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看不慣,為什麽割血給我喝。”華秀瞥見夏芙蕖的右手滲出血跡,“想讓我覺得愧疚?別做夢了。”


    判若兩人的言行,像紮進心裏的一把刀,讓夏芙蕖瞬間清醒。


    “我給的是何秀,不是你。”夏芙蕖眼神漸冷,“你傷我的同胞,這事我沒忘,我遲早要替他們討迴來。”


    “現在就可以。”華秀表情戲謔,氣勢淩人,“隨你處置,我不找幫手。”


    “我現在很餓,沒有力氣。”夏芙蕖隨便扯了個理由,她記得沐娘的叮囑,和碩華秀現在被禁錮了內力,如同廢物一個。


    “那你去找東西吃,我在這裏等你,保證不跑。”華秀給了她一個兩全其美的建議。


    夏芙蕖煩躁的看向一旁,啞口不言。


    華秀抬起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得寸進尺的說,“難道你是顧忌我救過你,怕人說你恩將仇報啊。”


    “是又怎樣!”夏芙蕖倔強的目光狠狠撞進華秀眼底。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你大可以,當做是‘何秀’在林中救你,我以前就說過,這條命不算你欠我。”華秀‘好心’提醒道。


    “好!”夏芙蕖不耐煩的說,與他擦肩而過,快步走向下山的路,“那你就在這裏等著。”


    ......


    沐娘不在,夏芙蕖悶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食不甘味,輾轉難眠。


    活泛的腦袋開始思七想八。


    然後就順其自然的想到,也不知沐姐姐什麽時候迴來,那家夥的病情,這幾天嚴重了沒有。


    瞬間,天靈蓋好像被劈開了一樣,夏芙蕖驚坐起來,她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衣衫單薄,夏芙蕖打了個冷顫,拖著錦被圍在身上,把自己包成了粽子。


    她裹著棉被,打著哈欠走出去,在院中坐下。


    月至中天,碎光灑向地麵,晶瑩剔透。


    對麵山脊的積雪,反照清涼月色,山澗中時而傳出孤鳥的一聲長鳴。


    眼睛轉著轉著,夏芙蕖銳利的目光便看到一個臨風而立的頎長身影。


    黑漆漆的一團站在那裏,不知道往夏芙蕖這邊看了多久。


    夏芙蕖辨認出來那是誰,撒腿往屋裏跑。


    和碩華秀搶先一步,從對麵騰空過來,瞬步向前,擋住她的去路。


    夏芙蕖沒有束發,又裹得臃腫,佯裝睡迷糊了沒有看到和碩華秀,饒了幾步,悶頭前行。


    “你那天怎麽沒迴來。”華秀啞著嗓子,責問道。


    “我去了,你不在。”夏芙蕖緊了緊被子,她說要迴去,又沒說什麽時候迴去。


    “我一直沒走。”華秀不留情麵的戳穿她。


    “鬼才信。”夏芙蕖翻了個白眼,這人大半夜不睡覺,不會是手癢了,來找她打架的吧。


    “你別走。”華秀傷神的說,“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夏芙蕖頓住腳步,略帶驚訝的轉身,對上華秀孤寂的目光,心下不忍。


    “去裏麵說。”夏芙蕖向屋內瞟了瞟,應景的打了個大噴嚏,跺了跺腳,“我冷。”


    夏芙蕖快步走向裏屋,換上常服。


    托著燈走過來,夏芙蕖與和碩華秀麵對麵坐下。


    她應該說什麽,斯人已去,節哀順變?


    卸下偽裝之後的和碩華秀,孤傲清高,幾乎不主動跟人說話。


    夏芙蕖暗中揣測,他有心事,估計也不會對人講,都是自己憋著,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憤世嫉俗的性格。


    “你要是這裏不舒服,就說出來。”指著和碩華秀心髒的位置,夏芙蕖嚴肅的說,她看得出,這人喜歡端架子,別扭的很,有話,但不好意思開口講,“我聽著,不打斷你。你把我想成個泥人就行,我呢,就當做了個夢,什麽都不會記得,什麽都不會說出去。”


    燭火飄忽,在眼前跳動,和碩華秀恍了神誌。


    往年這一天,他也是徹夜不眠。


    不同的是,以前他都是盯著華峰家的院子呆看。


    華峰知道他這個怪癖,總是留一盞燈,告訴華秀,我也醒著,你可以來找我。


    淺橘色的朦朧燭光中,華秀直視夏芙蕖,沒有說一句話的念頭。


    夏芙蕖托著腮,打了個哈欠,念叨著,“你們還有爹娘可想,我連自己爹娘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大族長,你就跟我說說唄,也讓我知道思念爹娘是什麽滋味。”從未想過,她有一天,能把在意了這麽多年的事,開玩笑似的講出來,對著這個讓她愛恨交加的男子。


    和碩華秀的目光顫了顫,“你...”


    “我怎麽了。”夏芙蕖輕笑,“別害怕,我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和碩華秀渙散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精明,想起來傀儡術對她無用,確定夏芙蕖的記憶被人消除過,她的來曆還真是撲朔迷離啊。


    緩緩開口,“我娘,她是第一個,因為自己喜歡,才嫁到馭龍嶺的族長夫人。”


    夏芙蕖的腦子沒轉過彎來,“什麽意思,你們這裏,還有強搶民女的傳統啊?”那不成土匪窩了。


    華秀的話,並沒有因為她打斷而停下來,仿佛真把夏芙蕖當成沒有生命的物件,夜燭幢幢,他絮聲講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夏芙蕖強打著精神,算是明白了和碩華秀今天反常的原因。


    沙水部曆任族長,似乎都像華秀一樣,身患某種頑疾,夏芙蕖想了想,那天在地窖中,沐娘好像跟她說過,是什麽來著。


    不能共白頭,寧毋許相守,所以他們從來不娶自己心愛的女子。


    這樣看來,和碩華秀的母親,應該很愛他的父親。才風雪作嫁,陪他倒數著相伴的時光。


    可是,老族長和碩嬴齊離世後,華秀的母親心碎欲絕,不到一月,撒手人寰。


    夏芙蕖不禁有些擔憂,等到自己把記憶找迴來,不會也像現在的華秀一樣,鬱鬱寡歡,吧。


    和碩華秀沒有說,他的母親就叫笗。母親一直很想,看一看雪山長虹的壯麗景象,卻始終沒有等到。


    以為和碩華秀說完了,夏芙蕖本想打發他去睡。


    華秀怔怔的說,“大哥和大嫂青梅竹馬,年少時便情意相合,大哥當年,也是有所顧忌,遲遲不肯娶她。”


    “你對沐姐姐,也是如此嗎?”夏芙蕖心思一轉,自顧自的想,華秀大概,不想欠沐娘情分吧。


    華秀搖搖頭,當做否認,“她啊,是我最信任的人,僅此而已。”


    “和碩華秀,是不是長得好看的人,都容易被原諒。”夏芙蕖打量著他的臉,嘖,真是看不膩啊,“沐姐姐忍受你這麽多年,保不齊是被你這光鮮亮麗的外表騙了。”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膚淺。”和碩華秀看她盯著自己,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是沐娘太固執。”


    “不知道珍惜。”夏芙蕖鄙夷道。


    和碩華秀無奈的說,“我以為把她傷透了,她自己就會離開。誰能想到,她這一跟,就跟了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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