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默不作聲，扭頭看向書架。如果說她肯護駕，是為了報答世叔和哥哥們的恩情，那這些人究竟是為了什麽？
在看到這些訣別信之前，她並不相信梅昭、樂毅和左衛的其他人，都肯以自己的生命守護那個位子。可現在，她不得不信。
隻是羽林衛的那些女兵，那些矯情、嬌氣，每日隻知傳傳閑話、穿衣打扮的女侍衛，難道她們也肯舍生取義？
季滄海看出了她的懷疑，“不要說左衛，便是羽林衛的忠誠度，你都及不上一成。”
淩抿著嘴瞪著他，但抗議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你真的知道，什麽叫敬畏嗎？”季滄海眯起眼睛。
淩咬著嘴唇，在進決心房之前，她本來以為自己知道。
“你不過是因為出現的恰逢其時，又有李承安保舉。不然，以你的出身、心性、從小到大受過的訓練，根本連參選的資格都沒有。”季滄海沉聲說道。
淩的目光變得火熱，“羽林衛能做到的，我一樣能做到！”
季滄海搖搖頭，“你的心機、自私、怨憤、冷酷，每一樣對護駕來說都是大忌。你可以不承認，可以找到借口反駁我，可以抨擊羽林衛裏出了內奸，但你改變不了我對你的評價，更騙不了你自己的心。”
淩緊咬著牙，額頭和頸側暴起了幾條青筋，看來是動了真氣，“那你呢？”
“我什麽？”季滄海的話雖然尖刻，但語氣好像並不嚴厲。
“這裏隻有二十四人的信，季大人沒寫嗎？”淩挑釁般看著對方。如果說她方才還對季滄海的官職心存顧忌，現在已經不管不顧了。好像來了京城這麽久，能把她氣的幾次三番失去理智的，就隻有這麽一個人。
季滄海一挑眉，抬頭看向上方。
淩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才發現架子頂上還放著個木盒。架子太高，木盒太小，如果沒人提醒，她還真是沒注意到。她瞄了一眼季滄海，見對方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飛身而起，將盒子拿在手中。
“我真看了？”她作勢要打開。
“隨你。”季滄海無動於衷。
掀開蓋子，盒子裏有一張展開的紙，上麵的內容一目了然。再細看，信紙已經有點兒舊了，與其他人的相比，微微泛著黃色。
淩“啪”的一下蓋上盒蓋，然後驚訝的看向季滄海。
“放的太久了，我都不記得自己寫什麽了。”季滄海想了想，“走吧，李承安該出來了。”
淩愣了一會兒，然後將盒子放迴原處，跟著出了決心房。
二人迴到宮門口時，李太傅和聶陽天已經等在這裏了。
淩剛要過去，背後突然傳來季滄海的聲音，“每天早晚各服一顆。”
“什麽？”淩有些恍惚。她還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迴去想想，自己到底應該敬畏什麽。”季滄海從懷裏掏出解毒丸，抬手扔給她，然後頭都不迴的進了偏殿。
淩打開瓶蓋數了數，裏麵大概有二十幾顆藥丸，夠吃十多天的。她突然覺得，這個怪物好像也沒那麽討厭。
她正要跟大哥護送世叔出門，扭頭看見樂毅巡邏迴來，於是樂顛顛的跑了過去，“樂毅。”
“淩姑娘找我有事？”樂毅見她過來，趕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沒事。”淩覺得自己以前確實有點兒過分，“就是想跟你說，以後我不欺負你了。”
“咋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樂毅撓了撓脖子，心說什麽情況，“別介，我心裏沒底。小姑奶奶，要不你還是繼續欺負吧。”
淩衝他嘻嘻一笑，擺了擺手，然後轉身追上衛隊。
她一路上都在反複迴憶季滄海的話，和在決心房的所見所聞。那種震撼和感動，確實不是敬畏於某個人的武功那麽簡單。
一迴到太傅府，淩連飯都顧不上吃，直奔後山練功的空地。她邊走邊從袖子裏抽出笑藏刀，卻突然發現空地上有人，一個讓她牽腸掛肚了整晚的人。
冉雲峰臉上的表情和上次見麵時截然相反，不僅沒有絲毫驚喜，反而充滿了壓抑的不安和驚惶。
淩當然知道他在惶恐什麽，其實她自己也是開心中夾著忐忑的，“來了多久了？”
