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
蓮城位於一個奇形怪狀的石陣之中，常人極難找到入口，白子畫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便輕而易舉進入到了蓮城內部。
宛若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荒涼的沙漠裏有蓮城這麽一方生機勃勃的寶地。
一路走來所見皆是黃沙滾滾，或是陡峭鋒利的巨石，入了蓮城後終於能看見一些些綠色了。
道路兩旁種著不少耐幹旱防風沙的白楊樹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大樹，有樹蔭的庇佑，城裏比外頭要涼快許多。
湘思走了一路，內裏頭的小衫被汗水濕透了，黏在身上特別的難受，她不停抬手擦拭額上的大汗，腳步有些勉強，幾乎快跟不上白子畫的步伐。
走了幾步，路旁一個大爺在烤羊肉，熱氣吐著舌頭向附近遊走，時不時招惹一下路過的人。湘思不幸被熱氣和木炭的味道熏到，捂著鼻子咳嗽起來，眼睛也被熏得直往外淌淚。
劇烈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前方走出老遠的白子畫站定不動了，幾秒後轉身折迴來，步到湘思身旁，劍眉緊鎖的盯著她，少頃，抬起寬大的袖子替她擋住烤架散發出的熱氣，另一隻手拽著她往前。急走幾步，遠離了熏人的熱氣和氣味後，他便馬上鬆開了她的手，還和她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
糊裏糊塗的湘思總算發現白子畫的刻意疏離了，可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好端端的要疏遠她，而當她有什麽事情不明白時，通常是選擇直接發問。
“尊上，你還在生我的氣麽？”
“沒有。”
白子畫口氣生硬的丟出兩個字，舉步向前，沒有停下和她深入交談的意思。
“是麽？”湘思困惑地搔搔自己的頭發，小跑著追上去，自然地拉住他的袖子，嘴裏嘟囔著：“沒生氣為什麽一直不說話，還臭著一張臉走得那麽快，我追得好辛苦。”
“我一直是這個表情，你想多了。”白子畫沒什麽起伏的答，手抬了抬，想借此掙開她的手，誰知她抓得太緊，不但沒掙開她的手，反而將她整個人都拉向前方。
湘思沒料到他會用力抬手，毫無防備的，被他的力氣拉得直往前麵撲，眼看就要麵朝下摔個小臉開花，還好他及時收手攙住她。
“放開，以後不要這樣了。”
白子畫從她手裏拿出自己的衣袖，淡淡出聲，而後不等她迴答就繼續往前走。
“尊上好奇怪啊……”
湘思抹一把頭上的汗水，困惑不解的望著白子畫冷漠的背影。
……
行至一個巨大的蓮池時，有結界擋住了兩人的腳步，後經一個男子通傳，才得以進入。
蓮池內部比外頭要清涼多了，有不少噴泉和小溪，潺潺水流順著格好的水渠往下流著。仔細一看，整個內部的裝潢布局顯得格外有詩意，亭台樓閣以及牆壁和柱子上雕刻著許多精致的花鳥蟲魚紋樣，有著碧綠色葉子的青竹隨處可見，風一吹便發出沙沙的輕響。長廊上擱著不少奇花異草，屋簷下方則掛著許多的字畫，字跡大多是一樣的，估摸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此人便是這座世外桃源的主人。
看完新鮮的東西，湘思開始覺得身上沙子和汗黏在一起特別不舒服，便纏著白子畫要去洗幹淨，後者無奈，隻得讓她和下人去清洗。
“尊上，我保證很快就迴來！”
得到應允能洗去一身的塵土，湘思顯得很高興，衝白子畫揮揮手蹦蹦跳跳走遠了。
“去吧。”
白子畫似乎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冷冰冰的神情柔緩幾分，看著她的眼眸也不再是冰冷的。
“那我走啦~”
“嗯。”
白子畫靜靜望著她，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收迴目光，低下頭在原地冥思了一會子功夫才繼續往裏走。
蓮城的城主很年輕，叫無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結拜仙友，與他同為五上仙。
自當年一別，兩人已多年未見，今日相見，彼此間的關係倒未生疏，還是和以往一樣置了一盤棋局，相對而坐下起棋來。
昔日摯友重逢，敘舊自然是首件事情。
無垢上仙雖身處遠在天邊的沙漠之中，但對內陸之事的消息卻一點都不落後，關於白子畫這幾年來的一舉一動，他幾乎全部知曉。
小敘一番後，白子畫突然捏住棋子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無垢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茫然又不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欲言又止抉擇不下的。
