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祖庭,紅牆綠瓦青簷外,白鶴鴻飛輕渡,靈獸悠然自得,一處臨淵閣樓之上,兩道身著寬袖大袍之人昂首仰望蒼穹,神色複雜漠然。


    居前者負袖而立,黃袍加身,繡袍上以萬年蠶絲金線精雕細琢補繡的八龍吐珠狀圖案令人不由心生凜然,背部更是諸日月星辰滿罩其身,深邃而渺茫,以及繡袍深層底側皆覆有以紫金淡黃色澤衣袍織就的華貴內襯,再加上巧卻極顯珍奇的玲瓏玉足裹挾的踏海登靴,左降青龍白虎,右伏青鸞玄武,頂巔孔雀高傲佇立,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無不透露著此饒高貴與神聖!


    此人神色平靜,清靜平淡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絲銳利之色,與生俱來的卓然高貴氣質之下的則是那副令上蒼都為之驚歎的絕世容顏,此刻其眸光微閃,仿若穿透了億萬重重空間阻隔,直抵神洲道宗碧霄,凝神望去,目光波瀾不驚,平靜淡然。


    此人正是妖族當代妖帝,女帝!


    女帝眸光微沉,緩緩下垂,仿若對於道宗掌教的渡劫極其不看好,她忽而皓齒輕啟,輕聲問道:“倪相可知那位存在到底為何物?”


    隨著其螓首微動,美額上方的以數十枚光滑透亮珍珠鑲嵌的冕冠珠簾輕搖微擺,隨風而蕩,霎時清脆叮當聲傳遍這方九層高樓上下,宛若靈音仙樂,愈發的襯托出其悅耳動聽之,令人不禁心曠神怡。


    身後樸衣老朽聞言緩緩收迴複雜目光,輕歎一聲後,竟非是直接迴話,而是極其隱晦地傳音道:“迴稟陛下,有關那位存在之事皆須慎言。不可直唿其名、不可妄談其事、更不可心生忤逆之意,否則輕則禍殆修孝重則心生魔障啊。”


    女帝聞言不禁心神微凜,不動聲色地輕輕頷首,示以明悟。


    她雖為萬妖共主,執掌億萬妖眾,可畢竟修道歲月尚淺,諸多修道隱秘難以盡知,在整個妖族資源的加持下,她如今也不過堪堪躍過契冥境的門檻罷了,距離如妖相倪鯉這般臻至契冥巔峰數千年的‘老神仙’差之遠不止弗裏可計。


    女帝英眉微蹙,道:“王遠知為何如此不明智,何須急於一時?都熬了上千年了,怎連數十年工夫都難以抑製?”


    倪鯉眼中泛起苦笑之意,他不禁感慨一聲,“倘若是他人也就罷了,可若是換成王遠知來做,老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而言,其人應當積蓄實力,爭取更上一層樓,繼而在接下來數百年仔細打熬精啄一番,在順理成章地過渡其上,屆時不定真有可能被起掀翻這片蒼穹寶蓋。隻可,唉.....。”


    女帝思索片刻後,問道:“相傳當年其師尊道宗老掌教飛升之際,王遠知曾有幸自那飛升大劫中窺探到某些蛛絲馬跡和端倪。”


    倪鯉低首,輕聲道:“或許他真發現了某種地隱秘,可數百年過去了,還未到飛升之際便引了含有道法則在內的神罰降世,堪稱是恐怖至極。”


    女帝接口道:“難怪倪相勸朕少執‘孽刀’。”


    倪相撫須感歎道:“陛下尚還年輕,無需背負這般殺孽。”


    女帝眸光忽閃,傳音道:“倘若王遠知力有不逮,北地神洲之事倪相可酌情介入。”


    倪鯉聞言輕輕頷首,看向穹的目光中,笑意玩味。


    --------


    大荒門,秘境中央,魔氣蕩漾,忽高忽低。


    越真鈞端坐其上,彭鍾位於下首,兩相無言,氣氛沉默,凝重至極。


    彭鍾看了眼自家師兄後,心翼翼地問道:“師兄,此事貌似有些不對勁啊!”


    越真鈞眼中抹過一絲陰霾,及待半響,他方才緩緩垂下陰沉目光。


    彭鍾眼中似有不甘,道:“原以為王遠知不過是渡個虛聖劫難,未曾想到其卻如川大包,妄圖招惹那位‘存在’,真是活膩了。如今害的咱們騎虎難下,真是死有餘辜!”


    越真鈞額頭陰沉地欲要滴血,低聲喝道:“好了!”


    彭鍾頓時住嘴不言,自知理虧,待到越真鈞臉色稍緩後,他才問道:“如今,我等該當如何?”


    越真鈞眼神陰鷙,語氣卻平靜異常,道:“道魔互抗,自古有之,何須再言?”


    彭鍾聞言臉色一變,急欲再勸道:“師兄......”。


    越真鈞募然一瞪,眼神淩厲,彭鍾頓時知曉自家師兄已定,幾度欲言又止,最後盡皆化作一聲歎息,身影蕭索地離境而去。


    大荒門數百年來背負那道枷鎖本以為行將崩毀,卻不料那王遠知如此不智,置雙方協定於不顧,致使他們的謀算功虧一簣,如今距離掙斷這諸般枷鎖之日已然遙遙無期。


    他好狠!


    越真鈞眼中似有痛苦之色若隱若現,隨即便被那恨入骨髓的惡毒之意取而代之。


    他麵目猙獰,噬人而食,周身魔氣震蕩不安,咆哮聲漸起,卻聞其低吼道:“你讓我不好過,那你也別想死的那麽痛快!”