“剛……到。”見對方這麽淡定，冉雲峰反而更加惶恐。他不敢看她，怕自己誤會了她，更怕自己沒有誤會。
“怎麽不去正門讓人通報？”淩瞄了他一眼，走到大石旁坐了下來，“這麽等要等到什麽時候？”
“就是想來這裏……看看，畢竟是在這裏第一次見到徐副掌門的。”冉雲峰低著頭，聲音也低的不能再低了。
“長樂幫也聽到消息了？”淩不動聲色的問。
可能是被這種冰冷的語氣刺激到了，冉雲峰抬起頭，上前兩步，“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嗯，我能猜到。”淩點了點頭。
“那到底是不是？”冉雲峰又逼近一步。
“我說不是我們做的，你信嗎？”淩直視他的雙眼。
“我信。”冉雲峰鬆了口氣，卻又立刻追問道，“那你們是不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沒有。”淩搖了搖頭，讓自己的表情、眼神和動作盡量顯得真誠，“我們沒想到徐副掌門的性子剛烈至此，竟然當場與曲懷山決裂。更沒想到的是，數個時辰後，他就遭了毒手。”
冉雲峰合上雙眼，好半天才睜開。這個結果他盼了好久，可一旦真的得到了，又忍不住要懷疑。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心魔，恐怕很久都掙脫不了。
“就是想來問這個？”淩一邊拿手摸著大石上的劍痕，一邊問。
冉雲峰緩緩睜開眼睛，“我想繼續練清平劍法，可以嗎？”
“可以。”淩幹脆的說，“不怕將來與我們為敵了？”
“你誤會了。”冉雲峰趕緊擺了擺手，“我隻是想替徐副掌門報仇……替朋友報仇，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當然。”淩的前半句依然幹脆，後半句卻猶豫起來，“不過，你知道仇人是誰嗎？”
“還能有誰，一定是天棋派！”冉雲峰攥緊了拳頭。
淩歎了口氣，望著那一晚徐仲達出現的方向，出了會兒神。然後，她緩緩搖了搖頭，“未必。”
“你說什麽？”冉雲峰又上前一步，幾乎想要抓她的手，“那誰是兇手？”
在看到這些訣別信之前，她並不相信梅昭、樂毅和左衛的其他人，都肯以自己的生命守護那個位子。可現在，她不得不信。
隻是羽林衛的那些女兵，那些矯情、嬌氣，每日隻知傳傳閑話、穿衣打扮的女侍衛，難道她們也肯舍生取義？
季滄海看出了她的懷疑，“不要說左衛，便是羽林衛的忠誠度，你都及不上一成。”
淩抿著嘴瞪著他，但抗議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你真的知道，什麽叫敬畏嗎？”季滄海眯起眼睛。
淩咬著嘴唇，在進決心房之前，她本來以為自己知道。
“你不過是因為出現的恰逢其時，又有李承安保舉。不然，以你的出身、心性、從小到大受過的訓練，根本連參選的資格都沒有。”季滄海沉聲說道。
淩的目光變得火熱，“羽林衛能做到的，我一樣能做到！”
季滄海搖搖頭，“你的心機、自私、怨憤、冷酷，每一樣對護駕來說都是大忌。你可以不承認，可以找到借口反駁我，可以抨擊羽林衛裏出了內奸，但你改變不了我對你的評價，更騙不了你自己的心。”
淩緊咬著牙，額頭和頸側暴起了幾條青筋，看來是動了真氣，“那你呢？”
“我什麽？”季滄海的話雖然尖刻，但語氣好像並不嚴厲。
“這裏隻有二十四人的信，季大人沒寫嗎？”淩挑釁般看著對方。如果說她方才還對季滄海的官職心存顧忌，現在已經不管不顧了。好像來了京城這麽久，能把她氣的幾次三番失去理智的，就隻有這麽一個人。
季滄海一挑眉，抬頭看向上方。
淩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才發現架子頂上還放著個木盒。架子太高，木盒太小，如果沒人提醒，她還真是沒注意到。她瞄了一眼季滄海，見對方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飛身而起，將盒子拿在手中。
“我真看了？”她作勢要打開。
“隨你。”季滄海無動於衷。
掀開蓋子，盒子裏有一張展開的紙，上麵的內容一目了然。再細看，信紙已經有點兒舊了，與其他人的相比，微微泛著黃色。
