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話音剛落,對身形先是一頓,繼而轉身看著清玄,臉色仍然漠然。


    清玄先是對其稽首一禮,恭聲道,“師兄恕罪,師弟方才多有無狀,還望師兄海涵!”


    中年儒士定眼看著清玄,目光沉肅,死死盯住。


    清玄坦然對視,不偏不倚,不落下風。


    半響,中年儒士忽然開懷大笑,走進拍了拍清玄地肩膀,言道,“師弟多禮了!”


    “方才為兄言語雖稍顯過重,但也算是師兄心中肺腑之言,師弟可不要怪我多嘴啊。”


    清玄含笑,“師兄憐惜同門之誼,師弟銘感五內,感激涕零,卻是有些受寵若驚了,何來怪罪之意?”


    中年儒士欣慰頷首,隨即臉色一沉,轉首喝道,“都滾進來吧!”


    話音落下,便見先前意欲逮捕清玄的將士都互相攙扶著走進,對著中年儒士抱拳。


    卻見他把臉一沉,喝道,“拜我幹什麽,還不快給我師弟賠罪。


    大將軍是如何交代的,說是要好好照顧救命恩人,你等就是這般作為的嗎?


    僅僅依靠我的片麵之詞,便要欺壓大將軍地救命恩人,我看你等是要造反!”


    此言落下,幾位不知內情地將士當即臉色一變,正欲辯解之際,那位領頭之人先是抿了抿嘴,看了眼中年儒士後,眼中一絲不忿之色一閃而逝,隨即轉首對著清玄躬身抱拳道,


    “大人贖罪,我等護衛不力,驚擾到大人,還請責罰!”


    清玄看了眼中年儒士後,內心歎息一聲,臉色和藹地對著領頭將士言道,“將軍不必如此,方才不過是一場誤會,無須放在心上。另外大將軍若是問起此事,我定會為將軍解釋。”


    領頭之人臉色肅然,沉聲道,“多謝大人體諒,胡孝廉替幾位兄弟給大人賠罪了!”


    說完再次俯身一拜。


    清玄上前一步,輕歎道,“戰亂之苦,顛沛流離,生死存亡不過旦夕,諸位將士為國為民,本就辛苦之極,而今又因我而受罪,應該是清玄向諸位賠罪才是。”


    領頭將士臉色動容,眼中似有晶瑩淚花,他忽然笑道,“大人能體諒卑職等人,已是我等大幸,豈敢如此失禮。”


    清玄笑著扶起對方,再聞言交談寬慰幾句後,便請他們退下了。


    而他恍然未覺的是,立於其背後的中年儒士的眼神中,似有一道幽深飛逝,如一道細微地波紋,悄然在心湖之上輕點掠過,風過留痕,轉瞬即逝。


    最後,他眼中欣慰地言道,“師弟能知底層將士之悲苦,此乃我道宗萬千弟子之幸。”


    清玄擺手,“師兄過譽了”。


    倆人極有默契未提方才之事。


    清玄在等中年儒士率先開口,道出真正來意。


    而對方同樣在等清玄真正服軟,以示恭敬俯首之意。


    最後,幾乎要臨別之際,中年儒士終於還是落入下風,他看了眼清玄後,忽然佯裝歎息一聲。


    清玄眼神疑惑,“不知師兄因何而歎?”


    中年儒士搖頭不語。


    清玄頷首,“師兄看來也有難言之隱,師弟理解。”


    中年儒士頓時一噎。


    這小子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歎息幾聲後,言道,“罷了,既然師弟相問,師兄就據實以告了。”


    清玄內心冷笑幾聲,臉上露出鄭重,作垂耳狀。


    中年儒士清了清嗓子,緩緩言道,“其實為兄此次前來,除了看望師弟之物,尚有一事還需有勞師弟。”


    清玄臉色凝重沉肅,“師兄盡管道來,隻要在清玄職責之內,絕不推辭!”


    中年儒士臉色悄然一僵,心中腹誹,“師弟客氣了,此事本不關師弟之事,但縱觀整個營內,除師弟外,他人恐難以完成,師兄隻有厚顏勞煩師弟了。”


    清玄眉頭一皺,“不知師兄所言何事?”


    中年儒士沉聲道,“師弟可還記得當日傷你那人?”


    清玄目光微閃,心中隱隱有所猜測,臉上不動聲色地言道,


    “當然記得,當然師弟受此僚一擊,近乎喪命。不過卻不知此人姓甚名誰,又難知其行蹤軌跡,再加之近來因傷勢未愈,一直未曾找其尋仇,否則定要除去此人。”


    中年儒士聞言,眼中劃過一絲喜色,嘴上卻說道,“師弟所言甚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將軍的敵手劉漢手下的頭號戰將。


    此人名為黃天霸,手持一雙千斤大銅錘,揮舞起來,足有萬斤之力,常人難近其身,堪稱還劉軍的鎮軍之將也不為過。”


    清玄點頭,“原來如此。”


    他看了眼對方後,“師兄談及此人,可是與其有關?”


    中年儒士頷首,“不錯,今日師兄之所以前來叨擾師弟,就是因為此人近來幾次三番地襲繞我中軍營帳,更是有數次殺至大將軍轅門之前,狂妄地叫囂著意欲與大將軍一決雌雄!”


    他神色鄙夷,極為不屑地言道,“然大將軍乃何人,生而為戰神,自幼便是勇冠四方,征戰無數,罕有匹敵者,豈是區區蠻夷粗鄙之輩可以比擬的?