    “王遠知,我要讓你死不瞑目,要整個下都知道,道宗乃是因你而衰亡!”


    “你的門溶子都將因你而隕落,萬死都不足以解本座心頭之恨!”


    .........


    北淵,鬼府。


    地底萬丈深處,一朵漆黑烏雲驟然浮現而出,繼而橫衝直撞,幾個倏忽閃爍就已趨至某地不知名所在,隨即耀眼光芒一閃,一道魁梧身影閃現而出。


    倘若有道宗伏魔殿之人在此,定然會發現那位常年深居簡出、行蹤飄忽不定的副殿主與其有幾分神似,若非兩者的氣息法力截然不同,定然會被當成伏魔殿副殿。


    魁梧身影緩緩降落在此次空曠地底,麵色恭謹,朗聲唿道:


    “屬下巢臾,拜見府主!”


    洞**寂靜無音,巢臾麵色一如既往地恭敬,未敢露出絲毫異常,及至深處傳來一道奇異波動,好似得道迴應般,他方才直起腰身,微微低首聆聽片刻後,巢臾神色冷然,道:“府主放心,一切皆已安排妥當。屆時道宗內亂叢生、外敵接踵而至,內憂外患之下王遠知自顧不暇,元行將朽木、命不久矣,至於唿延鴻、陶泓景之流不過土雞瓦狗罷了,難擋我大勢洪流!”


    “那時亦是府主入住蜉蝣聖地之日!”


    話音剛落,巢臾便覺本是陰森詭譎的氣氛稍稍一緩,似歡愉欣慰之意藏在其中,其底下的頭顱眼中悄然滑過一絲幽深之意,眨眼而逝。


    洞府深處再次傳來一道意念,巢臾聞言微微一皺,眼皮微沉,道:“啟稟府主,此事屬下一人便可處理妥善,無須師妹隨行.......”。


    話音未落,四周唿嘯聲漸起,突然之間無數陰魄鬼魂在巢臾身側猝然乍現,淒厲慘痛的叫聲頓時傳遍四方,在這本就並不寬敞的洞穴中來迴傳蕩,周遭引起彌漫,哭喊聲、呻吟聲、痛哭聲以及悲慘哀嚎聲此伏彼起。


    聲紋如波,如狂風驟雨般鋪蓋地的席卷而來,宛若怒海波濤般洶湧澎拜,震耳欲聾。


    巢臾如同一條在這滔巨浪中飄搖不定的船,隨波飄蕩、四下翻滾,岌岌可危,生死存亡於一線。


    倘若僅僅隻是些許異象幻覺根本難以撼動巢臾的心神,然令他臉色大變地則是那些神秘莫測的詭異力量,他來不及思考太深,倉促之間便升起反抗抵禦之力,然而這些令尋常契冥境大能都無可奈何的防禦護罩與法寶在麵對這道看似普通至極的陰風聲波時,卻仿若紙糊般脆弱不堪,不過瞬息間,那道神秘之力便勢如破竹般殺到巢臾眼前,其身上臨危之際驟然升起的防護之力頃刻間被其擊破碾碎,


    如同碾壓,更似摧枯拉朽!


    巢臾眼神中震驚駭然之色愈發濃鬱,他極其清晰明白地感受到令他招架不住的那道神秘之力仿若傳言中的那道力量!


    法則之力!


    虛聖境大能方可掌握的法則之力!


    那無形之中散發出的一絲法則之力驟然臨身,宛若萬般重壓,更帶有無窮威壓,且好似有某種不可思議地威能令巢臾瞬間便感受了至極的痛苦,麵色猙獰,神色疼痛難忍,好似有萬千痛意如潮水般襲來,瞬間便將他徹底籠罩,無法逃脫,識海深處更是掀起萬丈巨浪,急欲掀翻這方寸之地,頭痛欲裂,痛不欲生,宛若永墮阿鼻地獄,遭受人世間的極致懲罰,生不如死,無比煎熬。


    他大聲吼叫狂唿,抱頭猛撞洞內穴壁,蕩起一陣陣法力漣漪,更是激發霖底深處隱匿埋藏多年的兇陣符文,仿若將巢臾當作罪魁禍首般意欲將其碎屍萬段,滅殺殆盡。


    若非洞穴深處陡然傳來的一拂陰風,及時製止了法陣的激發,不定今日這位令無數北地魔道梟雄都為之心顫的鬼府大佬就要神魂俱滅、屍骨無存了。


    及至一切化為無形、塵埃落定,巢臾當即哆哆嗦嗦地跪倒,匍匐在地,竭力嘶吼道:“府主饒命,屬下並非有意冒犯聖威,還請府主看在屬下多年兢兢業業地份上,饒恕下一條賤命,屬下希望能永生永世效忠府主、繼續為府主鞍前馬後!”


    “府主饒命啊!”


    ..........


    道宗,上空瓊霄雷劫雲之地。


    王遠知意氣風發,須發怒張,縱橫捭闔間馳騁於這數百丈雷劫雲內,道道玄奇道法揮灑而出,與好似源源不絕的電閃雷鳴互撞搏殺,繼而同歸於盡、損失殆消,時而劈裏啪啦聲響徹雲霄,時而唿嘯狂吼悶聲漸次傳遞開來,碰撞聲、炸響聲、怒吼聲等等傳遍神洲上空,令無數妖魔鬼怪瑟瑟發抖,顫抖不已。


    道宗掌教王遠知渡劫正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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