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我聊聊你的父親嗎?”


    木元坐在桌子上,胡蝶擦幹淨了臉,坐在座位上,兩人的視線錯開了一個90度角。


    胡蝶漸入佳境,都聊到這個地步了,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了木元先生的問話,她還是很樂意和對方傾訴的,這種體驗比與溫醫生聊天時的感覺還要舒服很多。


    可能是胡蝶內心深處,對木元的百萬分的依賴的緣故。


    在親密關係中建立起來的諮詢關係,確實比醫患關係建立起來的諮詢,還要自然和諧一些。


    “我的父親,我從小就沒有見過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誰。母親有時候會說起關於他的事情,但都會在意識到問題之後快速地轉移開話題,母親可能,一點都不希望提起關於這個男人的事情。”胡蝶手裏捧著一杯保溫壺的水,熱水的煙氣滿滿上升,襯托著她的臉,帶著一絲朦朦朧朧的模糊美感。


    “你覺得,你的母親為什麽會迴避討論她丈夫的事情,他們之間又是為何分手的?”林遠緊接著問道。


    “母親,大概是厭惡那個人吧,如果不是厭惡,甚至是憎恨,又怎麽可能會憤怒到為這件事而自殺呢?她大概很希望報複那個負心漢,但卻無能為力。”蝴蝶所認為的,母親是因為憎恨父親而自殺。


    這也是她後麵,會為了懲罰胡思宇而召開記者招待會的一個很大的原因。


    “這是你的想法,卻不一定是你母親的想法。還記得你是如何發現你母親的秘密?跟我說說當時發生的事情吧?”林遠沒有直接反駁,還是給胡蝶留下了餘地。


    但胡蝶聽出了一絲不對勁,木元先生怎麽就知道她母親不是那樣想得,難道木元認識她的母親嗎?


    這個念頭隻在她的腦子裏一閃而過,隨後很快被掩蓋在思維的深處沒有留下痕跡。


    “我知道母親的事情,是那一天,我迴到家,偷偷看了母親一直藏在櫃子裏的一個紙盒子,我很好奇裏麵有什麽,所以就打開來看了,結果,發現了很多他們二人交流時互通的書信,還有明信片,才知道,她戀愛的對象拋棄了她,從頭到尾不過是在欺騙她的感情罷了。”胡蝶的語氣多少帶著一絲兇狠的意味,哪也是她壓抑在心裏的一股憤憤不平。


    誰的母親被欺負,作為孩子的不會感到不公平呢,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背棄了自己和母親的白眼狼,一個拔屌無情的混蛋父親。


    胡思宇確實不配當一個父親,因為他的行事風格從來都是怎麽爽怎麽來,沒有顧及其他人的想法和感受的。


    作為一名高高在上的富二代,他養成這樣的性格無可厚非,畢竟站在高處的人並不需要考慮底層人員的苦難,不懂得那種無論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命運的辛勞和痛苦。


    對於他們而言,能在事後留下一筆安慰的錢,就算是大仁大義,識相的就應該拿了錢早點離開,想繼續留下來糾纏的,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和這種人交往,最好就不要奢望能從他們身上獲得情感或憐憫一類的東西,因為他們的自我太過吝嗇,容不下其他人來分享他們的內心。


    胡蝶希望的父愛,本來就是一個得不到任何迴報,甚至會把自己摔得很慘的一種奢望罷了。


    “對於這件事,你很恨嗎?”林遠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問了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胡蝶冷笑道,一抹少見的寒氣從她柔嫩的臉上一閃而過。


    “恨當然恨,但恨又有什麽意義呢,現在的我沒有能力對抗對方,而且之前幫助我的那位貴人,他現在也放棄了,如今的我就是孤立無援的狀態,很可悲吧。”


    胡蝶所說的貴人,應該就是之前幫助她找到胡思宇的那個鍾金榮,之前鍾金榮被林遠的一個簡單的招式打敗之後,基本已經退出了曆史舞台。


    從胡蝶的角度來看,鍾金榮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幫助到她,並且明確地說出願意幫助她的那個人,她感到失落也很正常。


    但她並不清楚,鍾金榮並不是什麽好貨色,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個利用她,想借助她這個棋子去對抗思語集團的罷了。


    人家原本就打算把她當做一枚棄子去對待的,不會費心去保護公開胡一夏身份之後,媒體和輿論會對胡蝶造成的傷害。


    那樣的朋友或戰友不要也罷,隻會導致更加糟糕的結果而已。


    “你已經知道你父親是誰了,對嗎?他是一個你無法去觸及的身份,所以你更多感到的是無奈,無能為力,心裏頭憋著一股氣,卻抒發不出來,對嗎?”他試圖闡述胡蝶的內心感受,讓她感知到林遠給予的理解,讓她更加信任對方。


