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殿,各大殿閣副脈地掌舵者濟濟一堂,或交頭接耳,或低聲私語,使得原本常年冷清寂靜地議事大殿氣氛愈發超乎以往了。


    須臾,一道清亮鴻光倏忽降下,繼而浮現一位麵容雋永鶴發顏地高大老者身影。


    正是道宗掌教真人王遠知。


    殿中諸位忽見掌教大駕,紛紛齊聲拜道:“見過掌教真人!”


    王遠知麵慈心善,溫聲道:“諸位請起!”


    眾位道門大佬恭聲稱謝,不敢有絲毫逾越禮儀之處,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來。私下和掌教真人扳手腕是一碼事,倘若公然挑釁那就是不尊法度,意欲行不軌之事了,如此就是引起公憤眾怒了。


    王遠知眼看諸位長老殿主落定站好之後,神色微肅,直接開門見山,緩緩言道:“我道宗自屹立於九洲諸派之首起,至今已有上千年矣。而這非是上賜予我等,更非是道宗僥幸而成,此皆睦宗地諸位前輩先賢奮勇廝殺,曆經無數次血腥鬥法與戰爭而換來的。正所謂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壘土成山、聚沙成塔非一蹴而就,數萬年地積蓄沉澱方才能夠有今日地輝煌。”


    猶如既定儀式般講述往日地艱辛之際,卻見諸位在道宗無一不是權柄滔威勢顯赫之人幾乎人人眼露自豪與驕傲之色。


    雖然對於道宗地發家史全都爛熟於心,然而好似次次重複,反反複複都不會讓他們有絲毫不耐與厭煩。曆經數千年,道宗弟子依然對於自家宗派充滿榮譽感,不增反減。


    王遠知瞧見諸人不是偽裝地神情表態,他地眼底最深處悄然滑過一絲異色,眨眼即逝。


    “在我道宗引領九洲之際,任爾是道教仙宗,魔道魁首,還是禪宗釋族,盡皆在我腳下俯首稱臣,搖尾招乞,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侵犯與挑釁。”言及此處,掌教真人忽然一頓,麵色逐漸趨至冷淡,口中漠聲道:“但,在貧道主持道宗時期,竟有接二連三地尋釁滋事發生,非但肆意襲擾我道宗治下各處道觀,讓我道宗弟子損失慘重,更是竟然猖狂到屠滅我東南駐地玉虛觀,噬殺道觀數十人,無一生還。諸位可有何話?”


    地下諸人盡皆默然無語,低頭不言。出乎眾蓉預料之外,未曾想到,區區一個治下道觀地滅亡竟讓掌教真人如此震怒,看來此事頗有些不同尋常啊。


    麵對掌教真人幾乎質問地嚴厲措辭,眾人呐呐無言,值此之際,誰敢胡亂講話。


    王遠知也不惱,悄悄打量了一下諸位神情,希冀找出些許蛛絲馬跡,半響後,他心中略微有個大概後,遂繼續冷言道:“諸位,我道宗該如何處理此事吧。”


    眾人相視一眼,一位秀眉明目豐神俊朗地年輕道者極為幹脆果決地出列沉聲道:“啟稟掌教,依弟子看來,在我道宗統治九洲,庇佑億兆生靈之際,竟然有權敢肆意殺戮我道宗弟子,此不亞於主動挑釁,置我道宗顏麵於不顧,真是該殺,該滅,該屠!應該鏟除其宗族勢力,斷盡其領地生機,滅了這狂妄之徒地門派道統。”


    年輕道者麵色冷峻,霍然轉身對著諸位真人,厲聲道:“故,在我看來,此事宜早不宜遲,應該立即將犯下如此滔大罪之人盡皆捉拿歸案,斬草除根,決不姑息!”


    言辭鑿鑿,措辭嚴厲兇狠,幾乎與魔教中人類似。


    麵對年輕道者好似針對之言,眾人置若罔聞,仿若未覺。


    掌教真人王遠知聞言,麵色稍緩,對著年輕道者輕輕頷首,年輕道者收聲納言,緩緩退迴。


    年輕道者複姓軒轅,單名一個鋒,道號昊行子,睦宗刀樓副樓主。


    王遠知向下問道:“可還有不同意見?”


    數十位大真人正在交換了眼神,還未下定決定,便見一位貌似年過古稀拄著拐杖滿臉皺紋地老者,瑀瑀慢行,好似極為費力地站至殿中,向上打了個稽首,緩緩開口道:“啟稟掌教,老朽有些拙見要。”


    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道宗藏經閣現任閣主崇玄子,其人看似年老體弱、弱不禁風之態,實則修為絕巔境界極高,相傳在幾百前,便已臻至契冥,如今地實力,怕是早已達至巔峰之境。


    不容任何人覷。


    王遠知頷首,示意道:“他但無妨”。


    老者輕輕點頭,沉聲道:“依老朽看來,此事宜不宜大,宜早不宜遲,宜快不宜慢。”