淩“啪”的一下蓋上盒蓋，然後驚訝的看向季滄海。
“放的太久了，我都不記得自己寫什麽了。”季滄海想了想，“走吧，李承安該出來了。”
淩愣了一會兒，然後將盒子放迴原處，跟著出了決心房。
二人迴到宮門口時，李太傅和聶陽天已經等在這裏了。
淩剛要過去，背後突然傳來季滄海的聲音，“每天早晚各服一顆。”
“什麽？”淩有些恍惚。她還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迴去想想，自己到底應該敬畏什麽。”季滄海從懷裏掏出解毒丸，抬手扔給她，然後頭都不迴的進了偏殿。
淩打開瓶蓋數了數，裏麵大概有二十幾顆藥丸，夠吃十多天的。她突然覺得，這個怪物好像也沒那麽討厭。
她正要跟大哥護送世叔出門，扭頭看見樂毅巡邏迴來，於是樂顛顛的跑了過去，“樂毅。”
“淩姑娘找我有事？”樂毅見她過來，趕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沒事。”淩覺得自己以前確實有點兒過分，“就是想跟你說，以後我不欺負你了。”
“咋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樂毅撓了撓脖子，心說什麽情況，“別介，我心裏沒底。小姑奶奶，要不你還是繼續欺負吧。”
淩衝他嘻嘻一笑，擺了擺手，然後轉身追上衛隊。
她一路上都在反複迴憶季滄海的話，和在決心房的所見所聞。那種震撼和感動，確實不是敬畏於某個人的武功那麽簡單。
一迴到太傅府，淩連飯都顧不上吃，直奔後山練功的空地。她邊走邊從袖子裏抽出笑藏刀，卻突然發現空地上有人，一個讓她牽腸掛肚了整晚的人。
冉雲峰臉上的表情和上次見麵時截然相反，不僅沒有絲毫驚喜，反而充滿了壓抑的不安和驚惶。
淩當然知道他在惶恐什麽，其實她自己也是開心中夾著忐忑的，“來了多久了？”
“剛……到。”見對方這麽淡定，冉雲峰反而更加惶恐。他不敢看她，怕自己誤會了她，更怕自己沒有誤會。
“怎麽不去正門讓人通報？”淩瞄了他一眼，走到大石旁坐了下來，“這麽等要等到什麽時候？”
“就是想來這裏……看看，畢竟是在這裏第一次見到徐副掌門的。”冉雲峰低著頭，聲音也低的不能再低了。
“長樂幫也聽到消息了？”淩不動聲色的問。
可能是被這種冰冷的語氣刺激到了，冉雲峰抬起頭，上前兩步，“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嗯，我能猜到。”淩點了點頭。
“那到底是不是？”冉雲峰又逼近一步。
“我說不是我們做的，你信嗎？”淩直視他的雙眼。
“我信。”冉雲峰鬆了口氣，卻又立刻追問道，“那你們是不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沒有。”淩搖了搖頭，讓自己的表情、眼神和動作盡量顯得真誠，“我們沒想到徐副掌門的性子剛烈至此，竟然當場與曲懷山決裂。更沒想到的是，數個時辰後，他就遭了毒手。”
冉雲峰合上雙眼，好半天才睜開。這個結果他盼了好久，可一旦真的得到了，又忍不住要懷疑。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心魔，恐怕很久都掙脫不了。
“就是想來問這個？”淩一邊拿手摸著大石上的劍痕，一邊問。
冉雲峰緩緩睜開眼睛，“我想繼續練清平劍法，可以嗎？”
“可以。”淩幹脆的說，“不怕將來與我們為敵了？”
“你誤會了。”冉雲峰趕緊擺了擺手，“我隻是想替徐副掌門報仇……替朋友報仇，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當然。”淩的前半句依然幹脆，後半句卻猶豫起來，“不過，你知道仇人是誰嗎？”
“還能有誰，一定是天棋派！”冉雲峰攥緊了拳頭。
淩歎了口氣，望著那一晚徐仲達出現的方向，出了會兒神。然後，她緩緩搖了搖頭，“未必。”
“你說什麽？”冉雲峰又上前一步，幾乎想要抓她的手，“那誰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