬,薑凝醉算不得精通,但是這麽些年的耳濡目染,她也算學得有模有樣。隻是,那些馬場裏的馬畢竟是經過人工馴服喂養的,脾氣習性自然要溫馴得多,但是古代的馬到底是個什麽樣子,薑凝醉心裏並沒有底。


    並不是不忐忑的。


    可是若是她直接出言謝絕,那麽暫且不提祈月會不會善罷甘休,臨陣脫逃這樣不光彩的做法,始終是會落得央國臣民恥笑的。無論如何,她仍然還是太子妃,她可以不顧及自己的顏麵,但是她不想讓顏國陪著她受盡天下的鄙夷。


    “太子妃。”


    想著,薑凝醉聽見有人叫住她,迴頭看見碧鳶領著一名馬倌走來,那馬倌手裏正牽著一匹上好的駿馬。


    碧鳶微微一笑,道:“奴婢為太子妃送馬而來。”


    “這是...”青芙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匹矯健的烈馬,詫異道:“追塵?!”


    碧鳶點頭,“正是。”


    薑凝醉聽得模糊,並不明白她們在說些什麽,似乎看出了薑凝醉沉默神色裏的意味,青芙不無懷念地看著眼前的追塵,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追塵是當年長公主賜給大小姐的良駒,陪著大小姐征戰四方,是一匹善戰且通人性的戰馬。據說,它能日行千裏,坐騎馬背之上猶如穩坐平地,可惜它生性桀驁難馴服,常人極難駕馭,所以,自大小姐離世之後,它一直被悉心照料在宮中,除了長公主,無人有幸再一睹它的風采。”


    聽青芙這麽一說,薑凝醉略一怔神,隨後她默然迴頭,看著這匹名為追塵的白馬。它的雙目炯炯,高仰著頭顱,四蹄有力而靈活,毛色上乘,銀白色的鬃毛隨著抖動而飄動長揚,身姿矯健而壯美。


    “長公主向來愛惜追塵,今日倒是破例。”青芙說著,不覺看了薑凝醉一眼,笑道:“如此看來,長公主對娘娘可真是用心。”


    薑凝醉沉默,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在人群中掃視而過,直到在看台上尋到了顏漪嵐的身影,她的視線才停住,不想這一抹尋望正巧撞上顏漪嵐的眼睛,她神色一僵,驀地有些尷尬,卻不想顏漪嵐卻隻是微微一笑,眼神溫柔而深重,既像是安撫,又像是鼓勵。


    猛地收迴目光,薑凝醉接過馬倌手裏的韁繩,試探性的撫過追塵白色的鬃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自語道:“但願你能幫幫我。”


    也不知是不是追塵當真如青芙所說的極通人性,薑凝醉這麽說完,隻見它低哼一聲,抖了抖脖間柔順潔白的鬃毛,前半身微微往前下傾,像是在等待著薑凝醉上馬。


    追塵向來心性桀驁難馴,不想在薑凝醉的麵前竟會如此乖順,碧鳶心裏不禁詫異起來。可惜眼前的情勢容不得她想這些,她連忙掩下心頭的疑惑,快步走到薑凝醉的身邊,出聲道:“太子妃千萬要切記牢握韁繩,兩腿夾緊,身子保持前傾。追塵跟隨疏影將軍多年,身經百戰且極富經驗,太子妃盡管放心。”


    “嗯。”直到薑凝醉坐上了馬,她才發覺,追塵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馬,她坐在馬背之上,竟然沒有半點傾斜不適。輕聲應著,薑凝醉往顏漪嵐的方向側了側頭,低聲道:“替我謝過長公主。”


    碧鳶眉眼沾一點笑意,點頭道:“是。”


    “喂,怎麽這麽久?”祈月這時早已經候在起跑線旁,等了半天也不見薑凝醉過來,她不免催促道:“莫不是顏國太子妃臨陣膽怯了吧?”


    薑凝醉聞言,不發一言,駕著追塵隨上前去。


    “是匹好馬。”祈月歪頭對著追塵一番打量,最後啟齒笑道:“既然皆是上乘好馬,那麽,我們隻能各憑本事贏了。”


    薑凝醉不置一詞,她抬頭望著眼前長長的跑道,神色一片淡然。


    “就以這頭為□□,終點就設在前方的營帳處,誰先取下營帳上的彩旗,誰就算贏。如何?”


    祈月說得是前麵的營帳,按照分布,央國在左,顏國在右,為首的營帳外各插著寫有兩國國號的彩旗,祈月和薑凝醉一左一右站定,正好站的位置對應著各國的營帳。


    “隨你。”


    薑凝醉估算著這段路程至少也有好幾百米,不僅考驗馬,更考驗人的駕馭能力,她微微眯了眯眼,似乎隻能放手一搏了。


    看見賽道上的二人已經站定,顏靈戈坐於看台之上,最先訝異道:“凝兒騎著的那匹馬,可不就是追塵麽?!”她說著,瞧見顏漪嵐並沒有出聲否認,奇道:“不過隻是尋常賽馬而已,皇姐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無妨。”顏漪嵐微啟茶盞,一邊緩緩輕刮著杯壁,一邊漫不經心道:“追塵常年呆在馬廄裏,也時候放它出來跑一跑了。”


    央玄凜雖不了解追塵有何來曆,但是看它毛色光亮,雙目有神,四肢頎長而有力,一眼便知是匹戰馬,莫說是小孩子間的賽馬追逐,哪怕是放它馳騁整個圍獵場,都未免顯得有些可惜。