    不過師弟也知,大將軍乃我軍主帥,不可輕動,更不可能應對方一介偏將的叫戰,否則豈不是讓天下諸位豪傑恥笑了不是?”


    清玄臉上露出深以為然的神情,不斷頷首附和。


    最後中年儒士在一番解釋與歎息之後,終於道出其真正目的。


    他看著清玄,正色道,“然大將軍雖不能出戰,但若任由此輩在我軍陣前肆意怒罵,隻會令其氣焰越發囂張跋扈,徒增彼等士氣,長此下去,於我軍軍心極為不利。


    而師兄我思來想去,覺得此事唯有師弟出馬,方可降伏那斯。”


    他對著清玄凜然抱拳,沉聲道,“倘若師弟此次助大將軍除去此人,師兄可在大將軍麵前為師弟美言,屆時封侯加爵,不再話下。


    而一旦大將軍入主天下,你我作為有功之臣,難道還怕得到那份天大機緣嗎?


    不知師弟以為如何?”


    清玄聞言,思考少許後,先是輕輕頷首,繼而又緩緩搖頭。


    中年儒士本是神色一喜,隨後見清玄搖頭,他皺眉道,


    “師弟這是何意?”


    清玄言道,“師兄之意清玄明白,不過這段時日恐怕師兄如願不了。”


    中年儒士臉色怫悅,“師弟可是還在怪罪師兄方才之事嗎?”


    清玄搖頭,“非也。師兄有所不知,實乃師弟自那日受傷之後,一直調養至今,仍未痊愈,而今倘若要勉強出戰,恐怕難有勝算!”


    中年儒士上下看了眼清玄,見此四肢發達,身上並無任何傷勢,遂臉上明顯露出不悅,


    “師弟可是在欺我無知?”


    清玄苦笑,“師兄說哪裏話,師兄有所不知,師弟之前之所以能抗住那位千斤巨力,非是其他,而是我自幼熬煉地體魄使然。


    然而當日那位一錘之力,幾乎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在全無防備之下被其偷襲,連倉促還手都未有。


    以致幾乎將我多年熬煉地體魄全部打散,傷到了底子根本!”


    中年儒士上下看了眼清玄後,見此全身氣息平正醇和,未有絲毫萎靡之色,懷疑其在誆他,故意拖延或者抬價提條件。


    他不動聲色地踱步,好似在沉吟思考。


    忽然他恍作不經意地撞了清玄一下後,還未有所動作,耳邊便傳來一陣悶哼聲。


    繼而清玄嘴角溢出一絲猩紅之色,額頭之上還有細汗浸出,臉色微微泛白,嘴唇都稍顯烏青。


    他頓時大吃一驚,“師弟可是無恙?”


    清玄苦笑擺手,“師弟其實並無痊愈,今日能見師兄一麵已是勉強為之,先前又不得不動了次手,傷勢已然加劇了好幾分!”


    中年儒士連忙走到清玄背後,為其拍了拍後背,以示緩解。


    背對著的清玄眼中悄然劃過一絲精光。


    背後的中年儒士眼中似有一絲猶豫之色一閃而逝。


    半響,他終究還是不敢貿然動手,決定還是靜觀其變。


    他輕拍了清玄幾下後,走到清玄前麵,歎息著言道,


    “既然師弟傷勢未愈,那此事就暫緩些時日。”


    清玄有些虛弱地拱手道,“多謝師兄諒解”。


    中年儒士道,“你我份屬同門,理當幫襯些。”


    最後他正要走出營賬之際,清玄忽然開口道,


    “師兄且慢!”


    中年儒士轉身,眼中露出驚喜,“師弟可是答應了?”


    清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最後一咬牙跺腳,沉聲道,


    “師兄若是能為師弟找來恢複體魄的藥材與靈物,師弟可盡快恢複如初,屆時或可助師兄一臂之力!”


    中年儒士聞言眉頭稍皺,直視清玄。


    清玄坦然自若,眼中似有一絲後悔。


    中年儒士心神一動,當即拱手沉聲道,“能為師弟恢複提供一絲綿薄之力,實乃師兄之幸!”


    “師弟放心,隻要師弟能盡快恢複,將那黃賊擒來將軍賬前,此事就包在師兄身上了!”


    清玄霍然抱拳,沉聲道,“大恩不言謝,今日護衛之情,師兄憐惜同門之誼,清玄銘記在心,不敢或忘,日後但有召喚,清玄必然不敢推辭!”


    中年儒士仰頭大笑,連聲道好,最後對著清玄微微抱拳之後,便快速離去。


    而等其離去之後,清玄緩緩收斂笑容,漸漸變得冷淡平靜。


    借我之手,為你除敵,到是好手段。


    雙方都不是傻子,這一場看不見地交鋒,暫時以平局收場。


    清玄未贏,對方未輸。


    一切都要等到清玄能否擒殺,敵軍中那位名喚黃天霸之人後,方可見分曉。


    一旦清玄失敗,那位項氏大將軍便會對其失望,喪失信心。


    屆時清玄在失去大將軍的庇護後,在一群如狼似虎地軍士麵前,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隨時都會被人享用,任人摧殘蹂躪。


    而對清玄而言,其所言的傷勢未愈,自然是其籌碼。


    他欲借此調查此方秘境的實力,也是在試探這位軍中幕僚的手段到底有段深。


    當然,其隱藏目的,實為竭力提升自家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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