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盧丞相府裏前一晚酒宴上發生的事,就以各種方式、不同版本,在京中各大勢力之間流傳。


    太傅府裏的版本還是比較接近真相的。


    “沒出大亂子就好。”李太傅點了點頭。


    “這下放心了?”沐懷仁笑著看向淩。


    “嗯嗯。”淩滿臉堆笑,端起碗喝光最後一口粥,“世叔,今天出門嗎?”


    “嗯,陛下召我去禦書房。”李太傅放下碗筷,“獻藝之前還有三天,不出意外的話,每天都要走這一趟。”


    淩也放下碗筷,起身說道,“那我跟大哥送您過去吧。”


    “淩。”沐懷仁突然叫住她,“長樂幫那邊我們盯著,你先忙獻藝的事。”


    淩點了點頭,“我知道,正經事要緊。”


    沐懷仁露出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哦,三哥,你又挑我語病。”淩伸手抓住沐懷仁肩膀,“兩邊都是正經事。你方才肯定在心裏笑話我,說長樂幫那邊不正經,對不對?”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正經,走吧。”聶陽天伸手把她拽走。


    同一時間,左衛的偏殿裏。


    “昨晚在盧紀府裏,咱們的人出手了嗎?”季滄海問。


    “迴大人,稍微推了一把,不過大局還是別人在操控。”樂毅說。


    季滄海冷冷一笑,“他們在向我們證明,太傅府不需要左衛,而左衛卻需要太傅府。”


    “大人,昨晚宴席之上,一直是‘星相’在主導局勢,難道連他們都被太傅府利用了?”樂毅覺得匪夷所思。


    “也不能說是絕對的利用。李承安和他手下最厲害的地方,就是知道如何順勢而為。”季滄海又拿起沐懷仁那封信。這幾天他已經把信看了上百遍,紙都翻皺了,卻還是沒猜到這個結局。他像是問樂毅和梅昭,又像是問自己,“迴過頭來再看這封信,能發現什麽?”


    “月圓之日,不止十月十五。還包括十月十六。”樂毅懊惱的說。


    “良禽易主,指的也不光是那個小狐狸。”梅昭撓了撓腦袋,“還包括蒼山派。”


    “隻怕還有長樂幫。”季滄海冷哼一聲,“後知後覺至此,我要你倆何用?”


    “屬下無能,請大人降罪!”樂毅和梅昭一起低頭。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季滄海暗暗歎了口氣,沐懷仁以自己為籌碼,這個誘惑不僅足夠大,甚至可能大的超乎想象。


    樂毅和梅昭低著頭,一聲不敢吭。


    季滄海沉默了片刻,“你們可有想過,昨晚的酒宴之上,李誠駿扮演的是個什麽角色?”


    樂毅和梅昭麵麵相覷,還是沒有做聲。不過聽他家大人這麽問,應該是沒有責罰的意思。


    “李承安來了嗎?”季滄海突然問。


    “迴大人,剛來。”樂毅說,“被聖上傳召去禦書房了。”


    “誰護送的?”


    “聶陽天和淩姑娘。”


    “梅昭,你去把她叫進來。”


    “是。”梅昭轉身剛要走,忽然猶豫了一下,拿口型問樂毅,“男的還是女的?”


    樂毅把手背到身後,做了個搖尾巴的動作。


    梅昭心領神會的出去了。


    “樂毅,獻藝之前顧不上盧紀和天棋派,先找人盯著。”季滄海說完,揮了揮手。


    “是。”樂毅也退了出去。


    “季大人,小女子有禮了。”淩進了屋,衝他一抱拳。


    “淩姑娘今日倒是神清氣爽啊。”季滄海盯了她兩眼,“每月就毒發一次嗎?”


    淩一挑眉,“季大人是在詐我?”


    “你出手太多,容易找到規律。再加上平時,那三個校尉對你從不逾矩。”季滄海略頓了頓,“除了每月十五。”


    “果然隻要留心,就沒有發現不了的破綻。”淩用挑戰的目光迎了上去,“這個不重要,反正早晚也要讓何太醫知道。何太醫知道了,也就是季大人知道了。”


    見對方暗指自己的秘密,季滄海眯起眼睛,“老實迴答我的問題。盧紀宴席上這個局,是沐懷仁通過你布下的?”


    “嗯,認識長樂幫的就隻有我和大哥。這種謀算人心的壞事,還是我做比較適合。”淩自嘲的一笑,“這一點,門外兩位領隊應該可以證明。”


    守在門口的樂毅和梅昭恨的牙根癢癢。


    “沐懷仁有沒有跟你說,李誠駿出席酒宴是為了什麽?”


    “沒說。”淩側頭想了想,“不過現在這個時期,李誠駿的所有行動,目的都是在添亂吧。”


    樂毅和梅昭恍然大悟。以盧紀的謹慎,和他對李誠駿的了解,在東瀛使團一事上不可能沒發現異常。李誠駿為了讓盧紀沒時間幹涉此事,定會抓住一切機會攪局,讓盧紀自顧不暇。


    季滄海點了點頭,“天棋派重出江湖,你們怎麽看?”


    淩撇了撇嘴,“盧紀引狼入室,別人也攔不住啊。”


    “你們不管嗎?”


    “隻要他不來犯我們,我們就不主動犯他。再說,我們又打不過鮮於二使,怎麽管?”


    “跟我去一個地方。”季滄海站起身。


    “去哪兒?”淩沒動,警惕的看著他。


    “梅昭,去跟聶校尉說一聲,我帶她去演武場,然後把她兩件兵器都帶過來。”


    “是!”梅昭向大廳走去。


    淩抿著嘴,還是沒動。


    “這是今早何太醫送來的解毒丸。”季滄海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可以走了?”


    “嗯。”


    左衛的演武場不止一處,每塊場地上都有一隊侍衛在操練。季滄海選了一處四周有青磚圍牆的,讓裏麵訓練的侍衛先出去。


    “季大人又要試我的身手?”淩在後麵乖乖跟著。


    “你的刀法,練到第幾重了?”


    “四重出頭,五重不到。”


    “還沒找到規律?”季滄海斜眼看著她。


    這句話戳到了淩的痛處。她想起在忘憂穀練功那次,莫名其妙的靈光乍現,之後就再也沒成功過。“勉強找到點兒感覺,隻能穩定在第四重。”


    這時,梅昭把兵器送了過來。


    “你攻過來,使刀使劍都可以。我內力隻用三成,再讓你一隻手。”說著,季滄海把左手背到身後,“如果你能堅持過十招,我就把解毒丸給你。”


    “如果不到十招,你就用了左手呢?”淩挑釁的說。


    季滄海臉上露出個“你想多了”的表情,“那當然也給你。”


    “說實話,我不覺得這瓶藥有多大作用,難道還能藥到病除不成?”淩將彎刀收入袖中,然後抽出長劍,“不過跟季大人過招的機會難得,定能獲益良多。季大人請!”


    “請!”季滄海一抬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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