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作者:朝小誠上傳:笑安南

    折翼(1)

    折翼(1)

    深夜,夜涼如水。

    在浴風的陽台,一個男人憑欄站著。簡單一襲cenci純色襯衫經典款,領口向下的三顆紐扣全部敞開,鎖骨處隱隱暴露的深色吻痕一覽無遺。反袖式的設計露出半截修長的手臂,月色灑下來,隱約可以看得見手臂上被女性指尖緊握過的痕跡。

    他本就生來一張豔麗至極的臉,而現在又剛從情欲的漩渦中抽身而退,來不及散去一身的性感,旁人看了隻覺更是妖上了三分。

    男人身後站著多名隨從和管家模樣的人,都是常年服務於這棟別墅的人。為首的管家諾諾地在一旁辯白著:“易少,我們不是故意的……隻覺得少夫人呆在這個家裏太久了,所以才一時興起帶她出去……沒想到會給您帶來那麽大的麻煩……”

    他隻是聽,不答。手裏一根細長的薄荷煙,煙霧升騰,隱匿了他的表情。煙霧繚繞的背後,隻看見一張俊美非常的臉透著絲絲青白之色。這般森冷,隻讓人覺得詭異非常。

    他的壓迫感太濃重,管家戰戰兢兢地語無倫次,幾句辯白的話語在這個男人麵前硬是變得生硬蒼白,聽上去無力感十足。

    “李管家,”男人忽然開口,不客氣地打斷了管家的辯白,音質清冽:“你在唐家多久了?”

    管家一頓,心虛得低頭,“一、一年。”

    他忽然笑了,笑容放肆,透著一股妖涼,讓人不寒而栗。

    “很好,一年,”唇角微挑,他斷然譏誚出聲,“……才一年就給我惹出那麽大的麻煩!”

    他的氣勢太過淩厲,他已經習慣了各種暴力的手段,無論是用技巧還是武力,無不置人於死地。

    惹事的管家嚇得一跪。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隻覺得心尖上躥出一股駭意。

    “我的規矩,你該懂的,”男人轉身,抬手敲了敲大理石欄杆,威脅的口吻絲絲入扣:“今天我不想再動手,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帶著你的人……滾!”

    ************

    主臥室裏。

    身為唐家的私人醫生,邵其軒覺得,自己整個人生的大好年華差不多都是獻給唐家了。如果黑道勢力也可以用具體數字形容的話,那麽亞洲十分天下,唐家無疑坐

    擁七分。這樣龐大的背景,各種殺機也順理成章直麵而來。

    不過今天的病人很特殊,不是唐家的任何一位得力下屬,而是一位毫無威脅感的女性。

    她不算特別漂亮,尤其在這家男主人那般妖豔姿色的襯托下,她更是顯得平淡無奇。

    但是,卻又不能用平凡來形容。

    邵其軒看著床上的病人,看著她那一張清秀雋永的臉,不知為什麽,心裏一股平和的心靜之感忽然油然而生,仿佛有她在的地方,就能遺世獨立。

    尖銳的針尖精準地刺進右手靜脈血管,精湛的技術讓細長針管內一下子湧出鮮紅的血色,但忽然被刺痛的感覺仍然讓床上的人從昏沉中轉醒了三分。

    與她的丈夫截然相反,她是一個毫無威脅感的人,連簡單的一個眼神都能讓人沉靜,讓人心如止水。

    “邵醫生……?”

    “是,是我,”邵其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發燒了,不過沒事的,你起碼應該信我吧?”

    她笑了,笑容雖然疲憊不堪,卻仍然沒有流露一絲委屈的痕跡。

    “謝謝你。”

    邵其軒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轉身對一旁照顧她的人吩咐了幾句,提點了下這幾天要注意的病人事項,然後就走出了主臥室。

    臨走前還忍不住迴頭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柔和的月光下,她的眉峰緊鎖。他看得出來,她睡得很不好,卻仍然閉著唇線,不說一個‘不’字。

    其軒忽然有點感慨。

    這麽美好的女孩子,怎麽就會碰上唐易那個妖異的男人,以他對唐易的了解,深知從此以後,這個女孩勢必會被那個男人折斷所有的翅膀。

    臥室門外,站著唐家現任少主的最得力的助手。看見邵其軒出來,尹謙人遞給他一杯水,“辛苦了。”

    其軒忍不住一時感慨:“這麽大半夜的,他又哪根神經短路了?把這麽一個毫無威脅的女孩子弄成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

    “易少的性格你了解的,”謙人苦笑,“雖然很少認真的樣子,但一旦脾氣真上來了,我們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跟著遭殃。”

    剛才看見唐易怒意四溢的樣子,分明是有了要讓這棟宅子裏所有人都不得安寧的心。

    其軒抬手喝了口水解渴,疑惑道:“發生什麽事了?”

