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室,林源身體的狀況越發糟糕了。


    燥熱之後,是無盡的空虛,那種綿軟無力,動一下手都感覺艱難,那種腦袋逐漸空白的狀態,實在是有些糟糕。


    我是透支了麽!


    林源有些不太肯定,但身體的虛弱,還有逐漸降低的體溫,讓他意識到情況很不妙!


    禁閉室擁有監控係統,一般由機械輔警負責,它會根據個人身體變化快速反應,但今天因為軍事處三組的介入,機械輔警的監控工作已經被暫時取消,目的很明確,就是防止刑警廳得知林源的身體數據!


    夜色,安靜的禁閉室過道迴響著極輕的腳步聲。


    來人身著墨綠色軍裝,頭上戴著大簷帽,行走之間,如尺度寸量,整齊統一,氣勢非凡。


    他停在禁閉室大門前,隔著排氣窗口,居高臨下,注視著陰暗空間下的林源。


    林源身體陷入難以言喻的疲倦期,手腳乏力,但六感尚且靈敏,覺察到莫名的視線後,他抬頭望向排氣窗,借著禁閉室外的昏暗燈光,戒備地看著那名陌生的男子。


    “你是誰?”林源冷靜問道。


    “我是張譯的同班同學,我姓唐,單名一個白字!”來人簡單的介紹。


    小舅的同學唐白?


    林源眉頭皺起,他不敢確認這個事情,因為他對小舅的人際關係鏈完全不熟悉,不然他知道小舅出事後,第一件事就不會是翻牆查資料了。


    但盡管如此,這位莫名出現的“唐白”依舊不能成為他思考的阻礙。


    小舅的同學!


    同學關係好可以是朋友,關係平淡說不定也有機會發展成為麵熱心冷的小人,這家夥能在軍事處的管轄下不動聲息地來到這裏,林源想到的原因隻有兩個,一是他擁有難以匹敵的權勢,比如是某某大人的後代,或者他本身就是某某大人,二是他本身就是負責這單case的靈魂人物,專門負責研究老同學張譯!


    小舅的軍旅生涯在外公一係的幫助下,應該算是開了加速外掛了,一帆風順的不得了,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舊隻是晉升到了實權中校,距離大校乃至少將,還有巨大的差距,而身為他的同班同學,這位名為唐白的男子,林源不認為他會超越小舅,成為掌權一方的實權少將!


    所以,他是軍事處的人!


    而且,他唐白能跟小舅同班,應該指的是第一軍事學校內的同班,能考入這所大學說明他自身能力不差,按照資曆還有能力推導,怎麽也該混到中等偏上的職位了。


    這麽說來話,原先的審訊方式極有可能是他在背後搗鬼?


    跟小舅有過節!


    嫉妒?利益?還是本來就有仇恨?


    閃念一轉,林源便把唐白推導了個大概,但這種‘加速思考’狀態下,讓他本就情況惡劣的身體越發糟糕了!


    “你想做什麽!”林源盡量保持著平靜的語氣問道。


    唐白看著林源,平靜道:“不是我想做什麽,是應該問你舅舅,他想做什麽!”


    “你覺得我會知道?”林源反問道。


    唐白笑了笑,沒在這個問題研究上去,現在他對林源的狀態很感興趣。


    “你已經‘入門’了麽?”


    唐白也不待林源迴答,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道,“你不說也沒關係,不過‘入門’破域之後,人體自身會散發某種微弱的‘磁場’,隻要用儀器稍微檢測一下就會清楚的……”


    他舉著一個懷表一樣的儀器,上麵散發著翠綠光澤。


    “那你想說什麽?”林源控製著自己盡量保持冷靜,避免因為對方言語泄露的信息,導致強行無意識進入‘加速思維’的狀態,那樣真的很要命!


    唐白把玩著懷表狀探測儀器,微笑道:“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入門’的!”


    “可以!”


    林源一口應道,這件事對他來說充滿了詭異,若是有人能幫自己解析一下,或許會更好!


    而且,在如今的天網環境下,撒謊是最沒有意義的事!


    林源思考了幾秒,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冷靜陳述道:“昨天早上,天陽社區醫院發生了車禍,在車禍現場我救了李天誠,我記得在第一次爆炸時,有人受傷,流了大量的血,地麵都染紅了,在這種刺激下我……”


    “……失控了,整個人如同電影裏出現的超能英雄一樣,在短短數息的時間就完成了救人的任務,再然後我被二次爆炸波及,蘇醒之後就開始感受到某種氣機了!”


