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殊大步流星跨入院子,係緊籬笆門,順手把小背簍扔地上,挑簾進入錦離的房間。


    喘息不勻喚道:“阿櫻,醒醒。”


    “嗯?”錦離側側身,睡眼惺忪:“開飯了嗎?”


    趙殊都無語了,做夢都惦念著吃的。


    無聲歎息一聲,沮喪道:“阿櫻,哥沒用,哥護不住你。”


    “怎麽了?”趙殊整個人從內到外散發著一股頹喪的氣息,錦離心頭一跳,覺得不對勁,撐起身詢問。


    趙殊扯了扯嘴,想擠出一絲笑,以失敗告終:“土橋村不安全,我們得離開,找個地兒藏身。”


    “發生了什麽事?”錦離微微蹙眉,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離開,去哪裏?”


    “是啊!我們能去哪呢,四麵汪洋,無處可逃。”趙殊蹲地上,抱頭低喃。


    “四麵汪洋?”錦離一下子坐直,語速極快:“我們在一座島上?這裏是一座島?”


    趙殊抬頭,眼神怪異:“島是什麽?”


    妹妹死而複生之後,古古怪怪的,時常口吐一些他聽不懂的詞。


    錦離張了張嘴,陷入沉思。


    一會,她問道:“汪洋之外有別的國家嗎?”


    趙殊搖頭。


    “那島呢,像我們這裏一樣的島。”怕他不能理解,錦離補充道:“四麵環海的地方稱之為島。”


    顧不得偽裝,越了解越覺得這個地方鬼神莫測,處處充滿詭異。


    錦離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趙殊還是搖頭,不過他又說了句話,令錦離愈發不安。


    錦離又問了幾個關鍵問題,從中抽絲剝繭。


    這個小世界,可真小。


    不是麵積小,而是供人類生存的地方小,除了汪洋大海,陸地僅餘這座島。


    之所以說僅餘,那是因為百年前,小世界陸地遼闊,廣袤土地上六國爭妍鬥豔,都市繁華。


    百年前,某一天,海水洶湧而來,沒有任何預兆,一夜之間將繁華,文明,人類淹沒,埋葬海底。


    人類賴以生存的陸地急劇縮小至彈丸一般大小。


    洶湧吞噬掉大片大片的陸地,海水慢下來,一寸一寸緩慢上漲,蠶食著彈丸之地。


    不久的將來,汪洋會徹底侵蝕世界,統治世界。


    未來水世界。


    錦離沉默不語,神情異常凝重,海水從何而來?淹沒一個世界,所需水量巨大到根本難以用具體數字形容,而冰山融化有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可能一夕間吞噬整個世界,除非外力注入,把一個容器的水倒進另一個容器,才能做到頃刻淹沒。


    “阿櫻,”錦離長久的沉默,使趙殊深感不安。


    錦離吸了一口氣,視線落在他濕漉漉的鞋麵,一臉嚴肅:“告訴我,你一早出去發生了什麽事。”


    “都怪我,被歡喜衝昏了頭腦。”趙殊避重就輕道:“我們觸犯了山神,將受到嚴厲的懲罰。阿櫻我們必須逃離這裏,不然他們會把你抓走的....”


    趙殊情緒漸漸失控。


    “哥。”重重唿出一口氣,錦離打斷他,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冷靜一點,慌有用嗎?你應該相信我而不是隱瞞事情真相,我需要知道曾經發生的一切,我需要知道我們在跟誰抗衡,我需要知道我們將要麵對些什麽。”


    此時,那個病弱的人輸出的氣勢凜冽無比。


    趙殊怔怔地望著他,麵露悲愴,似有所覺。


    錦離咧了咧嘴,緩和麵部表情:“哥,我實話告訴你吧,地獄走一遭,我雖失去記憶,卻因禍得福,得了天神眷顧。我之所以複活,是因為天神說,他老人家的坐騎趁他瞌睡逃去了人間做亂,天神賜了我力量,令我協助他收複那做亂的畜生。你妹妹我現在是有神力的人,等我養好傷,就要那畜生好看。“


    那個什麽所謂的‘山神’統治著這片土地,這裏的人無疑信奉鬼神之說,錦離借用西遊記裏的套路,一臉坦然地糊弄趙殊。


    趙殊一臉茫然,一時很難消失錦離吹的牛皮。


    看她的目光一言難盡,有點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許久,他抬起手臂觸向錦離額頭,大約是想看她是不是發燒了,說胡話。


    錦離偏頭躲開,斜睨他:“你不信我?”威脅意味十足。


    趙殊沉默不語。


    好叭,是時候展示我的技能了。


    反正有些東西遲早要在趙殊麵前過過明路,錦離正襟危坐,雙手合十嘰嘰咕咕念叨,一副神棍樣。


    然後揮揮手,使出冰珠子技能。


    抬手間,房間裏落下稀稀拉拉的幾粒冰珠子。


    哦豁~表演搞砸了噠,錦離一時有點尷尬,這具軀體實在過於羸弱,冰珠技能隻能發揮出百分之一。


    可是,她忘了,這裏不僅是古代,還是一個後文明時代,冰珠子那種神奇的東西,在人們的認知裏,皆來自天上。


    “阿櫻,你真的得了天神的祝福!”趙殊呆滯一瞬,撿起地上的冰珠子,捏在手心裏翻來覆去打量,冰冰涼涼的觸感提醒著他,真的是冰,五月天哪來的冰。


    頓時深信不疑天神賜福了妹妹。


    狂喜,趙殊一把抱住錦離喜極而泣。


    這娃咋那麽喜歡抱人,不良習慣。錦離嫌棄地抻開他,裝腔作勢道:“現在信了吧,我告訴哦,要不是傷的嚴重,我能下一屋子的冰珠子。”


    “信,哥信你!”


    錦離:“現在可以講實情了吧?”


    “嗯。”


    ...…


    一盞茶的功夫,錦離感覺自己的三觀遭到泥石流的衝擊。


    啪嘰碎成粉末。


    毀三觀的事件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某一天。


    那是一個晴朗又寒冷的天。


    這片陸地迎來舊年跨歲。


    大集日,村民會攏,在集市上交易新年所需的物品和食物。


    集市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熱熱鬧鬧。


    忽然,天空仿佛被撕裂開一道口子,一道近乎刺目的天光直刺而來。


    然後,一個人,一個異常醜陋的年輕男人從天而降。


    醜男人墜在地上,砰地炸開塵土。


    村民先是呆滯,震驚,恐慌...然後畏懼。


    醜男人木雕泥塑一陣,像模像樣耍了一套把戲,然後一臉神秘莫測,宣布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山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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