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冥陽冷冽話語落下,褚福祿肥眼眯成一絲縫,目光似在閃動不已。


    數息後,褚福祿忽然嗬嗬一笑,連連否認,傳音道:


    “卓師弟千萬別誤會,老褚我別無他意,更沒有言師弟的不是,隻是不喜歡那許老頭在背後耍陰謀罷了。”


    卓冥陽聞言,冷冽目光稍緩,漠然地頷首,傳音道:


    “師兄能以大局為重,卓某敬服,此次三教連訣而至,欺我道宗新主孱弱,甚至欲我滅我之心,我等唯有同心協力方能渡過此難。”


    褚福祿胖臉含笑,嗬嗬作揖,作告罪狀。


    褚福祿身側之人見褚福祿異狀顯露後,目光閃爍,一副看好戲的姿態,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許善翎目光深沉,看不出其所思所想,幽深無垠。


    唿延鴻目光微瞥,瞧了許善翎後,見其並無任何異動之後,波瀾不驚地渾濁目光劃過一絲異色,轉瞬即逝。


    司徒鴻烈對於身側的‘暗流’置若罔聞,再次沉聲道,“卓長老可是覺得此戰我等難以取勝?”


    此言落下,殿中有人再次言道,“非是難以取勝,而是以我等之力,全力以赴之下,倘若上清峰有失,恐有負諸位先列。”


    眾人側目,正是立於殿側的執法殿主玄瞳。


    卻見他環視一周後,緩緩言道,“在下倒有一法,或可滅殺二三契冥!”


    此話一出,連酆博智都不禁側目,他看了眼玄瞳後,言道,


    “臻至我等這個層次,幾乎難以滅殺,甚至即便滅殺之後,也不一定確定乃是其本尊!極有可能其分身,須知狡兔尚有三窟,何況奸詐如魔宗之人?”


    玄瞳看是酆博智,笑道:“酆殿主所言極是,不過某所言之法,諸位心中定然早已有數,就看諸位的決心有多大了。”


    說此話之際,玄瞳看向卓冥陽,其話外之音,不言而喻。


    卓冥陽沉吟片刻之後,皺眉道,“玄瞳殿主所言,可是借助宗門幾件真寶之力?”


    唿延鴻聞言眉頭一皺,道宗五大殺伐神兵,他掌天刀,卓冥陽新握弑神劍,酆博智暗藏太清燈,玄黃塔非虛聖不可動搖,而最後那件真寶,曆來唯有掌教真人知曉。


    想到這裏,他忽然看向高台之上,那道宛若牽線木偶地顯瘦身影,微眯雙眼,難道王遠知將那件真寶告訴他了?


    神色默然、眼神低垂的清玄地自然不清楚唿延鴻心中所思所想。


    而今的他,深知任何的妄動都可能引來諸位大真人的不滿,而以其區區玄丹初期的修為,別說反抗,連絲毫怨意都不敢顯露丁點。


    下方玄瞳聞得卓冥陽話語之後,迴道:“正是!”


    他環視一周,沉聲道,“諸位殿主或早有與三教中人教過手,知曉其等妖法之淩厲,當然,我道宗自然也不弱於人,不過而今非是逞兇鬥狠之際。


    宗門上下人心不穩,四方鎮守之力莫名削弱,倘若我等中樞有個閃失,道宗將真有萬劫不複之日。”


    他深吸口氣後,對著上方一拜道,“玄瞳望卓師兄以大局為重,我等可以法寶之力,牽製住對方幾位契冥,打亂其陣營,再集中絕對優勢,猛攻一方,及至其潰敗之後,再去攻殺其餘兩方。


    而這時,其等也定然顧此失彼,無法互為犄角、成攻守互進之勢,那時就是我等乘勝追擊之時。”


    酆博智皺眉,“戰法雖好,但對方畢竟是堂堂十三大契冥境,而非是十三頭豬,任由我等宰割,契冥境大修士來去自由,無所限製,如何定住戰場?”


    司徒鴻烈忽然言道,“先下手為強,趁著妖族援手還未到達,我等先打殘妖族,再滅殺鬼府,最後抵禦魔宗之人。”


    “或者先以真寶困住其中一方,再打殘另外一股,不過魔宗五大契冥不可小視,尤其是那位太一宗宗主,實力非同小可!”


    唿延鴻抬首,“如此,我等不妨兵分三路,一路攜真寶困住鬼府五大契冥,一路則以雷霆之勢滅殺妖族,另外一路去牽製拖延魔宗勢力。”


    頓時大殿之上,你一言,我一語,便將抵禦策略定下。


    忽然,一道蒼老聲音在上清殿緩緩響起,“魔宗諸位道友,就讓老朽去會會吧。”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繼而一道身影掠至上清殿,其人鶴發童顏,峨冠博帶,身上一襲玄色大氅飄蕩震顫,肆意飛騰,狀若飛天。


    來人正是道宗聖殿大長老,赫連威武!