    “威脅,”謙人淡淡道,“道

    上一股小勢力看唐家不順眼,試圖從唐少夫人這邊下手,結果還沒成功就被易少一槍爆了頭。”

    “啊……”和平主義者的邵醫生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慨。

    頓了頓,謙人繼續道:“問題就在於易少昨天剛提醒過少夫人,不要隨便出門,可惜她大概沒聽進去多少……”謙人很感慨:“她認識易少時間不長,對他完全不了解,看他說話時總是那種陰陰柔柔的樣子,她大概也就沒認真,完全不知道易少認真起來其實就是那個樣子……”

    “不能怪她啊,”其軒深有同感地表示同情:“唐易那種變態,就算是我們也看不懂他心裏在想什麽啊。”

    “我才最頭痛,”謙人抬了抬手,晃了晃手裏的文件,“還有這麽多文件要上呈給他,可是現在誰敢去接近他……”

    其軒‘恩’了一聲,半天之後看見謙人一副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忍不住眼前一黑:“你不是要我去吧?”

    “邵醫生,”謙人把文件甩給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

    其軒無語,擁有這種被人欺負的職業真不爽。

    ************

    緩步來到他身後,邵其軒忍不住定定地站了一會兒,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易。

    這個名字代表的龐大背景絕非尋常,這個男人手上有太大的籌碼,可以輕易玩轉他想要的世界。

    他很少真正動怒,身為唐家的準東宮少爺,從小就被練就了絕好的偽裝性。這個男人最近一次勃然大怒是在兩年前,唐家主人、他的父親被人迫害致死的那一段時間,他身為唐家少主人,深陷爾虞我詐的漩渦中心,既要擺平唐家內部各股蠢蠢欲動的勢力,又要替父報仇。

    邵其軒每每想到那一段時間的唐易,心頭隻會湧起四個字:深不可測。

    他太年輕了,卻也太狠辣了。

    最後的結果,無疑是他的大獲全勝。亞洲十分天下,被他硬生生從七分拓展到大洋彼岸。至於過程?四個字概括:大開殺戒。

    而兩年後的今天,他又一次大怒。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為了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從和他相遇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個月。

    邵其軒咳了一聲。

    唐易微微側了側身,眼風一掃看見是他,又漠然地側了迴去。

    “好吧,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在你

    生氣的時候,也請先聽我這個做醫生的說幾句。”

    其軒的好脾氣真是沒的說,默默忽略自己被眼前的男人完全無視了存在感這個事實,依然敬心敬業。

    “我說你啊,下手也有點分寸行不行啊?你自己去看看,這麽好的一個女孩子被你弄得像什麽樣子了……”其軒非常感慨地對他道:“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都能像你太太這樣容忍啊?換了唐勁家那位小祖宗,不是我說,唐勁要是敢這樣對她,哼,試試看,非搞得爬飛車那個搞機槍、撞火車那個炸橋梁似地大革命不可……”

    唐易忽然打斷他,口吻裏聽不出情緒:“她怎麽樣了?”

    “能怎麽樣?”其軒的口氣涼涼的:“初夜被人強行做到38度6,你說她能怎麽樣?”

    折翼(2)

    折翼(2)

    濃重的夜色裏,邵其軒看見眼前的男人微微皺了一下眉。眉睫低順,水光瀲灩的眼,給人一種毫無攻擊性的柔軟感。

    如此生動的表情,一瞬間讓邵其軒錯覺他原來也是一個會後悔會傷神的平凡男子。

    但下一秒,抬手升騰起的煙霧淩亂了整幅畫麵,他轉身麵向其軒,在煙幕後露出寒星似的眼,聲音沙啞而性感。

    “給我治好她。”

    強硬,不容分說,典型的唐易作風。

    其軒無奈地唿出一口氣。

    差一點點,他又被這個男人的外表所迷惑了。怎麽能忘了,唐易,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傷神亦不會傷心的男人。

    “說真的,我真不懂你心裏在想什麽,”其軒心有戚戚焉地開口,“外麵那麽多女人,你從來都是連看一眼都不屑一顧,家裏這一個,你把她藏得這麽好,可是偶爾發起脾氣來又把她欺負去半條命……我說,你這是什麽毛病啊?間歇性複發綜合症?”

    唐易忽然開口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淡淡的聲音,卻暗含警告。

    “邵其軒。”

    “好啦知道了,”其軒一貫好脾氣,也不去理會他那張陰陽怪氣的臉,“你自己去看看她吧。三個月前你帶她迴來時她身上的傷不少,這三個月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好了,今晚被你這麽一弄,又統統迴去了。”

    其軒抬手看了看手表,淩晨兩點多了。本著職業精神對唐易進行了一番救死扶傷好好照顧病人雲雲的教育,邵醫生拖著一身疲憊離開了唐家。

    **

    **********

    周圍重歸寧靜。

    男人站在陽台上,沒有動。視線落入眼前花園裏那一片盛開的玫瑰叢中,花開不敗的勝景,出自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精心調理。紅黃紫白黑橘藍,色彩繽紛,她讓這個家盛開一片溫暖。

