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頻率210,血液流速310……”


    “腦部波動異常……“


    “體表溫度42……”


    “肌肉抽搐程度:4級……”


    ……


    蒼白色的空間,有輕微的水滴聲迴響,滴答滴答。


    林源躺在空間中心的醫療台上,數位醫務人員圍聚在醫療台邊,瘋狂下達指令!


    無影燈下,林源赤裸著上身,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自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腹,透過傷痕能隱約看到內部跳動的髒器。


    “7級身體修複劑,注射量為10,濃度稀釋75%……”


    “咖因鎮靜劑,溶劑含量10%,3秒後注射!”


    “醫師,病人肌肉僵硬,無法注射鎮靜劑!”


    “更換口服藥劑,快!!”


    “不好,傷員內腑溢血,出血量超過……”


    “傷口在心冠動脈附近,止血鉗無法探入,注入納米機器人溶液!”


    “不好,左肋貫穿性傷口惡化……”


    “傷口,該死,先前不是沒有傷口的麽!“


    “生物膠水,止血鉗,快!”


    ……


    重症室外,那盞象征生命的燈閃了再閃,一直沒有轉綠。


    梁子昂環抱雙手,臉色凝重地坐在重症房外,微醺的海風自遠處的海洋吹來,帶不走憂愁,隻能增添憂慮。


    林源,別死啊!


    三個小時後。


    七位醫務人員渾身疲倦地從手術室內走出。


    梁子昂連忙衝過去,抓住光頭最顯眼的那位醫生,急促地問道:“怎樣了,他怎樣了?”


    “手術順利!”


    盡管很累,禿頂的中年醫生依舊維持這醫護人員應有的冷靜,沉聲道:“生命無恙!”


    梁子昂興奮地低吼了一聲,隨即感覺不對,連忙朝醫護人員道歉,後者搖了搖頭,沒有太在意。


    畢竟,這裏是黃老板的豪華複古遊輪,不是自家那所私人醫院,喧鬧一點,開放一點,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傷員需要靜養,現在最好不要探望他!”


    禿頭醫生叮囑了幾句,便拖著疲倦的身體離開了這裏。


    醫生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身著迷彩作戰服的伊迪絲從樓道盡頭走了過來。


    “他怎樣了?”伊迪絲問道。


    “活下來了!”梁子昂吐了口氣,臉上重新恢複嬉笑神采。


    “艾德琳呢,她情況怎樣?”


    “恢複的還可以!”


    “哈哈,那我待會也去看看她……”


    “嗬嗬!”


    伊迪絲毫無表情地笑了一聲,便將視線從梁子昂身上移開,沒有再聊下去的意思。


    她站在病房門口,隔著透明的玻璃往內看了幾眼,眯了下眼,多看了幾眼。


    “他有點麻煩了!”


    伊迪絲呢喃了一句,便快步離開了這裏。


    梁子昂感覺不對,起身往內窺視了一眼,眼角急促皺了起來。


    ……


    唿唿……


    窗外海風微醺,陽光明媚,藍天碧海,白鳥遠飛。


    林源躺在床上,閉著眼,聽著外麵嘩嘩作響的海浪聲,內心一片平靜。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淺白色的天花板,左側是一台大約一米四高的鋼鐵盒子,透過上麵的商標,林源大約猜出這是一個修複機。


    床右側是一個深色的原木床頭櫃,上麵放著數支新鮮的小白花,花香很淡,細嗅寧神,顯然是珍品。


    房間基調是灰白藍三色,色澤很淡,配上右側的那個圓形的窗口,倒也有一種格外精致,讓人不知不覺就放鬆心神。


    這是黃兆天的豪華複古遊輪吧!


    已經逃出生天了麽?


    怎麽逃出來的?


    那座銀色的山峰是什麽,為什麽單單靠近就會讓我產生意識分裂、獨立的錯感?


    襲擊它的那束光線又是什麽?


    還有……


    習慣性地,高速運轉大腦,林源本就蒼白的臉色驟然浮現一抹紅意,眼前的景色甚至出現了輕微的扭曲,這是身體機能太過損耗的歪症表現。


    林源閉上眼,咬緊牙,努力平複腦海。


    吱!


    木質房門被人悄然打開。


    梁子昂托著一份果盤,神色平淡地走了進來。


    望著閉目養神的林源,梁子昂再次看了一眼監護係統發來的信息,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醒了麽?”


