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在宮中侍疾。慶元帝昏睡了數日,今天卻覺得精神好起來,看東西也清楚很多。


    “扶風,是不是迴來了?”黎王正在伺候慶元帝喝藥,慶元帝咽下最後一勺,問道。


    “父皇若想四弟了,兒臣...”黎王本想說,兒臣這就去告訴他。


    “你別想瞞著朕,朕都聽別人說了。”慶元帝打斷他,“那小子在做什麽。”


    “父皇。”黎王跪下,“兒臣答應了不說,但兒臣可以用性命擔保,四弟絕對不會,做危害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事。”


    黎王還像從前一樣,不管不顧的維護陳扶風。


    “朕知道,扶風像他母妃,生性純良,小時候管教的也好。”慶元帝想起已故的太後和景惠貴妃,想起難逢敵手卻屈死在牢獄中的夏青雲,年輕時和自己一起讀書的夏伯仲,想起遠嫁到東海的陳婧,想起風口浪尖上的程邈,還有現在跪在自己麵前的黎王。


    慈母賢妃,名將良臣,怪自己明白的太晚,沒有保護好他們。


    “起來吧,昨天晚上,有人讓你,去城外什麽地方了?”


    十六日戌時,城外荒地,獨身前往。正是綁架信上約定的。


    “沒有,父皇聽誰說的,想必是聽錯了。”黎王剛想起身,聽到慶元帝問,便跪著不動了。


    “你大了,朕說話,越來越不管用了。”慶元帝話中,似有些許責怪之意。


    “兒臣逾矩了,請父皇贖罪。”黎王低頭說。


    “是定王做的吧。唉,怪朕,這些年沒管好他。”慶元帝明裏暗裏提醒過多次,不讓定王跟瓊保走的太近,他偏不聽。


    “父皇...”黎王還想解釋些什麽。


    “不用替他辯解了。”慶元帝覺得黎王什麽都好,就是太心軟。


    “二弟隻是一時糊塗。”黎王堅持說。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什麽事不該做,不用朕提醒吧。”素日,慶元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定王做什麽事,也就過去了。沒想到啊,他竟如此膽大包天,想要謀害親兄。


    “父皇息怒,龍體重要。”黎王納悶,慶元帝怎麽什麽都知道了。


    “帶我去看看扶風吧。”慶元帝聲音虛弱,卻不容抗拒。


    陳扶桑應了一聲,轉身出去讓人備車馬。


    “說不定是最後一麵了。”慶元帝有些落寞的想。


    他有預感,自己快要見到很多故人了,他要做最後幾件事,也好安心去見他們。


    尋夏客棧。


    黎王給陳扶風傳信,說父皇有要事,想出宮見他一麵。


    陳扶風讓他準備尋常官員坐的馬車,悄悄帶慶元帝到城西的尋夏客棧來。


    “兒臣參見父皇。”陳扶風躲開尋夏客棧的眾人,在後院,向慶元帝行禮問安,“兒臣歸都而未上奏,父皇生病,卻不去禦前侍奉,請父皇降罪。”


    慶元帝穿了一身常服,“免禮。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們兄弟倆說說話,把一些事情交待下。”


    兩人扶慶元帝到客房坐下。


    慶元帝看著兩個兒子。黎王溫厚端正,平王睿智機謹。


    “你們有今日,沒有枉費夏青雲的一番苦心啊。”


    “父皇,可是有什麽煩心事?”陳扶風主動問。


    “東海最近不安分。”慶元帝歎了口氣,“你姑姑傳信來,若是兩軍交戰,讓我不要顧忌她。”


    “姑姑深明大義。”陳扶風也在擔心陳婧的安全,想把她從東海接迴來。


    “若朕,讓你領兵攻打東海,你意下如何?”


