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寒風自東臨之地拂過,而身為東臨第一族的獨孤家早已是上下縞白,曾經武林之中首屈一指的武林世家,各方來賀,可如今全府上下卻隻有蕭瑟二字方可形容,獨孤家主獨孤無敵的逝去,也終將在武林之中掀起一陣風雨。


    一場變故之後,獨孤家族早已是人去樓空,隻留下一地的破敗狼藉,還有那些三三兩兩卻又戰戰兢兢的家仆在空蕩蕩的府中來迴奔行,一片淒涼。


    獨孤雲怎麽也不會想到,自當年自己離開家族之後,再迴首時一切竟已是物是人非。


    當然除了他之外,喪父之痛對於獨孤明與獨孤月兒這對兄妹來說打擊很大,即便身為武林之中人人仰慕的明公子,但在獨孤無敵的麵前,獨孤明也隻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稚子而已。


    在獨孤無敵的遺棺之前,獨孤明表現得十分的沉默,臉上再沒了曾經的意氣風發灑脫隨性,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深沉,相比於傷心過度的獨孤月兒,獨孤明更知道一點,那便是自己身上的責任。


    白憶與夏丹等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離去,身為故識,他們能夠做得也隻有默默哀悼。


    倒是那名被獨孤明等人相救的劍宗弟子許石漸漸轉醒了過來。當他最後見到白憶之時也是渾身一震,當年的記憶依舊清晰可察,但最後他仍然來不及見過已是風急火燎地離去。


    隻聽他離去之時提起,他在被獨孤明救下之前曾聽到那黑衣人曾說過要對付劍宗,因此他要急著會劍宗報信。


    “恩公!”


    就在白憶等人默默地站在獨孤家族的大堂之中的時候,秋芳突然來到白憶的身後,她也沒有離去,對於沒有離去的人,獨孤家族也是在牛二陳三的安排下好生接待。


    獨孤家族因獨孤無敵的死去而遭受大挫,除了白憶等人之外的人幾乎已經全部離開。


    獨孤家族的後事,別人也不想插手,經曆這一切之後更是已經不敢插手。


    可同樣,任何事物都有兩麵,許多人在見到獨孤家族的沒落之時,也有人看到的卻是一個未來大族的崛起。


    如果神宗選擇就此罷休,那麽是獨孤家族便依然會繼續存在下去,因為獨孤明與獨孤雲的歸來,獨孤家族便算不得真正的衰落,反而會更加強大。


    當然,如果神宗選擇卷土重來,甚至像對付劍宗一般對付獨孤家族,那麽即便是有獨孤雲與獨孤明叔侄二人坐鎮恐怕也還不夠。


    聽到了邱芳的聲音,白憶轉過身子時眉宇間又是露出了一抹沉思,不知為何,他總會在這個女子的身上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不管是他所見之事還是自己的直覺都在不斷告訴他,這個女子與他從未接觸過的四大劍宗之一的殘血劍宗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聯係。


    “秋芳姑娘。”


    白憶開口,神色有些疑惑,此刻的秋芳還是一身男子裝束,當他看到秋芳欲言又止的模樣,想來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對自己說。


    猶豫片刻,白憶又看了看夏丹,隻見夏丹點了點頭,他這才按照秋芳的暗示,二人走出大堂,來到了獨孤家族的院子之中。


    同樣在二人走出獨孤家族大堂的時候,在夏丹的旁邊的葉文輝看著秋芳的背影,臉上竟有一絲的失神。


    “恩公受秋芳一拜!”


    在離開眾人的視線之後,秋芳竟是突然迴身對著白憶欲要單膝跪下,白憶一驚,連忙雙手扶住秋芳。


    “姑娘這是何故?”


    “恩公當日青陽相救,秋芳銘記於心,隻是無以為報,今日能夠再見到恩公實在是上天有眼!”


    秋芳說道,語氣之中再沒有之前的那般剛毅,臉上的神色也不再冷漠。


    “舉手之勞,秋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白憶說道。


    當話至此處,白憶在將秋芳扶起的時候倒是順口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一個疑問?”


    “恩公請講!”