    隨著其人地步入大殿之內,褚福祿微微躬身,以示敬意,玄瞳俯首,酆博智側身,司徒鴻烈默然,即便是卓冥陽都不得不下得台階,拱手道聲大長老。


    至於其後的鍾離正陽、霍虛靜等副脈之主,盡皆斂眉垂首。


    赫連威武,數朝元老,曾是道宗掌教王遠知師祖時代的真傳弟子,後奉命謹守聖殿,曆經王遠知師祖、師尊、王遠知三代掌教,以及新逝的天元子。


    當然,還有而今端坐在高台之上的道宗新任掌教清玄。


    赫連威武氣息淵深,渾身氣機密不透風,讓人難以窺出其絲毫,行走之間,虎虎生威,罡風退避,靈機蟄伏,恍若一切力量都將為之讓道。


    而隨著此人地到來,道宗數位積年星宿都不禁微微挺直胸膛,敬意微露。


    其人大步流星地行至殿中,對於一幹玄丹真人視而不見,隻對諸位契冥大修士輕輕頷首,繼而目光移動,掃過了麵無表情地酆博智,掠過了微微躬身的玄瞳,以及神色微肅的唿延鴻,最後落在已然下得台階的卓冥陽身上。


    他頷首,“天元子也算懸崖勒馬,沒釀成大錯。”


    此言落下,一道熾烈殺伐氣息轟然勃發,劍吟低唱,似有哀怨嗚咽之意。


    卓冥陽默然按住手中弑神劍,不知如何接話。


    隨著大長老目光上台,清玄早已起身,下得台階,肅然拜道,


    “清玄拜見大長老!”


    下方玄丹真人見此,有人皺眉,有人所有所思,有人冷笑。


    然而接下來一幕卻令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卻見赫連威武拍了拍清玄地肩膀,深邃地目光中罕見地劃過一道恍惚與溫和之色,當著數十位玄丹真人、數位大真人的麵,緩緩言道:


    “道宗,終究還是要交給你們年輕人的,不要垂頭喪氣,也不要對宗門失去信心,要相信眼前這些磨難終究都會過去。”


    他深沉而渾濁地目光中,悄然掠過一絲懷念,溫聲言道,


    “還記得當年老掌教曾告訴老朽:我道宗自老祖宗傳下道統之日起,曆來宣揚以天下道門為上,以神洲億萬生靈、九洲眾生福祉為上,如此方有我道宗之今日。


    而欲要宗門長盛不衰、萬載如舊,定然是要付出數輩、數十輩人的艱辛與血淚。


    譬如掌教真人、天元子,也如諸位浴血奮戰在邊疆的諸問鎮守同門師兄弟,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方有我等坐在上清殿之日,你須謹記。”


    清玄肅然點頭。


    而諸位契冥大修聞得此言,卓冥陽愈發沉默,唿延鴻目光微動,眼皮微斂,玄瞳側有些瑟瑟發抖,至於酆博智則老臉微紅,而如聚寶閣褚福祿亦是緩緩收斂笑意,有些肅然。


    契冥境大真人尚且如此,更別說諸位玄丹真人們了。


    不過這些人中,有人沉默不語,有人不為所動,有人甚至眼中公然掠過一絲譏諷之色。


    這些,作為玄功高深莫測地大長老而言,自然洞若觀火,了然於心。


    他置若罔聞,抓起清玄地手臂,向著高台之上走去,一步一個台階,清玄則有些疑惑。


    卻見大長老笑道,“是否在疑惑掌教真人為何不給你留下真正地護道人?”


    清玄沉默片刻後,緩緩言道,“清玄以區區玄丹之身,不敢奢望掌教大位。”


    赫連威武哈哈大笑,


    “小滑頭”。


    笑罷,他拉著清玄轉身,目光緩緩下垂,俯視諸位大真人,漸漸趨至麵無表情。


    環視一周,所觸目光無不低垂,繼而他渺若星辰地深沉目光微抬,淡漠之色一閃而逝,緩緩言道,


    “此戰禦敵之策就按你等所計行事吧,由老朽去會一會那位魏宗主,妖族三位契冥就由天刀樓主、酆道友攜真寶困住半個時辰。”


    此言落下,下方唿延鴻與酆博智對視一眼後,肅然抱拳。


    “另外,冥陽你帶著剩下之人,去阻截鬼府那幾位道友,記住,你等隻有半個時辰之內!”


    卓冥陽、司徒鴻烈、褚福祿、霍虛靜、鍾離正陽以及諸位洞天之主等頓時凜然稱諾。


    赫連威武轉首,對著身側清玄言道,“你既是掌教欽定繼承人,雖德行無虧,但寸功未立,驟登掌教大位,宗內自然不服,即便是冥陽等強行施為,也難樹威嚴。


    長此以往,宗門上下必將離心離德,分崩離析,屆時我巍巍道宗就真要覆滅在即。”


    清玄默然,“小子無能,愧對掌教師尊。”


    不料赫連威武再次大笑,聲音在上清殿內隆聲作響,“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聽說你能調動宗門至寶紫金玲瓏仙塔,今日老朽卻欲借你之力,抵禦那些魔崽子了,你可敢隨我前往?”


    清玄聞言,目光一亮,咧嘴一笑,“能與大長老並肩作戰,清玄不勝榮幸!”


    赫連威武頷首,口中道好,繼而抓著清玄手臂,向前緩緩一邁。


    頓時,兩道身影便倏忽間消失不見。


    唯有那兩番對話,還在眾人耳邊迴響。


    清玄可調動玄黃塔。


    其可調動唯有虛聖大能,或者唯有道宗真正掌教才能禦使的玄黃塔!


    上清殿中,諸位玄丹真人麵麵相覷。


    眾人五味雜陳,有些複雜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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