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駱師爺的提議,徐仲達先走到竹席一側,演練了他記憶中的三式劍法。


    除了盧紀、李誠駿和鮮於二使,隻有曲懷山那邊的人能看到他的動作。


    三式很快練完,接下來冉雲峰和冉自塵分別走到竹席兩邊,演練長樂幫的劍法。


    十幾招剛過,徐仲達開口說道,“可以了,不必再練下去了。這第一關,結果肯定是不同的。”


    鮮於二使同時轉身,對盧紀搖了搖頭。


    李誠駿自幼好武,徐仲達一上場,他的目光就從曲如螢身上移開了。第一關結束,他雖然不知道前情,但看其他人的反應,倒也猜到了幾分。


    “徐副掌門是吧?他使的幾招劍法雖然不甚熟練,但風格偏辛辣冷冽。長樂幫兩位使的是不同劍法,但都偏向溫和厚重。兩個年輕人是一路的,但與徐副掌門明顯不同。”李誠駿品評完,又含情脈脈的看向曲如螢。


    曲如螢對他露出個委屈幽怨的表情。


    “啊?小王說的不對嗎?”李誠駿有點兒手足無措,仿佛唐突了佳人。


    “無妨,王爺照直說就好。”盧紀微微一笑,“他們這些高手不善言辭,有王爺講解,老夫還能看的明白點兒。繼續。”


    “好,那第二關。”


    駱師爺指揮侍衛們把竹席撤後了一點兒,徐仲達當眾又使了一遍那三式劍法。


    冉雲峰看的最清楚,那三式來源於“春寒料峭”和“風卷殘雲”。但因為隻得其形不得其神,徐仲達記的又不十分準確,所以有點兒似是而非。


    “二位少俠可看清楚了?”駱師爺問。


    “勉強……記住了。”冉雲峰說。


    冉自塵沒有說話,一邊點頭,還一邊拿手虛比著。


    “那請吧。”駱師爺一伸手。


    兄弟倆再次走到竹席兩邊,抽出長劍,使了起來。


    既知第二關才是重點,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的看著。


    冉自塵的動作十分生疏,到了第二式轉第三式的時候,甚至因為沒記清銜接動作,自己跟自己擰起了勁。


    冉雲峰使的也不熟,但是比冉自塵好一點,磕磕絆絆的總算順了下來。


    “再來一遍!”徐仲達緊鎖雙眉。


    第二次冉自塵錯的更離譜,卡在第三式的中間進行不下去,最後索性放棄。


    冉雲峰倒是比第一遍熟練了一點,但也不夠順暢。


    “再來一遍!”徐仲達沉聲說道。


    冉自塵歎了口氣,信手連使三式。這次倒是熟練,隻不過三式都變了形,幾乎就是翻版的長樂幫劍法。


    冉雲峰仍是一招一式慢慢使來。他邊使邊在心裏提醒自己,不是學清平劍法,是學徐仲達方才那三式。


    在太傅府後山那次出手,因為本就是剛學的招數,他趁著新鮮勁兒沒過去,勉強使的連貫。但這幾日他不止沒有練習,還試圖將劍招從腦中抹去。再加上他荒廢的不止是清平劍法,還包括自己原先的武功,這種肌肉產生的生疏感,他自信可以瞞過所有人。


    三遍過後,徐仲達垂下眼簾,“可以了。”


    “結果怎麽樣?”盧紀問。


    鮮於二使轉迴身,疑惑著對視了一眼,然後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一起搖了搖頭。


    尹天策眾人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關還真是有意思。”李誠駿目光閃動,“你倆不是親兄弟吧,悟性怎麽差這麽多?”


    “是親兄弟。”冉自塵癟癟嘴,“讓王爺見笑了。”


    李誠駿轉頭對盧紀解釋道,“如果是親兄弟,沒理由一個會一個不會。冉自塵是確確實實不會,記都沒記住。冉雲峰倒是記住了,而且專心在練,不過是實打實的生疏。再加上有些細節,比如重心不穩,二人的錯法一模一樣,應該是原來的武功先入為主造成的。”


    盧紀點點頭,“小王爺這麽一解釋,老夫就再清楚不過了。”


    “徐副掌門,您怎麽看?”駱師爺問。


    “貧道……可能是認錯人了。”徐仲達暗暗歎了口氣。


    “誤會,一場誤會。”曲懷山大失所望,但還得強裝鎮定的打圓場,“正好王爺來了,咱們何不一起敬相爺一杯,恭賀相爺再得強援,如虎添翼。”


    還不等他帶頭舉杯,馮夫人突然開口說道,“我看,不是‘認錯’這麽簡單吧。”


    她已打定主意,必須趁此良機,往曲懷山這堆死灰上澆足水,寧可長出草來,也不能再給對方複燃的機會。


    “認錯人不是很平常的事嗎?”曲懷山大是不悅,“在我看來,長樂幫兩個小夥子,跟耀川長得也很像嘛。”


    馮夫人一笑,“曲尚書不要誤會。我想說的是,徐副掌門可能沒認錯人。”


    “什麽意思?”曲懷山一愣。


    金子昴突然接口說道,“相爺可還記得,此前曾經有人假扮郝雲通,結果全府上下,沒人能看出破綻。”


    盧紀本來略微不悅,既然曲懷山都承認是場誤會,馮媛又何必多生是非。但金子昴這麽一提醒,倒讓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不錯,與徐副掌門交手的,應該就是假扮成雲峰的夏鼇棣。”馮夫人上前一步,“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挑起長樂幫與蒼山派的誤會,讓我們兩家內訌。”


    “可是,曲尚書不是說,徐副掌門重傷了夏鼇棣嗎?”金子昴陰陽怪氣的說,“算時間應該是同一晚。難道,有人冒領了軍功?”


    “這就說得過去了,所以那兩個人互稱‘師兄師妹’嘛。”


    “所以,即便夏鼇棣受了傷,也不知道是怎麽傷的,被誰傷的嘍。”


    “可不是嘛,畢竟太傅府也樹敵不少。”


    見金子昴和馮媛一唱一和,曲懷山猛然發覺,這是一個圈套!從徐仲達認出冉雲峰開始,自己就掉進了“星相”的布局之中。“死靈計劃”失敗、牛二身死之後,自己已然失去了丞相的信任。多虧徐耀川請出徐仲達,一出手就傷了夏鼇棣,這才重新得到丞相的賞識。


    原來對方兜了一大圈,不是為了讓他吃癟,而是為了抹殺這份功勞,甚至栽他們一個“貪天之功”的罪名!


    “你們!”徐仲達也明白過來,氣的直抖。尚書府外偷聽之人的輕功,那個被自己擊碎的黑色竹筒,還有那位淩姑娘的反應,不是夏鼇棣還能有誰。可是這些佐證都不能拿來,自己方才又被迫承認認錯了人,當下就已百口莫辯。


    冉雲峰冷眼旁觀,心想勝負已分,一切都在馮媛和金子昴的計劃中。而且誰都想不到的是,在這一局裏,“星相”隻是執棋的手,真正操縱他們下出這一步的另有其人。想到那位“克星”,他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徐仲達畢竟身經百戰,臨危不亂。即使正在氣頭上,他也猛然想起方才冉雲峰的一個破綻,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破綻。


    “且慢!貧道還有第三種方法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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