    秋芳抬頭再次看向白憶,她的外表或許看上去很冷漠,可是自從當初在青陽境內第一次被白憶所救之時其,不知為何,白憶的身影便便總是會莫名出現在她的心中。


    也許當年的羅峰武林大會之上,白憶當時身為血魔教魔衛的身份出現,給許多人落下的或許隻是驚鴻一瞥,所以後來他天淵脫困之後重出武林,很多人也便忘記了那時候的魔衛,即便是到了現在,當白憶就這般站在秋芳的麵前,秋芳也認不出白憶就是當年那個入魔極深的魔教傀儡。


    想了想之後白憶這才開口問道:“姑娘既非青陽之人,為何又會與血魔教產生聯係,斷魂山境內,凡是武林正道門人莫不避之千裏,可姑娘隻身犯險,其中可是有何隱情?”


    “這...這個對於秋芳來說實在有難言之處,當初前往斷魂山隻是為了查明一些事情,其中曲折,實在是不便與恩公說道。”


    當白憶道出心中疑問之後,秋芳卻是一怔,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這位秋姑娘所使用的劍法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便是殘血劍宗的劍法了,我不久前曾拜訪過貴宗,卻不曾見到劍宗劍主秋白,而整個劍宗以秋為姓者,便隻有那掌劍劍主一脈,你是秋白的什麽人!”


    就在秋芳與白憶交談之際,那院中的一個寂靜的石亭之中,獨孤雲手中握著一個酒壺,正獨自一人坐在石亭的邊上,怔怔地望著旁邊的一汪池水。


    他絕非有意去傾聽白憶與秋芳的談話,隻是身在在此,他還是無意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突然聽到獨孤雲開口秋芳也是在那時轉過身去,抬頭看向了那石亭之中的獨孤雲秀眉微蹙說道:“前輩與家父之間的恩怨,秋芳也曾聽聞一二,但當年之事絕非家父之願,如今過去了這麽多年,家父始終對前輩避而不見,心中已是愧疚萬分!”


    聽秋芳開口,獨孤雲不語,雖說獨孤無敵的遇害他心懷愧疚,可每一個人表達自己心中的痛苦愁緒時又各有不同,借酒消愁或許是一種最好的方法。


    “這麽說來你便是那秋白之女了,隻是沒想到當年的恩恩怨怨秋白也會告訴你,而你竟然還敢來我獨孤家族!”


    獨孤雲這才放下了手中的酒壺,抬起頭朝著白憶與秋芳二人這邊看了過來,當然他的語氣也突然變得有些冰冷了起來。


    甚至是一旁不明所以的白憶也感受到了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當年之事,父親說過錯在他,在劍宗,但前輩難道就沒有錯,秋芳認為,當年雪姨的事,前輩也有錯!”


    沉默了片刻,秋芳突然再次開口說道,倒並沒有被獨孤雲冰冷的雙眸所鎮住。


    “哼!”


    獨孤雲突然冷哼,與此同時他那原本有些渾濁的雙眼也是突然露出精光,再度抬頭死死地盯著秋芳。


    “前輩!”


    見到這一幕,白憶終於開口欲要說些什麽,可同樣麵對著獨孤雲的凝視,秋芳依舊未曾表現出恐懼,卻是突然上前一步。


    “當年雪姨本就是父親未過門的妻子,但她卻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前輩離去,試問天下有誰能夠忍受這樣的痛苦,況且父親更是劍宗之主!”


    話音落下,即便是一旁的白憶心頭也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因為他一直在關注著獨孤雲氣息的變化,當秋芳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竟明顯感受到了獨孤雲的身上竟出現了一絲殺意!


    無奈之中他也唯有緊隨著秋芳之後上前一步,以防什麽意外得發生。


    “所以他就能夠派劍宗的高手圍攻我和雪兒,最後更是要了雪兒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兒的命!”


    獨孤雲到底還是沒有出手,隻聽他原本淩厲的聲音又再次低沉了下來,似乎是滿腔怒火也竟無法發泄。


    往事如風,人已不再,他再怎麽掙紮,再怎麽痛苦,甚至是就算上了殘血劍宗找到秋白,秋白也不會給他一個任何的答案!


    在二人對話之中,白憶也終於大概聽明白了一些隻言片語,對於獨孤雲的過去,他從獨孤月兒那裏或多或少了解到了一些,當年獨孤雲重傷迴到獨孤家族,更是不顧族人的反對再次外出,從此再也沒有迴來過。


    至於當年的獨孤家族第一高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至今獨孤家族的其他人也不曾知道,但今日,白憶終於是猜出了一二。


    “前輩...”


    見獨孤雲的反應,秋芳的語氣突然也變得有些遲疑了起來,當年的事情到了那個地步,雖然的確非她父親秋白所願。


    但畢竟是劍宗造成的禍事,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為自己的父親開脫。


    “其實父親對雪姨的愛並不比你差...”