    月色溶溶,幻化了誰的眼。

    斂了一下心情,男人轉身,看了看手裏還未燃盡的煙,隨手把它熄滅,丟進了一旁的煙灰缸,然後,緩緩邁步朝主臥室走去。

    抬手轉動門把推門進去,臥室裏有三兩個負責看守自家少夫人的女侍,看見他的身影出現了門口,立刻集體恭聲道:“易少。”

    他抬起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薄唇微動,下了吩咐。

    “出去。”

    眾人立刻退出,小心地帶上門,室內恢複一片寧靜。

    走到床邊,在床沿落座,他抬手撫上她的臉。

    這一晚的月華很盛,從窗外透過來,全落在她臉上。蒼白的容顏,緊皺的眉峰,她已經習慣了隱忍,習慣了退讓,再痛再傷也不會喊出聲,委屈的時候不過是把唇抿得再緊些。

    這樣的一個她,看得他莫名心悸。而她這一身的傷,卻也正是他給的。

    幾個小時前,她眼睜睜看見他開槍殺了人,明明知道他殺的是想加害於她的人,但他開槍時眼裏那一抹冰冷的殺意卻讓她不寒而栗,他是沒有血性的人,這樣的生活對他而言簡直太平常,可她不是,她第一次看見眉心中槍的人倒在自己麵前,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逃。

    於是她犯下了在他麵前的第一個錯,就在他伸手向她時,她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就是這樣一個小動作,清晰地流露出了她想逃離他的心,令他勃然大怒。他不顧她眼裏對他的恐懼,他把她強行拖迴家中,甩上床後第一個動作就是扯開了她的連衣裙。

    為什麽是她?

    這是個好問題。

    其軒問過他,唐勁問過他,甚至連他自己都問過自己。

    為什麽,他會如此強迫她擁有,唐太太這個身份?

    唐易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

    忽然覺得口中苦澀,想找煙來抽。心中閃念而過,她不喜歡煙味,於是他又放棄似的作罷。

    整個空間安靜無比。

    隻有輸液管裏的液體滴答落下的聲音。

    像是在提醒

    他,剛才他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明明知道她一直很怕他,也明明知道結婚以來他從來沒有碰過有傷在身的她,卻仍然在盛怒之下強迫她接受了她人生中第一場男女歡愛。

    她仰起頭被迫承受他進入的那一瞬間,表情脆弱得簡直讓他驚豔。

    這樣的女人最美,沒有一切防線,沒有一絲抵禦的能力,他不用想太多,不用防備,可以全心全意擁有她。

    床單沒有來得及換,隱隱還看得見被子下麵的紅色痕跡,他想起她在他第二次從背後掐著她的腰進入的時候,她無意喊出的那一句‘我不舒服……’,當時被他一笑而過,咬著她的頸項隻答一句‘我會讓你舒服的’。

    卻不知,原來,她說的是真的。

    當時他餘怒未消,於是她再不開口提及自己的感受,直到他泄盡怒氣,才感到她的身體前所未有的燙。一摸她的額頭,他頓時清醒了。

    ************

    月光漸漸向西方滑落,時間靜靜地走,默默見證一場情愛的開端。

    他坐在她身邊,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臉,停留在她的唇間。她的唇很漂亮,淡淡的顏色,讓人想到‘適合接吻’這句話。有時他吻她的時候會不自覺咬住它們,看它被咬得充血的樣子,也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

    微微抬起她的臉,男人俯下身,漂亮的薄唇輕輕吮吻過她的唇。

    “……為什麽會想要離開我呢?”

    他忽然低聲開口,看著她,他靜靜地說給她聽。

    “你難道不知道,我既然決定了唐太太是你,就不會再放你走了嗎……?”

    他不再說話,隻是忽然低頭兇狠咬住了她的唇。

    挑開她的齒關,即使她尚未清醒也毫不妨礙他的動作,從溫柔到暴烈,從平和到驚駭,一個深吻,也能引起驚濤駭浪。

    她終於被他弄醒。

    微微睜開眼,窗外的月華正落在他臉上,她睜眼便看見他那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此刻柔情得簡直有種非現實的美感。

    幾小時前他怒火中燒的樣子立刻浮現於眼前,她一下子清醒,眼底有深刻的恐懼。

    “對不起,”他忽然道歉,撫上她的臉,眼裏柔情似水,好似錯覺:“我弄傷你了……”

    他就在她眼前,短短幾公分的距離,可是她依然看不到他的心。這個男人太過深沉,從來都沒有人可以看透他。

    她低下頭,躲開他壓力感巨大的視線:“沒、沒關係……”

    “以寧,”他開口,忽然叫她的名字,聲音溫柔得不像話,隻是說出口的話卻一下子僵住了她:“以後,一直留在我身邊,不要隨便出去了,恩?”

    短短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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