    胡蝶連連點頭,兩眼一酸,又快掉下淚來,沒有什麽比無能為力更加地讓人感到難受了。


    一股憎恨,從十三歲那年一直憋到現在,慢慢成為胡蝶心裏的一塊病根,也影響著她的精神狀態和健康,早晚,這塊病根都要鏟除掉,不然後患無窮。


    “那個人,高高在上,我知道,對他來說,我母親,隻不過是他一生當中遭遇的女人裏麵非常平平無奇的一個對象,他甚至有可能早就已經忘記了這個叫做辛可的女人,可是,我不能忘,我身上留著我母親和他二人的血脈,我是他們兩人孽緣的結合體,這個因果會一直不斷地糾纏著我,直到真正了解得那一天。”胡蝶一邊哽咽一邊說話,整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林遠聽出了一絲堅定和誓不罷休的味道,算是弄清楚了,胡蝶的態度她的立場,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想讓她放棄複仇基本是不可能的,胡思宇這個人,還是得除掉才行,不然留著也是添堵而已。


    “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希望如何去懲罰那個人,是想他跪下來給你母親的墳墓前麵道歉,還是希望他以死謝罪?”林遠很突兀地說出這段話,話音裏帶著不可覺察的兇狠意味。


    胡蝶聽到了,都嚇了一跳,難道木元先生會幫助她完成這個心願嗎?她確實在腦海中無數次模擬過,如何一刀結果了這個人的性命,但從未想過真的殺人又會如何,那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木元先生,您沒有開玩笑?您說的是真的?您會幫助我嗎?”胡蝶連連反問,她臉上困惑中帶著期待的意味,很好詮釋了她此時此刻的情感有多波濤洶湧。


    “嗬,傻瓜,我可是會魔法的啊,你把我當做凡人了?”林遠很溫柔地一笑,伸手拍拍她的頭頂。


    這一刻,她呆住了。


    因為她一直把自己對待父親的情感寄托在木元先生身上,對方也把自己當做晚輩一般看待。


    此時此刻的情景,仿佛他真的是將胡蝶看作是他需要照顧關心的對象一般,胡蝶很是感動,更是感激,還有不舍。


    “可是,這畢竟是要殺人的啊,我怎麽肯讓先生去做這樣的事情,不是破壞了先生的運途嗎?”胡蝶又陷入自身的矛盾和困局當中。


    林遠淡淡一笑,雙手抱胸一屁股坐到桌子上去,動作姿勢很是瀟灑,胡蝶都看呆了,不知道為何木元先生是這個態度。


    “先生,您到底想說什麽,就不要繞彎子了,我猜不透您的心思的。”胡蝶很是鬱悶。


    林遠又笑了,笑的很大聲,整個教室都迴蕩著,他爽朗中氣十足的笑聲,那笑裏有嘲弄的意味,更有一絲高傲和輕蔑。


    而這輕蔑,卻不是對待胡蝶而言,是對胡蝶口中所說的“父親”。


    “說說吧,你的願望是什麽?你希望那個辜負了你的母親,並且讓你失去父愛,苦悶了二十年的那個人,付出怎樣的代價?”


    胡蝶冷靜地思考了很久,內心的猶豫,卻還是久久不願散開。


    她隻能繼續試探性地問道,“您為什麽想知道我對他的態度?為什麽想弄清楚我想做什麽呢?”


    胡蝶大概隱約之間覺察到了什麽,但卻不敢直接說出口,生怕破壞了此刻和木元的良好關係。


    林遠看向她,目光中帶著一絲銳利和堅定,表情是嚴肅中多著一份輕快和戲謔。


    “你覺得呢?我為什麽問你,為什麽一定要引導你,說出你壓抑在心裏許久的那個東西?”他反問了過去,兩人就像在打煙霧戰一樣。


    “我,我,不知道您的想法。隻是,我大概能理解您的意思。”胡蝶背過身去,長歎了一聲,“其實,您是看出了這件事是我性格和心理問題的症結,您是希望能借此開導我,不然,我很容易陷入到悲觀的情緒當中。先生的用心良苦,我是明白的,但我的事情,我一個人承擔,不能牽連到先生身上。”


    林遠又笑了,卻不像是在嘲笑,而是很輕快的笑,帶著撫慰的意思。


    “好了,傻丫頭,在我麵前還需要那麽防備嗎?放心吧,其實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問你,不過是希望你能親口說出來而已。”林遠戳破了這一層窗戶紙,有點直接攤開底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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