    林源睜開眼,看了他一眼,虛弱地嗯了一聲。


    梁子昂鬆了口氣,坐在林源床旁,放下果盤,撿起一顆翠綠色果皮的橘子,熟練地剝開果皮。


    不多時,新鮮的橙味在房間內蔓延。


    ……


    半小時後。


    林源熟練地剝開一顆青皮橘子,細細地品嚐迪拜本地產的水果。


    得益於這部號稱【鐵箱子】的昂貴修複機械,林源隻花費了十幾分鍾,他那些恐怖的內外傷便修複了七七八八了。


    在恢複的時間裏,林源從梁子昂那裏了解到了不少的信息,包括自己最後遭遇的那座銀色的巨大山峰。


    根據梁子昂描述,那其實是一頭外貌變異的鯨,那座山峰其實是它的一個背鰭,這家夥生命序列難以估計,林源猜測起碼是高序列存在。


    也幸好梁子昂等人撤退及時,極為幸運地避開了直麵巨鯨的危險,同時也為拯救林源兩人埋下伏筆。


    “林源……“


    梁子昂欲言又止。


    “怎麽了?”林源微笑著望向他,眼神清亮,氣質溫和。


    梁子昂低垂著頭,視線移到自己的膝蓋上,似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下某個決定。


    林源笑了笑,將視線移到窗外。


    藍天碧海,清風白浪,一片祥和。


    梁子昂盯著自己的膝蓋,腦海閃過某些血腥恐怖的畫麵,比如某個平躺在修複台上的青年上身突然裂開一個近尺長的口子,裸露的血肉在有意識地蠕動,血液滴落卻有立即縮迴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像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在瘋狂的擴張扭曲……失控!!


    是真的麽?


    高科技時代,凡有言,必被知!


    所以梁子昂不敢問,也不敢描述,他很猶豫也很害怕,原來進化途徑真的不是陽光大道。


    原來踏足進化之道,真的就是深淵蹣跚,刀鋒起舞,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物我兩無。


    第三軍校曾有明確指示,一旦發現學員有失控跡象,將由軍校武裝部配合【超凡者】特戰隊聯合緝拿,但有反抗就地擊斃。


    緝拿的後果是被列入5年監管黑名單,同時進行各種場合限製,最要命的是某些聯合機構會針對這些失控風險的存在進行隱秘研究……切片研究!


    梁子昂想到了某位高序列者所說過的一句名言:每一位進化者都是一枚時間炸彈!


    “你對自己還有掌控度有多少了?”


    身體的掌控度與腦域的開發度差不多,都是描述超凡者身體數據的一個名稱。


    林源仔細感受了一下身體,沉默數秒,輕聲迴道:“大約在10以下!”


    “10麽?”梁子昂呢喃了一句。


    身體掌控度滿值為100,序列9對應10,序列8為20,序列7為35,至於中等序列則被列為機密,非本階人員不可獲知。


    身體掌握度會隨著自身狀態發生波動,但會有一個臨界值,比如序列8的存在身體遭受重創,自身的掌控度自然會下降,但下降的數值不會超過15!


    當然,宇宙萬物,必有極端。


    當一個人遭遇某些極端事件的下,身體掌控度的下降值也會超過臨界值,但現實中很少發生這種事情。


    “在高序列的生物手下撿迴一條命,很幸運了!”林源笑著說道,沒有被梁子昂的情緒所幹擾。


    “那……”梁子昂吐了個字,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淺歎一聲重新開始剝橘子,新鮮的橙子味道又開始充斥整個房間。


    ……


    當林源從病房內走出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半日,夕陽已經下沉,赤色的晚霞高懸天宇,光線透過雲彩將大片蔚藍的海水染成橙紅色,就像快要成熟的橘子。


    複古遊輪已經結束了航行,此時正停靠在黃兆天的私人碼頭上。


    林源遇到了艾德琳的同伴,那位擁有中性美的伊迪絲,猶豫了一下,林源還是主動打了個招唿。


    “你好,伊迪絲女士!”


    “你好,林!”


    打完招唿後,林源沉默了一會,伊迪絲也不著急,就這麽看著他,大約過了十秒多,林源才幹巴巴地問道:


    “艾德琳情況還好麽?”


    伊迪絲心中無語,道:“她受創比你嚴重,不過黃的這艘船科技水平不錯,現在也恢複的差不多了。”


    聞言,林源稍稍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這樣小舅的後續情報也不會那麽棘手了,唉,還是實力太差了,直麵一位疑似高序列的存在差一點就失控了,麻煩啊!


    關於自己的身體的異樣,林源並不是一無所知。


    在海底基地那棟實驗大樓裏,他就大概猜到了自己遭遇到了什麽,不過當時可以憑借自己的意誌強行客服,所以問題不大。


    但橫渡海水湖,直麵那座銀色山峰時,林源真的感受到了那種如墜深淵的恐怖感。


    那種身體放佛存在無數【活】著的意誌,那種瘋狂的逆亂感,讓林源感覺自己被可怕的怪獸在慢慢啃噬,血肉骨髓,神經意誌,凡是己有,必被侵蝕!