    林源說的很詳細,甚至開始使用‘加速思維’,讓自己強製迴憶那些快要消散的畫麵。


    但進入那個狀態時,他自身並沒有太大的知覺,隻是隱約記得自己做了什麽,至於怎麽做,卻完全不知道,所以他大部分的描述都是主觀的,還有一小部分則是事後向那位短發女保安請教的!


    唐白思考了許久,在他的記憶庫中,人類踏上‘進化’的領域原因有千千萬萬,但追其本源,卻隻有一個,那就是經曆極端情緒。


    看著別人受傷,然後就激發了他自身的情緒麽?


    唐白有些不相信,道:


    “就憑借著這麽一點殘留線索,你就敢斷定自己是‘入門’了麽!”


    “我跟小舅很熟!”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張譯,數月之前,聯邦軍方的絕對紅人,接觸的信息自然極多,起碼比他唐白認知的還要多。


    在這麽一位堪稱大師的熏陶下,他林源對於真實的生命序列知識可能不懂,但絕對有所了解!


    唐白聽明白了林源的意思,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答複,於是他再度發問。


    “你的能力是什麽?”


    “不知道!”林源有些無奈,道,“我相信科學,所以不認為‘破域’之後會誕生噴火控雷之類的能力,所以我可能是無能力者吧!”


    唐白微微一愣,沒想這家夥竟然是這種答複,難道是張譯沒有跟他交流能力的事情?


    唐白心中有所猜測,但臉上依舊保持平靜冷淡的神色,道:“‘破域’之後,人體實現第一次跨越生命極限,會有大幾率獲取到不同的增強,主要體現在精神反應,身體力量,身體速度,還有一些五官感應之類的地方!”


    “也就是說,我獲取的能力其實不是噴火控雷之類的?”林源挑眉問道。


    “少看點玄幻修仙的小說!”唐白下意識想揉自己的腦袋,岔開話題道,“你的格鬥術是哪學的?”


    “張譯!”


    “練了多久?”


    “八歲到現在!”


    “在車禍之前,身體是否發生過異樣?”


    “有,我玩虛擬遊戲的時候,出現了了‘黑域’,然後視界裏出現了一係列的‘幻境’,我初始以為是精神問題,所以特意去社區醫院掛了個號,但檢測的結果跟精神無關!”這些醫療信息,以軍事處的力量,隨便翻閱,而且林源也不想在這種小事上撒謊,沒意義。


    唐白安靜聽完林源的陳述,沒有懷疑他說的是假話,因為沒有意義!


    十四年的訓練量,外加張譯的‘暗中’影響,他自身已經達到了某種‘飽和’狀態,經由車禍刺激後,身體本能的出現‘進化’……是這樣麽?


    唐白沉思了片刻,隨即又笑了笑。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這與我何幹!


    想通了這一點,唐白也懶得再問下去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煙盒大小的紙盒,透過排氣窗,直接丟給林源。


    “這是給你的,軍用v型濃縮能量劑,可以補充你身體損耗!”


    林源摸起紙盒,拆開之後,發現裏麵整齊地排放著十四支湛藍的水晶管,內部的液體猶豫灌滿了星辰的銀河,在灰暗的禁閉室裏散發出夢幻的藍光。


    “‘入門’之後,會有一個過渡期,這段時間每使用一次‘超越極限’的力量,你的身體都會呈現無比‘饑餓’的狀態,單靠普通食物是無法補充完畢的!”唐白平靜道。


    “你昨天的表現太躁了,身體已經是透支差不多了!”


    林源沉默地擰開瓶口,直接灌了四瓶,身體內部的燥熱疲倦才緩緩降了下來。


    “人身體的消化能力是有極限的,攝入過多,就會引發消化係統崩潰,到時候人體就會生病,最嚴重者會死,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事實,在身體還沒穩定的情況下,不要亂用自己的能力!”


    說完之後,唐白似是又想到了什麽,極為突兀地說道:


    “陳偉給我打過電話了,他想讓我放了你,但是我拒絕了!”


    末了,還加了一句。


    “他是李天誠的安保主任!”


    林源淡然道:“我留有李副的號碼!”


    唐白深深地看了林源一眼,臉上浮現笑意,舉起對林源揮了揮,道:


    “走了!!”


    伴隨著腳步聲的走遠,唐白最終消失在了監獄深處,一時間禁閉室內又恢複了先前的寂靜,如墳地一般的寂靜。


    唐白麽?


    林源握著那盒壓縮營養劑,喃喃低語。


    身體能量得到了補充,林源身體沒有輕鬆下來,反而更加疲倦了,這是透支的後果,必須要以充足的睡眠來恢複。


    早晨6點三十,禁閉室外的鈴聲準時響起,林源處於禁閉狀態,沒有外出的權利,但奇怪的是,並沒有忍受所謂的讓人發瘋的靜寂,位於cd區的那群大佬時不時就從門口旁經過,雖然沒有說話,但密集的腳步聲還是讓林源很在意!