    秋芳在最後繼續低語說道,她從小沒有母親,長大後才知道自己母親便是當年與父親結合之後,因為始終得不到自己父親那顆已經幹枯的心,所以才會鬱鬱而終。


    開始她也怪過自己的父親,但後來隨著一點一點地長大,慢慢地了解到了當年的事,所以對秋白已經沒有那麽恨了,甚至還對自己的父親生出了一些同情。


    “秋白...我不會就這麽放過你的!”


    一陣無語,獨孤雲突然又再度仰天往口中灌了一口烈酒,然後倏地起身又搖晃著身子踉踉蹌蹌地朝著亭外走去。


    “前輩!”


    白憶臉上露出了一些擔憂之色,剛才二人的對話他聽得明明白白,他也曾失去過至親,夏成林的隕落險些讓他徹底瘋魔,而今更是為了尋一個自己的身世而四處奔波,但至少他的希望從未斷絕過,他也很難想象道獨孤雲的那種痛苦。


    “你是藥王的弟子,當年藥王之仇,希望你也能夠在約定的時間裏給出一個答案,到時候我也會去,了了這些瑣事,人生方可無所牽掛!”


    沒有再度迴頭,獨孤雲隻是背對著白憶說道。


    隨著那話音消失之時,獨孤雲早已經遠去。


    怔怔地看著獨孤雲離去的背影,其實白憶也很迷惘,如今武林大亂神宗出世,他到底該何去何從,他身負血魔真經、伏息神功、捉風等當世決定的武功劍術,可是也正因為他擁有了這些,所以和血魔教和南蜀嶺、劍宗還有那神秘老者之間便有了說不清的因果聯係。


    到了現在,他的心中如今也隻有一個地方了,那便是鑄劍城。


    等時機一到,或許所有的事情就應該能夠有一個了結,也希望自己能夠找迴當年的記憶。


    獨孤無敵的逝去終究是獨孤家族一個無法抹去的創傷,一直古靈精怪的獨孤月兒已經是變成了一個憔悴的人兒,越是像她那樣性格開朗的女子,在遭逢這樣的人生變故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或許是比常人更加脆弱的情感。


    獨孤明身為獨孤家族的長子,雖然也是悲傷失落,但終究還是挺了過來,因為他不能倒下,獨孤無敵死後,他便是獨孤家族新一代的頂梁柱。


    雖然獨孤雲在家族之中的地位極高,但他不願意,也不適合做獨孤家的家主,最後獨孤無敵的喪事之後,獨孤明在獨孤雲和獨孤家族的見證下,成為了獨孤家族下一代的家主。


    在獨孤明這樣一個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年紀,不得已扛上了整個家族的重任,自此武林之中的年輕一輩中最為出色的三人,冷子俊、蕭飛揚、獨孤明他們的時代終於漸漸來臨!


    在接任獨孤家族的家主之後,獨孤明和白憶、夏丹、葉文輝、秋芳等人重新布下了酒宴,不管怎樣,故人相見總有說不完的話。


    獨孤明雖然被武林人眾人稱為明公子,但他對於白憶,從來都是以知己相待,當初落蒼山的出手,浮雲江畔的相救,可以說白憶已經欠了獨孤家族的有很多,這次獨孤無敵的意外,白憶雖然有所失算,但當時情況複雜,終究錯也並不在他。


    至於最後的結局對於整個獨孤家族來說也隻能坦然相接。


    之後獨孤雲一直未曾出現,獨孤月兒也是因為獨孤無敵的逝去難以從悲傷之中擺脫出來。


    一夜的縱酒相對,終究還是會迎來分別的時候,葉文輝在獨孤明安排的人護送下趕迴了青陽,而白憶與夏丹則是準備辭別前往鑄劍城,秋芳也要告辭了,也許她會迴劍宗,也許還會在武林之中飄蕩,白憶他們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去問。


    隻是葉文輝在離開的時候曾與秋芳不知說過什麽,但江湖兒女之間之事,卻是很難說得清楚了。


    次日在白憶和夏丹最後在與獨孤明告辭的時候,獨孤月兒終於是在最後的時刻趕到,她看著夏丹與白憶,在眾人的關注下她又突然拉著夏丹遠去二人獨處了許久,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最後夏丹迴到了白憶的身邊,而獨孤月兒卻站在了獨孤明的身邊。


    在他們的注視之下,白憶與夏丹的身影漸行漸遠,當今武林風雲變色,也不知大家今日一別,又是什麽時候能夠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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