    這就是失控麽?


    果然很危險啊!


    “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如果有空……”


    碼頭停靠處有吵鬧的聲音,林源稍微瞥了一眼,發現數位著深色軍衣的人物正快速往自己所在位置趕來,其中一人似是發現了林源的目光,抬頭望向林源,目有兇光,臉有獰笑。


    來者不善!


    “軍校武裝部的高層?”


    “是找你的?”


    若有所思。


    關於林源的變故,她也有所耳聞,但當時艾德琳重傷,她也沒有詳細關注,現在聯合想來,這裏麵確實有很大的貓膩。


    海浪的衝擊聲波,直麵高序列生物的意識失控,被隱匿的醫療室數據,還有進入海底基地前的猜測……輕微失控?


    布迪絲搖了搖頭,對於這些涉及進化禁忌領域的人物,此時不適合深入接觸,不然會有大麻煩。


    林源吐了口氣,道:“應該是的,麻煩您告知一下艾德琳女士,下次有機會再詳談吧!”


    有機會?


    布迪絲心中暗歎一聲,軍校武裝部不會無故出動,一經出動,就是大事,林源還是太年輕了,平民出身果然是限製了他的思維。


    “我會轉告艾德琳的!”布迪絲平淡地迴應了一聲,隨後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冷眼看著那幾位軍校來人。


    林源沒有迴避的意思,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碧海,吹著微醺的海風,神色平淡如常。


    大約數十秒後,四位著深色軍衣,頭戴軍帽,氣息雄厚,麵容嚴肅的男女從過道處走了過來。


    “林源,我們是軍校武裝部,有些事需要你協助調查一下!”


    一位麵容英俊的青年男子調出一張電子信息,略有挑釁道:“你如果不服,可以上訴,也可以反抗!”


    林源掃了一眼電子信息,上麵有數個印記,又看了一眼對方展現的身份信息牌。


    這位長相英俊,極具軍人氣質的青年姓王,單名一個天字,序列7初級存在,按照軍校四年製度,他今年剛好大三,年齡也不過是26歲,算是一位不得了的天才。


    林源沒有理會王天的挑釁,隻是冷靜地看完對方呈現的所有信息,確認無誤後,道:“我需要跟家人通訊!”


    “你父母上溯三代並沒有接觸相關信息,所以……”


    王天扯了一下嘴角,笑道:“這個恐怕不能如你所願。”


    林源腦海高速運轉,以往在軍校圖書館內看過的內容瘋狂湧現,很快他就找到了相關的律令條文,發現確有其事。


    “可以等我換身衣服麽?”


    迪拜這邊的氣候略有炎熱,林源此時穿著一條寬鬆的七分褲褲,上身則是一件印有貓咪圖案的短袖,白色的皮拖鞋,渾身上下都是閑散的氣息。


    王天盯著林源的眼睛,他身高超過1米9,序列7初階的存在生命氣息更是雄厚無比,外加上自持身份威嚴,神情冷肅之下,就算是一旁圍觀的布迪絲都有些吃不消,不得不後退數步。


    “別做多餘的動作!”


    “理解!”


    林源往自己的房間那邊走去,不多時就在樓梯口那邊消失了。


    “第一軍校的布迪絲?”


    布迪絲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第三軍校的執法者還管不到第一軍校。


    “不想惹麻煩的話,就不要接觸林源!”


    “你在恐嚇麽?”


    “嗬……你覺得是恐嚇,那就是恐嚇吧。”


    布迪絲盯了他一眼,然後大步離開了此地。


    “有點冒險了!”四人當中唯一的那位女子冷淡地說道。


    林源,廣廈人,去年踏足進化之道,現今已達到序列8頂端,自身實力強橫,性格沉穩冷靜,擅長謀而後動,格鬥能力極強,曾與失控者進行近身搏殺,最終斬落對方一臂的戰績,當時他還隻是剛踏足序列層次!


    如此人物,假以時日,必然是進化道路上升起的一顆冉冉新星。


    王天的應對實在是太糙了,若對方趁此機會逃走惹事,自己等人絕對會背負一個失職之責。


    “放心,他身體數據我早就看過了,隻是輕微波及而已,算不上大事!”把玩著一個黑紅色的小東西,臉帶微笑。


    “別大意!”


    “嗬,不過是個序列8的小學弟,就算失控了也不過是跟我同級,你擔憂太多了!”


    “我是怕影響4月份的交換名額!”


    “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


    女子皺了下眉,臉有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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