僵持片刻，他開口了。
“這次我不是孤身一人來找你的，還帶了一個長留的弟子。”
“哦，我知道。”
“韶白門和太白門掌門相繼慘死，我來蓮城主要是為了調查此事，身邊已有徒兒花千骨和她的靈蟲跟著，那個弟子太過頑劣調皮，學業不精修為尚淺，帶著她會拖累查案的進度，因此我想讓她在你這小住幾日，待我得空再來接她。”
“你舍得？”
無垢似笑非笑的一句，拿眼瞅著白子畫懸在半空中遲遲未落子的手。
“……”
白子畫沉默了，半響後才將手裏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盤上，冷聲：“有何不舍。”
“是麽。”無垢看著他，拿起一枚棋子放到棋盤上，涼涼道：“六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長留有個貌可傾城的女弟子，拜師大典上，長留掌門再三要收她為徒，被她拒絕後仍未放棄，事後將她喚上絕情殿日夜相伴，還親自授予劍術和法術，比待自己的親徒弟還要親。”
“閑言碎語，捕風捉影。”
白子畫眉梢輕動，捏著棋子的手又是一頓。
“你是在說自己管理的長留山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傳那些小道消息麽？”無垢勾唇冷笑，“仙劍大會、太白一戰、蜀山之亂，在德高望重的長老麵前，在各派掌門麵前，在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究竟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對那個女弟子做出於禮不合於情不當的舉動？你自以為君子坦蕩蕩，卻不知一些下意識的舉動早已出賣了你的內心，人出於本能所做的一些事，是不會騙人的。”
“……”
白子畫又一次沉默了，良久後把棋子放迴棋灌裏，抬眼：“我輸了。”
“嗬！”
無垢笑了，笑得有些譏諷。
“我隻是輸了，並沒有到做錯的地步。”
白子畫平靜的看著他。
無垢不笑了，定定迴看白子畫，“你把她放在我這邊，你當真？”
“當真。”白子畫沉聲。
無垢起身拍拍手：“我答應你。”
“多謝。”白子畫跟著起身，微微頷首，末了旋身頭也不迴的離開。
*
蓮城位於一個奇形怪狀的石陣之中，常人極難找到入口，白子畫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便輕而易舉進入到了蓮城內部。
宛若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荒涼的沙漠裏有蓮城這麽一方生機勃勃的寶地。
一路走來所見皆是黃沙滾滾，或是陡峭鋒利的巨石，入了蓮城後終於能看見一些些綠色了。
道路兩旁種著不少耐幹旱防風沙的白楊樹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大樹，有樹蔭的庇佑，城裏比外頭要涼快許多。
湘思走了一路，內裏頭的小衫被汗水濕透了，黏在身上特別的難受，她不停抬手擦拭額上的大汗，腳步有些勉強，幾乎快跟不上白子畫的步伐。
走了幾步，路旁一個大爺在烤羊肉，熱氣吐著舌頭向附近遊走，時不時招惹一下路過的人。湘思不幸被熱氣和木炭的味道熏到，捂著鼻子咳嗽起來，眼睛也被熏得直往外淌淚。
劇烈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前方走出老遠的白子畫站定不動了，幾秒後轉身折迴來，步到湘思身旁，劍眉緊鎖的盯著她，少頃，抬起寬大的袖子替她擋住烤架散發出的熱氣，另一隻手拽著她往前。急走幾步，遠離了熏人的熱氣和氣味後，他便馬上鬆開了她的手，還和她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
糊裏糊塗的湘思總算發現白子畫的刻意疏離了，可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好端端的要疏遠她，而當她有什麽事情不明白時，通常是選擇直接發問。
“尊上，你還在生我的氣麽？”
“沒有。”
白子畫口氣生硬的丟出兩個字，舉步向前，沒有停下和她深入交談的意思。
“是麽？”湘思困惑地搔搔自己的頭發，小跑著追上去，自然地拉住他的袖子，嘴裏嘟囔著：“沒生氣為什麽一直不說話，還臭著一張臉走得那麽快，我追得好辛苦。”
“我一直是這個表情，你想多了。”白子畫沒什麽起伏的答，手抬了抬，想借此掙開她的手，誰知她抓得太緊，不但沒掙開她的手，反而將她整個人都拉向前方。
湘思沒料到他會用力抬手，毫無防備的，被他的力氣拉得直往前麵撲，眼看就要麵朝下摔個小臉開花，還好他及時收手攙住她。
