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陸斯延便身體一晃。


    幾乎是同一時間,就見他伸手將係在勁腰上鎖繩的另一端扣在顧嘉怡的腰上:“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兒傷。”


    “嗬…”女孩冷笑著吐出:“你和他真像。”


    “誰?”男人不解。


    可顧嘉怡她隻是盯著陸斯延看,看到他發慌生懼才道:“你的父親,你們都在為我做決定,讓我被迫反抗,讓我達到你們認為往後可以自保的水平。”


    這刻,陸斯延的心思全部挑破。


    他無話可說,更無法辯解。


    因為身處在他這個位置上,已不是想洗白隱退便能置身事外的,所以他不敢再把愛人的生死安危交給旁人來護,即使是他也做不到沒有鬆懈的時候。


    唯一最好的解決方式,隻有顧嘉怡自身強硬起來,她不會的,他都可以去教。


    但她卻不能再依賴了。


    這是他們能平平安安共度餘生的‘代價’。


    堵。


    心堵。


    一層迷霧散開以後,卻還是迷茫。


    顧嘉怡她以往看不透看不懂的全在這時直麵了,陸老爺子為什麽要讓國際通緝犯們來考驗她,她此刻也已徹底明白。


    是因為沈言之。


    他或許早就知道沈言之可能會報複陸斯延,他殺不了,甚至說他不想殺自己的另一個孩子,所以他在逼她強。


    此刻,顧嘉怡她的愛人也是如此。


    逼她、引她要融入進來,為她好是真,要她安亦是真,但……


    但顧嘉怡她根本高興不起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不是不知道自己給陸斯延添了許多麻煩,所以重逢以來,她一直都在改,不喜打殺不喜血腥的她一直都在改。


    可這種改變是否會快樂,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他大可以在早上離開前就告訴她,告訴她讓她動手的意圖,但他卻沒有。


    這場心理戰,陸斯延他打的十分高明,用她看見無辜孩子們受苦受罪後而升起的善良,來堅定去殺戮惡人的決心。


    數次恩愛,抵死纏綿,唿吸交融間所允諾的信任與坦誠,它難免在這一分一秒裏顯得過於可笑了。


    也是在這分秒裏,兩人都維持著相對無言的狀態。


    一高一矮,一冷一漠,一慌一靜。


    哪怕瞳孔裏全是你我,卻還是看不穿你我。


    見此,顧嘉怡她深感無趣,可正當抬步要離開之際,男人竟抓住了她還被繃帶纏住的手腕。


    隨即他便肉眼可見的亂了起來,可又在急著鬆開時,女孩為他求來的手串,竟不聽話的抵住了她那處傷。


    這一秒裏,陸斯延也徹底心傷。


    但顧嘉怡則是歎了口氣,沒有迴頭看去說著:“所以你今天來殺紮甘並不是完全為了我,對麽?是你好友camilo的事再加上為我報仇,你才來的對麽?”


    “顧嘉怡。”男人叫著她的名字,可聲音裏卻似是也帶著些怒:“他會死,他在派人去京市傷你的時候,我就準備要弄死他了!”


    女孩聽到後,輕聲嗯了下。


    可這般敷衍的迴答,卻不是陸斯延他想要的。


    隻見他鬆開了顧嘉怡的手腕,來到她麵前低頭看著她說:“我承認今天動手有camilo的原因,可就算沒他,我也不會讓你等太久的,因為顧嘉怡,我是在等你,等你可以親自動手,等你可以殺掉妄圖害你的人。”


    “我明白。”女孩聽不出情緒的迴答。


    但陸斯延的眉眼卻愈發的冷,他將右掌放到背後且緊緊攥著,又道:“今天是我算計了你,是我想要你直麵麵對,畢竟我們日子還長,我怕我做不到護……”


    “可我想要的是什麽,你知道麽?”顧嘉怡瞬間崩潰,壓抑多時早已按耐不住,她抬頭望著他怒吼:“我要你誠實!要你別來算我猜我!這一點很難做到麽!”


    “陸斯延,我是真的想不懂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到底是認為我不會聽你的話去殺人,還是覺得我不被逼一把,就始終達不到你所要求心狠手辣的程度!


    可…可這就是本來的…我啊…,你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的我…”


    此時此刻,林中的女孩哭的好不淒楚,她無力到緩緩蹲在地上,哽咽著‘抱’住自己。


    愛是狗屁!!


    愛就是狗屁!!


    顧嘉怡她突然發現自己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她愛的坦蕩蕩,她也以為愛人亦是。


    可真是麽?


    並不!


    陸斯延是愛她,但那算計卻怎麽還有?


    兩個相愛到能一同去赴死的人啊,怎麽可以做到藏著掖著的,怎麽可以……


    她從未要求過他改變許多。


    但最後,她卻總在一變再變。


    好累。


    好像愛已支撐不住她再被猜算了。


    而這時,站在她麵前的男人才終於意識到他錯的離譜,他唇色泛白且輕顫著,猛然間想到曾說過的話。


    顧嘉怡,我會保護你的。


    永遠。


    嫁給我,你做自己便好,我就喜歡你真實的樣子。


    永遠都不會撒謊。


    永遠都不會騙你。


    永遠都不會瞞你。


    顧嘉怡,我會好好待你的。


    不會讓你哭,不會讓你痛。


    錯了,全都錯了,是陸斯延他錯了,他大錯特錯!所承諾的一條都沒做到!卻還自認為、自以為、自以為是,他配麽?


    原來他從不是這段愛裏的給予、饋贈者,因為付出最多的從來就不是他啊…


    陸斯延他越想越心冷,眼尾都是紅了又紅,他連忙蹲下身去,伸手抱住了他的光。


    可光卻不肯再照耀他了。


    因為顧嘉怡她自己都被烏雲遮住了。


    自洽、自愈是女孩的本能,審時度勢、輕重緩急亦是。


    所以顧嘉怡她並沒有哭許久,閉著眼在曾滿心信任的愛人懷裏開口說道:“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不會急,沒我的命令他們不會動手。”陸斯延抱的很緊,恨不得把女孩塞進自己血肉裏:“你會原諒…我麽?我…”


    “走吧。”


    沒有正麵的迴答,它就不算是迴答。


    可陸斯延他卻不敢問了,他帶著女孩站起來後,顧嘉怡竟率先掙脫開他,往停在路邊的越野車走去。


    陸斯延他雖緊跟著她,但扣在兩人腰上的繩索卻在時刻提醒他,距離不長卻再也貼不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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