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鼓幾下,暗門大開,卻也不是寶庫。


    眼前,是一條昏黃的隧道,隧道幽深,彎彎曲曲,不知繞去了何處。


    兩壁鑲嵌夜明珠,下寬上窄。


    頂上細縫一直向上延伸,有冷風灌進來。


    想來原先應是一條細細的山縫,下方由人工鑿寬的。


    走過彎彎繞繞的隧道,行了大概半個時辰,光線忽地明亮,視野豁然開朗。


    出口鏈接著一塊石台,天然而生,自崖壁向外伸展,大約一個藍球場大小。


    石台兩側栽滿靈草,果樹,外圍砌著約一人高的青石欄,中間一汪人工水池,裏麵種著一些水靈植。


    石徑空庭。


    靈氣充足。


    兩座小巧的木板房緊挨著崖壁,屋側峭壁岩隙埋著一節大毛竹,相接處毛竹一剖為二,岩縫裏滲出來的泉水汩汩流淌,山泉水叮咚。


    真真是袖珍版世外桃源。


    竹筒水流末端一名中年美婦人正在清洗果蔬,身邊圍了孩童三兩。


    粉雕玉琢的娃娃乖巧極了,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立在一旁,眼睛卻是盯著那婦人手上滾來滾去的果子半響也不眨一下。


    三個娃娃隻得婦人膝蓋高,約三四歲的模樣。


    美婦洗淨果蔬,從籃子裏撿了幾個水靈靈的果子分到幾個娃娃手上,細聲細語叮囑他們不得去石欄旁玩耍,便進了屋煮食。


    幾個娃娃十分聽話,自動坐去蒲席上,正襟危坐捧著果子小口小口啃食著。


    一望便知,教養極好。


    “咚。”一粒石子落在蒲席上滾了幾滾,娃娃們停下啃食的動作,盯著從天而至的石子,清澈的眸子裏閃著好奇的光。


    “噓,看這裏。”


    幾個娃娃循聲望去,隻見洞口縮著一個鬼頭鬼腦的少女,少女手上拿著他們不認識的條狀食物,狼外婆誘惑狀:“小乖乖過來,姐姐有好吃的。”


    肉條香氣隱隱繞鼻端。


    那是他們從來不曾聞過的味道,香噴噴的。


    特別誘人。


    其中小一點的那個娃娃按耐不住,步履蹣跚一搖一晃走到洞口,小腦袋高高昂起,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盯著錦離手上的肉條。


    “你娘呢?”


    娃娃嘟著粉嫩嫩的小嘴,偏頭作思考狀,娘是何物?好吃嗎?


    另外兩個娃娃猶豫片刻也圍了過來。


    錦離一連問了幾句話,娃娃均是一副懵懂樣。


    這些孩子許是從小養在這處,懵懂不知事,瞧出一點端倪,錦離沒在問,把手裏的肉條遞過去:“給。”


    其中大一些的孩子,接過肉條,盯著眼生的少女問道:“姑姑,你是新撥來送食的嗎?”


    青蔥少女被喚姑姑,錦離麵帶微笑點頭,內心卻有些惱。


    正打算去別地兒轉轉,屋內煮食的婦人出來打望。


    不放心孩子,三四歲的娃娃剛剛結束蹣跚學步的階段,能跑能跳,好奇心旺盛,萬一跑去石欄那邊玩耍一不小心翻下去,萬丈懸崖屍體都找不到。


    這幾個孩子都是寶,可是山神花費十餘年精挑細選出來的,經不得一點閃失。


    婦人照料得極為精心,哪怕手上忙著活,也要時不時看上一眼才放心。


    這不,灶孔裏燃了火,靈米蒸上籠,忙忙出來瞧上一眼。


    邁出木屋,就瞧見一名陌生少女,婦人小小驚了一跳:“你是何人?”


    錦離答道:“新秀。”


    婦人神情稍緩,前些日子確有一批新人上山:“你來此地做甚?”


    世外禁地,除了山神和派送物件的管事婦人,任何人一概禁入。


    算起來,自被山神分撥到此地照料孩子,將近4年沒再見過生人麵孔。


    這姑娘是怎麽進來的?


    轉念一想,非山神指派,外人如何進得來。


    正想問山神是不是有新旨意,婦人無意間瞥見娃娃們手拿肉條啃得正歡,嘴角濕漉漉的,頓時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過去,粗暴的奪了娃娃們手上的肉條,輪番捏著孩子的嘴,伸手將嘴裏來不及咽下的肉渣子全數掏了出來,音量拔高尖叫:“天啦,誰給你們的肉條....”


    還能有誰。


    婦人動作粗魯,神情慌亂,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哭。


    婦人驚惶不已,顧不得哄孩子,一個個拖到水流旁,嗬斥孩子們喝水漱口。


    一陣兵荒馬亂。


    婦人轉而聲色俱厲質問陌生少女:“你可知你犯下大錯?”


    “犯錯?”給孩子吃點肉犯啥錯了,又沒下毒,錦離眉眼微沉,下意識摸了摸懷裏的手劄,剛才在山神寢殿順手牽羊了一本手劄,瞄了一眼,似懂非懂。


    原本還有一層迷霧蒙在眼前,此番婦人異樣的舉動揭開了最後一層迷霧。


    自從落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偽山神一係列滅絕人類的舉措究竟意欲何為。


    圖啥...…


    現今,真相畢露。


    果然有貓膩。


    原來,打著奪舍的主意啊!


    打著拯救世界的幌子,精挑細選少男少女為的就是誕下一具十全十美的軀體供他奪舍。


    好一個居心叵測,滅絕人性的神棍。


    “你可知,他們自娘胎初始便從未食過雜物,他們娘親懷胎十月亦是半點葷腥不曾沾染。你如今犯下滔天大錯,隻等山神問罪吧。”婦人見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憎惡,其中又隱約含一絲同情。


    憎惡她無知累及旁人,同情她命不久矣。


    “哦。”錦離嗤之以鼻,被洗腦的無知愚民。


    憐憫嗎?


    一點點吧。


    窺見真相,錦離不打算客氣了,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利落敲暈婦人。


    “姑姑...”平素裏,婦人悉心照顧孩子,懵懵懂懂的孩子們與之感情深厚,見婦人痛唿一聲倒地,頓時大哭大鬧起來,稚聲稚氣罵錦離是壞人。


    錦離倒不至於與稚童一般見識,孩子們無辜尚不知事。


    好聲好氣哄騙:“姐姐不是壞人,姑姑累了,姐姐把姑姑抬去塌上休息會可好。”


    三四歲的娃確也好哄,止了抽泣,乖乖跟著錦離進了屋子,等錦離隨手把婦人安置到榻上,一名稍大一些的孩子賣力掂起腳尖給婦人蓋上薄毯,完事拍拍婦人,奶聲奶氣說:“姑姑乖,姑姑睡覺覺。”


    見此,錦離驀地心下一軟,接而殺意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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