    “兒臣願意!”陳扶風斬釘截鐵的說。


    “孩子,那是你母妃的故鄉啊。”慶元帝慈祥的看著他,“而且你身上,也留著東海的血。”


    “我想母妃若在,她會和父皇站在一邊。”直視慶元帝,對於景惠貴妃,陳扶風並沒有多少記憶,可他堅定的說,“母妃在的話,一定會向著父皇,向著擎淵!”


    “你母妃要是能聽到你說這些話,會很開心的。”慶元帝欣慰道,視線轉向黎王,“扶桑,平王的意思,你也聽到了。日後若有小人滋事,你不要信。”


    “兒臣謹記。”黎王鄭重道。


    陳扶風正了正臉色。


    “父皇,昨天我們抓到了一個人。”報備完,他出門把昨天在城外荒地抓到的活口帶了進來,“當年發生的許多事情,他是唯一的人證。”


    ......


    頭天晚上,瓊保和陳扶昱都沒有出現,城外荒地,隻有十幾個死士。


    陳扶風帶了自己的人把他們圍住。


    見事情敗露,其他死士早就自盡了,就這一個,慢了一步,手裏拿著毒藥,被陳扶風搶了過去。


    “這位是黎王爺,我親哥,以後見他如見我。”


    “參見黎王殿下。”


    陳扶風這才把尋夏客棧的事告訴黎王。


    “扶風,辛苦你了。”他的弟弟,費盡心思的為自己鋪路。


    黎王看到為首的阿鸞,“那日在巷尾,多謝姑娘相助。”


    “王爺客氣了。”阿鸞沒想到黎王能輕易認出自己。


    “就是哥,不用客氣,這是我小師妹,以後跑腿的活交給她就行。”陳扶風嬉笑著看著阿鸞。


    “是大師姐!”阿鸞踩了陳扶風一腳,惹得黎王低頭一笑。


    陳扶風跺了跺被踩疼的腳,走向那個已經被五花大綁的人。


    “老實說,你是不是瓊保的人。”陳扶風掐住他的脖子。


    見他猶猶豫豫,陳扶風加重了力道。


    那人連忙點頭。


    “知道我是誰嗎。”陳扶風挑釁的說。


    那人憋紅了臉,使勁搖頭。


    陳扶風鬆開他,“我就是你們綁架的平王。”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讓你活著也行,可你得說說,你對我有什麽價值啊?”陳扶風拿劍抵住他的脖子。


    那人雙目猩紅,瀕死掙紮,朝黎王喊,“王爺,定王見刺殺你不成,一定會造反啊!”


    又拚命磕頭,對陳扶風說,“王爺我說的都是真的,求求您放了我,放了我吧。”


    陳扶風照著他脖子劈了一掌,那人暈過去,世界總算安靜了。


    陳扶風轉身對黎王說,“哥,這幾日,如果父皇想見我,你給我來個信。”


    ......


    陳扶風拿下塞在他嘴裏的布團,“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瓊保善於毀屍滅跡、消除證據,證明夏府的清白,這是兄弟兩人手中,唯一能用的牌。


    信不信,就在慶元帝了。


    “皇...皇上,那些事都是太師讓我們做的,求您饒命,饒命啊皇上!”


    陳扶風運氣好,被抓住的死士,正巧怕死。


    “什麽事。”慶元帝臉上漸生陰霾。


    那人渾身顫抖著,“派人到川南襲擊平王殿下,掉包了...殿下的喪服,讓佟妃娘娘找了毒蟹,嫁禍給大夫,找人誣陷夏將軍,到...到天牢裏,逼夏將軍交...交軍權,截殺夏府親眷......”


    那人怕得要命,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陳扶風接著跟慶元帝說,“父皇,幾個月前,黎王兄遇襲,是他們做的,東海探子的屍體,也是從太師府中抬出來的。”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重罪。


    慶元帝並沒有過於震驚,他也不追問陳扶風是怎麽查到的,反是看了黎王一眼,然後問陳扶風:


    “幫你黎王兄做了那麽多事,你就沒想過,他登基之後,把你這裏連根拔起,到時候,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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