    “看來,是咱們祈月輸了。”不比央玄凜,顏靈戈是知曉追塵來曆的,所以她無奈又好笑地喟歎了聲,對央玄凜說道:“既然皇姐插了手,又下了如此重籌,這場比賽,咱們祈月已經輸了八成了。”


    說著,顏靈戈心裏直生出一股異樣來,她的皇姐向來疼愛薑凝醉是不假,但是卻從未到達如今這種地步。這麽一想,她看向薑凝醉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疑惑。


    顏靈戈的話不過是一句笑言,況且,央玄凜一直把這場鬧劇看作是祈月的胡攪蠻纏,所以自然沒有多少興趣。如今聽到顏靈戈這麽說,他也不過隻是一笑帶過,壓根不在意輸贏。他緩緩掃過台下的薑凝醉,想起之前顏漪嵐的話,眉目微斂。


    孤王倒要看看,你究竟是有哪裏不一樣。


    所有的王孫貴族和大臣們都坐到了看戲台上,屏息看著賽馬場上這一場較量,倒也不是兩個小姑娘間的角逐有多麽激烈,他們之所以如此觀望,僅僅是因了二人特殊的身份。說起來隻是一場比賽,但是這個輸贏會給兩國帶來的後果,卻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祈月公主之前說的話,可還算數?”


    此時,祈月和薑凝醉已經齊齊騎馬來到了起跑點上,準備的空當裏,薑凝醉一手拽著韁繩,一手輕拍著追塵的長頸,側頭微微一笑。薑凝醉向來淡漠冰冷的麵容沾了陽光,看上去竟有幾分奪目和強勢。


    不想薑凝醉會這麽問,祈月詫然道:“什麽?”


    此時侍衛已經站到了戰鼓旁,準備敲鼓來鳴示開始。


    賽事一觸即發,薑凝醉拉緊韁繩,笑道:“若是祈月公主贏了,這個太子妃之位,我就送你。”


    薑凝醉最後的話語伴著震耳欲聾的鼓聲響起,祈月還在努力分辨著薑凝醉說了些什麽,不想身側一襲紅衣翩然劃過,迴神的時候,薑凝醉已經駕著絕塵率先跑了出去,她神色一緊,連忙咬牙追了上去。


    不論一路如何顛簸,絕塵的背脊之上始終穩如平地,有時薑凝醉會因為不斷地奔跑而身影稍斜,每到這時,絕塵總能心領神會,載著薑凝醉幾步之間調整過來。薑凝醉微詫,這並不僅僅隻是通曉人性就能做到的,若非跟隨著薑疏影身經百戰,絕塵又怎會有如此的應變能力?


    薑凝醉迴頭,看見起跑之時落後半截的祈月這時候也已經大甩馬鞭追了上來,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估算著不過須臾的時間,祈月就會追上自己。她連忙扯緊手裏的韁繩,雙腿夾了夾馬肚,絕塵仰頭長嘯一聲,加快了步伐往營帳處跑去。


    “凝兒何時學的騎馬?”沒想到薑凝醉竟然能在馬背之上熟練自如,顏靈戈不覺訝異,她側頭看向愔然不語的顏漪嵐,問道:“我記得我離開顏國的時候,凝兒還並不會騎馬,莫非是皇姐後來教的?”


    這個問題,顏漪嵐其實也很想知道。


    輕捏著茶盞默默抿了口茶,顏漪嵐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她的視線卻一直緊鎖在薑凝醉的身上。似乎自從認識薑凝醉開始,她總能帶給顏漪嵐一些驚喜,如今也是一樣。


    顏漪嵐並不迴答顏靈戈的話,她依舊默默注視著薑凝醉一身紅衣縱馬馳騁而過,目光變得深邃,嘴角緩緩勾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


    營帳處寫有顏號的彩旗已經近在眼前,薑凝醉在漫天飛揚的塵土裏微微眯了眯眼睛,她輕喝一聲,揮了揮手裏的韁繩,駕著絕塵朝著終點狂奔而去。


    眼看著終點越來越近,祈月自始至終被薑凝醉甩在一米之外,她暗自咬了咬牙,大力甩著手裏的馬鞭,可惜薑凝醉的身影永遠橫置在她的眼前,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麽也無法靠近。


    已經在大殿之上說出了狂言,如今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輸了,那麽以後央國的臣民指不定會如何笑話她。


    不行,她不能叫皇兄丟了顏麵!


    這麽一想,祈月眼珠子一轉,伸手往腰間摸了摸,趁著她們已經駛離看台的空當,她迅速拿出腰間藏著的暗器,朝著絕塵的後腿處擲了過去。


    終點已經近在眼前,薑凝醉盯準了摘下彩旗的最好時機,她連忙勒緊韁繩示意絕塵慢下速度來,不想突然聽得身下的絕塵狂嘯一聲,周身一震,步伐也明顯絮亂起來。


    似乎察覺出了異樣,薑凝醉心下猛地一緊,她連忙俯身想要察看絕塵出了什麽狀況,還不等她有所行動,絕塵已經甩著大步直直往前麵衝去,無論薑凝醉如何出聲喝止,絕塵卻像是瞬間失了靈性,一點也沒有聽進去。


    薑凝醉腦子一激靈,看著前方密密麻麻布滿的營帳,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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