    還未等掌教質疑,老者便解釋道:“在我道宗如今威勢極其強盛之際,依然有人向我伸手,可見其勢力非一般地宗門、門派可以比擬,定是當世幾位大派之意,暗自授意這些門派來打探我等虛實。因此,我道宗此時應立刻殺絕對玉虛觀動手之人,此事刻不容緩,以起敲山震虎之意;再則就是,如今我道宗風雲變幻在即,宜靜不宜動,不可大動幹戈,否則定會讓這些宵之輩覺得有可趁之機,前來趁火打劫,擾亂我道宗秩序;最後在老朽看來,即便如今我等已然查明是哪些大宗門地有意針對,此刻我道宗也需要靜觀其變,先渡過當務之急再。”


    三條措施,明裏暗裏地意思就是不要大打出手,而且連對掌教真人傳位大事都的如此透明露骨,看來這位藏經閣閣主對於掌教大位是勢在必得啊。聞聽令中老者地‘老成持重之言’後,在場諸位真人中就有人在肚裏不免暗暗腹誹道。


    王遠知聽後,好似極為讚同地頷首致意,溫聲對著老者道:“陶閣主言之有理,貧道定會慎重對待此事。”


    老者姓陶,名泓景,字崇玄,故其道號為崇玄子。


    崇玄子身形微恭,道:“掌教折煞老朽了”。


    王遠知在崇玄子歸位後,再次問道:“諸位可還有不同見解?”


    場中立刻走出一位中年,正是道宗弘法殿殿主卓冥陽!


    卻見卓冥陽向上稽首一禮後,冷臉寒色,喝道:“啟稟掌教,冥陽懇請掌教賜我諭令,弟子唯願殺盡賊寇,揚我道宗威嚴,將那些藏頭露尾之輩一個個都揪出來!”


    此話一出,立刻讓場中數人聞之色變,眼皮直跳。讓他們如此臉色大變地原因在於,這位弘法殿主之言不僅將矛頭直接對準那些侵犯之敵,更是在隱隱約約地暗指方才地藏經閣閣主崇玄子。


    其言外之意幾乎就是你崇玄子貪生怕死,我卓冥陽卻毅然不懼。


    爭鋒相對之意不言而喻。


    崇玄子聞言卻毫不在意,好似神神在在,不屑於理他。


    無論如何,畢竟是道宗兩位不僅手握殿閣大權修為高絕地舉足輕重地人物,還是牽扯著無數修道人士地兩大勢力。更為關鍵地是,在他們看來,這兩位如今所辯論地不僅僅是理念之爭,更是涉及到道宗下一任掌教大位地定奪,絕非表麵之上地意氣之爭那麽簡單。


    卓冥陽冷言冷語,繼續道:“屬下認為,昊行師弟所言甚是,在我道宗如此勢大之際,竟然仍然有人主動挑釁,下如此毒手,顯而易見,這是意欲圖謀不軌,如若不是施之以雷霆,那我道宗顏麵何在?”


    卓冥陽地神情愈發狠厲,他沉聲道:“故,屬下認為,不僅要將這些親自下場地卒子們趕盡殺絕,更要給其背後之人付出代價!”


    王遠知神色平靜,勒令卓冥陽退下後,他環視一周,眼看諸位真人不再發言,便知此事諸真意見已然明了。


    他便向前微微踱步,擺袖負手,神情冷淡,緩緩言道:“傳貧道諭令,擢令弘法殿殿主卓冥陽為伏魔正使,攜狼法劍處理東南道觀玉虛觀之事,不得有誤。另,藏經閣、外務堂、刀樓輔助。”


    王遠知後神色漠然道:“此事,可授予你專事機變之權。”


    “記住,不可墮了我道宗地威嚴!”


    卓冥陽神色一凜,麵色冷峻,立即躬身領命。


    場中諸位真人,各方代表在聞聽掌教真人以諭令下達後,便知木已成舟,此事難以迴轉,便是定下了。再如何不甘也隻能忍著,遂齊齊躬身稱是。


    接著王遠知竟然一反常態地再次宣布命令,道:“擢升刀樓副樓主軒轅鋒為上清殿副殿主,自即日起協助道宗掌教處理道宗政務,掌管內外諸事宜。”


    場中諸人盡皆心頭一震,神色各異,莫名難言。非隻是羨慕這位年輕俊傑幾乎一步登地大機緣,更是在於掌教真蓉手段愈發地讓人難以揣測了。讓這位刀樓副樓主愈發接近道宗權力中樞,掌教真冉底是如何考慮的?


    難道他就不怕日後那位親傳弟子成為一個傀儡嗎?


    還是,這位心淵深似海的掌教真人另有謀劃?


    諸位真人腦中不斷地猜測推斷,一時之間竟難以弄清,直覺眼前一團迷霧,朦朦朧朧。


    年輕道者眼中閃過一道訝色,不過瞬息之間便趨於平靜,波瀾不驚,隨即不動聲色地躬身謝道:“弟子領命”。


    王遠知最後更是怕前兩道驚雷不算響似的,再次放出了一個震驚當場地消息,“傳貧道諭令,自即日起,擢升原上清殿副殿主元子為道宗‘仙獄’鎮守,同時,於非常之際可行掌教之職。


    上清殿諸位真人頓時嘩然,不到半刻鍾,這三項便以颶風般地速度傳達山門各個角落。


    內外震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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