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沒睡啊?”淩用嘴型問。


    冉雲峰指指身邊打著唿嚕的穀老大,搖了搖頭。唿嚕聲其實不算太大,隻是碰巧在他耳邊。


    淩忍不住破涕為笑。她擦幹眼淚,指了指船艙外麵,“別告訴我大哥。”


    冉雲峰點點頭,露出一個理解、寬慰的微笑。


    後半夜,輪到他倆守夜。


    淩披著蓑衣站在船頭,看著水麵琢磨,萬一有人來襲,自己該如何應對。突然,她看見水麵泛起一條水線,朝船的方向飛速接近。她趕緊握住長劍,嚴陣以待。


    “不用擔心,應該是條水蛇。”冉雲峰的聲音從船尾傳來。


    果然,那條水線又靠近了一點兒,之後就消失不見了。淩長長的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大驚小怪,“多謝冉大哥提醒。”


    “淩姑娘,你餓不餓?”冉雲峰拿出半塊餅,一片魚幹,“這個晚上沒人動過,你多少吃點兒。”


    淩在蓑衣裏摸了摸肚子,果然餓得癟癟的,於是點了點頭。冉雲峰把餅和魚分別拋過來,她伸手接住,吃了起來。


    胡餅有一點鹹味,不硬,也沒有怪味道,估計封在泥裏那些還能再堅持幾天。她邊吃邊找,咦,那一大團泥哪去了?


    “白天晾幹後我就收起來了。”冉雲峰猜到了她的心思,指了指腳下,“船板下麵涼快。”


    淩衝他一笑,豎了一下大拇指。她又咬了一口魚幹,有點硬,刺有點多,淡而無味。


    “江裏的魚是這樣的。”冉雲峰輕聲說。


    淩點點頭,表示沒問題。不過她心裏犯愁,這樣的條件大人還能堅持,畢竟都是江湖人。可兩個孩子從小衣食無憂,哪見過這樣粗糙的食物,難怪白天看著臉色不好。再在船上呆個五六天,姐弟倆肯定會生病的。


    淩歎了口氣,這樣不行,得趕快想辦法。


    第二天一早,穀老大又把船劃迴渡口,讓眾人下船活動一下。正當大家想動身時,突然發現淩不見了。


    聶陽天舉目四望,還好,淩正從樹林裏跑過來。他皺起眉頭,“嘖,不懂事。”


    “沒事。”穀老大說,“這算懂事的,別的姑娘在這個年紀,誰打扮起來不比她時間長?”


    “呀,淩姑娘輕功不錯嘛。”冉自塵說。


    淩跑上船,眾人才發現,她衣服裏兜著不少東西。


    “這個是林子裏摘的。”她拿起一把野果,在江水裏洗了洗,遞給姐弟倆,“夏天隻有這種會熟,酸甜酸甜的,你倆嚐嚐。”


    幽寧和幽安高興的吃了起來。


    淩又拎起一個瓦罐,裏麵是從樹林裏摘的野菜。洗淨之後,她把野菜和魚幹剁碎,順便挑出魚刺,然後從懷裏掏出個小布袋,捏著點兒粉末灑在菜上。


    “你還帶鹽了?”聶陽天奇道。


    “對啊,都說了我有經驗嘛。”她仿佛對自己當年的逃亡經曆很驕傲。


    聶陽天苦笑著搖了搖頭,“瓦罐哪來的?”


    “從草棚下麵順的。”淩偷眼看了看大哥的臉色,“不過我放了錢。”


    聶陽天的氣其實早就消了。


    “穀大哥,你跟穀大嫂一劃劃一天不累嗎?”淩遞過去一個夾了野菜、魚泥和鹹肉的胡餅,“要不你教我們劃船吧,咱們輪流劃是不是能快點?”


    “這個主意好,我們怎麽沒想到?”冉雲峰附和道,“聶大哥就在艙裏陪孩子們,我和自塵幫忙劃船。”


    “不用不用,你們晚上還得值夜呢。”穀老大搖搖頭,“再說,你們要是劃不好,反倒耽誤時間。”


    “不能,我學東西快著呢。”淩鑽到船尾,“穀大嫂,穀大哥不教我的話就你教我,好不好?”


    冉雲峰也說,“站起來還能活動活動,成天窩在艙裏,背都駝了。再說,要是我們劃的夠快,沒準能上岸吃頓熱乎飯呢。”


    就這樣,三個年輕人學起了劃船。冉雲峰和淩很快學會了,二人一個站船頭,一個站船尾,仗著有功夫在身,劃起來還使著內力。


    穀老大邊吃邊指點,“方向沒錯就好,對,就照這麽劃。”


    穀大嫂突然笑了出來,趴在穀老大耳邊小聲說,“你看他倆,像不像咱倆年輕時候?”


    “雲峰帥是帥,不過跟我的帥法不一樣,我年輕時候不是這個款的。”穀老大迴頭看看聶陽天,“我那時跟聶校尉倒是有點兒像。”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穀大嫂哈哈大笑,在他肩頭拍了一下,“也不撒泡尿照照。”


    “我這是開玩笑。不過媳婦兒,你年輕時跟淩姑娘真不差多少。”穀老大看著穀大嫂,眼睛裏發著光,仿佛迴憶起了新婚時的樣子。


    穀大嫂臉一紅,“當著這麽多人呢,瞎說什麽?”


    “我說真的,你年輕時候,那就是整條江上最美的一朵鮮花。能娶到你,我估計我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完了。”穀老大說的情真意切,“你上輩子肯定做什麽缺德事了,這輩子才嫁給我,跟著我吃了這麽多年的苦。”


    “呸,我看你就想說我缺德。”穀大嫂眼眶紅紅的,又拍了穀老大一巴掌,“就不該讓你閑著,一坐下來就胡說八道。趕緊吃,吃完劃船!”


    “吃完了吃完了,走,劃船去!”穀老大就著媳婦兒的笑容,咽下最後一口餅。


    之後的時光,大家過的其樂融融。淩和冉氏兄弟一起劃船,一起抓魚,時不時的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聶陽天和幽寧姐弟就躲在船艙裏看他們瞎鬧,也跟著笑的前仰後合。


    冉自塵是個話嘮,天天講著長樂幫中的大事小情,從幽州的創建講到京城的崛起,最後連陪幫主女兒練武要怎樣讓招都講了出來。


    冉雲峰正好相反,話不多,不時會用溫柔的眼神偷偷看著淩。


    晚飯時分,穀老大破例停在渡口,三個年輕人衝到岸上,買了饅頭稀粥和瓜果,迴到艙裏飽餐了一頓。


    就這樣,到了第三天晚上。


    趁著其他人沒注意,聶陽天偷偷問,“淩,你覺得這兩個小夥子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我覺得他倆人不錯,性格隨和,長得也精神。武功還算過得去,雖然比我妹妹是差點兒。”


    “大哥,你說這個幹嗎?”


    “我覺得雲峰好像對你有點兒意思,你自己沒發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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