    “看來,五官被強化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啊!”林源苦笑著捂住耳朵,繼續閉眼養神。


    “哢!”


    早上八點三十,隨著軍事處三組開始正常值班,禁閉室的大門也隨之被人打開。


    林源睜開眼,望著逆光的熟悉身影,平靜地答了個招唿。


    “早上好,克裏斯汀上尉!”


    “嗬嗬!”


    冷笑道


    “跟我走一趟吧,林源先生!”


    又來又來了,真是一成不變的公式化交流啊!


    林源起身的時候,還抓緊時間吐了個槽,這家夥自從‘破域’之後,內心的騷操作真是越來越多了。


    審訊的地址在監獄內部的審訊室,與上次審訊一樣,審訊室內依舊是克裏斯汀一人負責,至於外麵,則多派了兩位身材強壯,氣息旺盛的三組執行人員!


    “林源,在詢問之前,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會成為呈堂證供,所以,請思慮好再答複!”


    克裏斯汀照本宣科地讀完那句審訊必讀的語句,然後雙眼轉紅,直接上‘威壓’,是個狠人。


    “林源,關於你自身的狀態,你有什麽可說的!”


    “抱歉,我不太清楚你想問什麽?”


    “你的破域是否與張譯有關!”


    “張譯沒有跟我說過相關的知識!”


    “你的破域是否與張譯有關,請正麵答複我的問題,林源!”


    林源看著麵容冷肅,眼睛通紅,恍如熬了一宿的克裏斯汀,沉默不語。


    審訊,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這是克裏斯汀預料到的情形,對方雖然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但他意誌堅硬遠超常人想象,尋常的審訊辦法對他根本無用。


    必須要使用特殊方法,暴力是不行的,自己打不過他,那也隻有使用那一招了。


    克裏斯汀眯著眼,以強大的‘威壓’盯死林源,在她手中則捏著一個鑰匙扣狀的虛擬終端,她摁了一下手指,虛擬終端啟動。


    在她的背後生成數十張圖片,圖片的內容很簡單,一位中年男子與女子的日常生活,但林源看到之後,原本平靜的臉孔第一次有了怒意。


    生氣了麽,嗬嗬,終歸是個小屁孩啊,這樣就被我抓住了弱點了呢,哈哈哈!


    克裏斯汀再次摁下手指,結束了圖片播放,然後平淡道:“沒有接觸過相關的知識,常人是無法成功‘破域’,而你卻成功了,甚至能力比我這個正規軍人還要強大,是不是張譯跟你傳播了類似的知識,林源,請正麵迴複我!”


    說罷,她手指再摁,身後的牆上再度出現那對中年男女的日常生活,透過畫麵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兩人都笑的很開心!


    無比重視家人啊,這就是你的弱點了呢,林源!


    “你過了!”林源直視克裏斯汀的赤紅雙眼,無懼那些恍如實質的‘威壓’,他口吻極冷,沉聲道:


    “權力,不是隻有你們有。”


    克裏斯汀難得地笑了,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子,笑起來自然很好看。


    “抱歉,現在確實就是我們擁有,所以你可以正麵答複我了,張譯是否跟你傳播了破域的知識,有還是沒有?”


    “沒有!”林源根本不用思考,直接答複。


    “第二個問題,請你詳細描述自身的狀態,這是要錄入‘超凡’名單的信息,你可以保持沉默,但後續你將會被聯邦機械輔警長期監控,並同時植入gps定位標記,想清楚了再迴複,我不急!”


    “出現幻覺,身體容易饑餓,力量速度神經反應等都比以往強,增強的幅度未知!”林源平靜道,這些身體信息唐白也了解過,並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克裏斯汀皺了下眉,這不是她想要的信息,“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什麽吧!”


    “沒有了!“林源輕聲道。


    “你覺的我會信麽,一個普通大學生,就算自小開始強化訓練,但怎麽可能抵得過我正規軍人,林源,隱藏自身的能力,是件好事,但在這種情況下隱藏,那就是愚蠢!”寒聲道。


    “承認自己弱,難道就這麽難麽!”林源諷道。


    克裏斯汀眉眼一挑,心中無比惱火,隻想揍人。


    “我沒有什麽特異能力,隻不過從八歲開始就接受張譯的訓練,格鬥術是他教的,但這隻是強身健體的軍體拳,希望你不要搞混淆了!”


    強身健體的軍體拳……聽到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克裏斯汀氣的牙齒都要咬碎了,但偏偏又不能做些什麽。


    畢竟,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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