“放開，以後不要這樣了。”
白子畫從她手裏拿出自己的衣袖，淡淡出聲，而後不等她迴答就繼續往前走。
“尊上好奇怪啊……”
湘思抹一把頭上的汗水，困惑不解的望著白子畫冷漠的背影。
……
行至一個巨大的蓮池時，有結界擋住了兩人的腳步，後經一個男子通傳，才得以進入。
蓮池內部比外頭要清涼多了，有不少噴泉和小溪，潺潺水流順著格好的水渠往下流著。仔細一看，整個內部的裝潢布局顯得格外有詩意，亭台樓閣以及牆壁和柱子上雕刻著許多精致的花鳥蟲魚紋樣，有著碧綠色葉子的青竹隨處可見，風一吹便發出沙沙的輕響。長廊上擱著不少奇花異草，屋簷下方則掛著許多的字畫，字跡大多是一樣的，估摸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此人便是這座世外桃源的主人。
看完新鮮的東西，湘思開始覺得身上沙子和汗黏在一起特別不舒服，便纏著白子畫要去洗幹淨，後者無奈，隻得讓她和下人去清洗。
“尊上，我保證很快就迴來！”
得到應允能洗去一身的塵土，湘思顯得很高興，衝白子畫揮揮手蹦蹦跳跳走遠了。
“去吧。”
白子畫似乎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冷冰冰的神情柔緩幾分，看著她的眼眸也不再是冰冷的。
“那我走啦~”
“嗯。”
白子畫靜靜望著她，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收迴目光，低下頭在原地冥思了一會子功夫才繼續往裏走。
蓮城的城主很年輕，叫無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結拜仙友，與他同為五上仙。
自當年一別，兩人已多年未見，今日相見，彼此間的關係倒未生疏，還是和以往一樣置了一盤棋局，相對而坐下起棋來。
昔日摯友重逢，敘舊自然是首件事情。
無垢上仙雖身處遠在天邊的沙漠之中，但對內陸之事的消息卻一點都不落後，關於白子畫這幾年來的一舉一動，他幾乎全部知曉。
小敘一番後，白子畫突然捏住棋子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無垢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茫然又不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欲言又止抉擇不下的。
僵持片刻，他開口了。
“這次我不是孤身一人來找你的，還帶了一個長留的弟子。”
“哦，我知道。”
“韶白門和太白門掌門相繼慘死，我來蓮城主要是為了調查此事，身邊已有徒兒花千骨和她的靈蟲跟著，那個弟子太過頑劣調皮，學業不精修為尚淺，帶著她會拖累查案的進度，因此我想讓她在你這小住幾日，待我得空再來接她。”
“你舍得？”
無垢似笑非笑的一句，拿眼瞅著白子畫懸在半空中遲遲未落子的手。
“……”
白子畫沉默了，半響後才將手裏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盤上，冷聲：“有何不舍。”
“是麽。”無垢看著他，拿起一枚棋子放到棋盤上，涼涼道：“六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長留有個貌可傾城的女弟子，拜師大典上，長留掌門再三要收她為徒，被她拒絕後仍未放棄，事後將她喚上絕情殿日夜相伴，還親自授予劍術和法術，比待自己的親徒弟還要親。”
“閑言碎語，捕風捉影。”
白子畫眉梢輕動，捏著棋子的手又是一頓。
“你是在說自己管理的長留山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傳那些小道消息麽？”無垢勾唇冷笑，“仙劍大會、太白一戰、蜀山之亂，在德高望重的長老麵前，在各派掌門麵前，在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究竟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對那個女弟子做出於禮不合於情不當的舉動？你自以為君子坦蕩蕩，卻不知一些下意識的舉動早已出賣了你的內心，人出於本能所做的一些事，是不會騙人的。”
“……”
白子畫又一次沉默了，良久後把棋子放迴棋灌裏，抬眼：“我輸了。”
“嗬！”
無垢笑了，笑得有些譏諷。
“我隻是輸了，並沒有到做錯的地步。”
白子畫平靜的看著他。
無垢不笑了，定定迴看白子畫，“你把她放在我這邊，你當真？”
“當真。”白子畫沉聲。
無垢起身拍拍手：“我答應你。”
“多謝。”白子畫跟著起身，微微頷首，末了旋身頭也不迴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