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剛過四更天,陳扶風已到院中,打掃落葉。清晨的天氣已經有些涼了。


    “誒,你的東西在二師兄那裏放著呢,我看裏麵有樣寶貝。”阿鸞發現不得了的事情,見沒有師兄在院子裏,蹦蹦跳跳的過來找他。


    “抬抬腳。”陳扶風頭也不抬,從她腳下掃過。


    “你猜是什麽。”阿鸞眨著眼睛,絲毫不在意陳扶風的冷淡。


    “你這麽明目張膽的告訴我,想讓我報官抓你啊。”陳扶風停下手中的活,恐嚇道。


    阿鸞心想,這個人真不識趣。


    “你有拜師帖啊,那可是十年發一張。”離青越觀最近的官府,還得走五十裏路才能到,阿鸞才不怕,“喂。怎麽搞到的。”


    “走開。”陳扶風看她賴著不動,一把推開她。


    阿鸞踉蹌了幾下。


    “喂,你為什麽不用啊。”阿鸞跟在後麵問,“你是不知道有什麽用處對不對?”


    “你不要這麽自以為是好不好。”陳扶風不屑道。


    “哎,我告訴你啊,這可和皇上給的免罪金牌差不多,拿到拜師帖的人,就相當於成為師父的座下弟子了耶!”


    “說的就像你見過免罪金牌一樣。”陳扶風鄙夷的看著她,這兩樣東西怎麽看都不一樣。


    “喂,我幫你偷迴來吧,你拿給師父看,這樣就鐵定能留下了。”阿鸞殷勤的說,“師兄們也不會再難為你了。”


    “和你沒關係。”陳扶風並不領情,靠拜師帖留下,算什麽英雄。


    “喂,你是從都城裏來的?”


    陳扶風忍無可忍,又不能打她。


    “都城那麽好,錦衣玉食,香車寶馬,你來這裏做什麽。”阿鸞跟上去,搶過他的掃帚。


    這丫頭廢話怎麽這麽多,陳扶風把掃帚搶迴來。


    “你是不是犯了什麽錯?”


    “用不著你管。”


    “那我問點別的,你那天從火裏,不是想拿拜師帖吧。”阿鸞看出,別人求之不得的拜師帖,陳扶風並不看重。


    陳扶風默不作聲。


    “是那幾封信?”阿鸞試探道,“我看信封上漆著京城的戳。”


    “你不許動!”陳扶風握緊手中的掃帚,怒火中燒。蕖兒給的東西,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碰的。


    “手長在我身上,你說了可不算。”阿鸞見陳扶風總要有了別的表情,故意氣他。


    陳扶風用拿劍的姿勢握著掃帚條子,想給這丫頭點教訓。


    其實沒想真得打她,就是被她吵得心煩,嚇唬嚇唬她。


    掃帚還沒打向阿鸞身上,陳扶風的手腕就被人桎梏住了,掃帚重重的摔在地上。


    “傻了啊,不知道躲嗎?”二師兄皺著眉,對阿鸞說。


    這番景象,怎麽看都像陳扶風在欺負阿鸞。


    陳扶風想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奈何一連幾天吃不飽飯,早就沒了多餘的力氣。


    “你!去把禪房和客堂的地擦一遍,今天晚飯不用吃了。”二師兄訓斥道。


    陳扶風撿起地上的掃帚,什麽也沒說,淡淡的看了阿鸞一眼,向禪房走去。


    待陳扶風走遠了,阿鸞委屈道,“二師兄你幹什麽!”


    ......


    “大哥府裏的人、夏府的暗衛,差不多迴到都城了。”陳扶風一天天算著,“蕖兒應該能知道青越觀在哪兒吧,她答應給我寫信呢。”


    陳扶風看著手中的抹布,自從上次被二師兄逮到他欺負阿鸞,打掃禪房和客堂也落到陳扶風頭上了。真是比竇娥還冤。


    晚上不讓睡飽覺,肚子餓得咕咕叫,飯菜清湯寡水也就算了,還限量。


    這究竟是什麽鬼地方,陳扶風仰天長歎道。


    可想到夏芙蕖,又覺得這日子好像也沒有太難過,“信應該能送進來吧,可照八師兄的說法,我不能給她迴信,這下她又該怪我了。”


    陳扶風一邊擦地,一邊糾結收到信之後怎麽給夏芙蕖解釋,一邊想著找哪位師兄走個後門把包袱拿迴來。


    “姑姑在這裏,是怎麽過的?”陳扶風分析著,最後的結論是,姑姑以前,應該過得還不錯,要不然姑姑那麽疼他,怎麽會把他送來這個鬼地方。


    “不過,要讓我知道誰欺負過姑姑,絕對饒不了他。”陳扶風對這些天苛待他的師兄們,特別是二師兄,怨氣頗重。


    陳扶風猜對了一半。


    陳婧以公主的身份修行祈福,當然沒人敢苛待她。每日齋衣素食,誦經打坐,相處久了,觀裏的人都把她當親人,陳婧脾性好,漸漸地,也就不讓大家提她的公主身份了。


    陳扶風就不一樣了,悄沒聲兒的來,青越觀又與世隔絕,這些師兄連皇帝姓什麽都不知道,更別提會知道陳扶風是哪個王爺了。


    青越觀是個能讓人放下過往一切的地方,這裏的人六根清淨,並沒有看上去那麽惡劣,待的久了,陳扶風就會知道。


    陳婧最難過的時候,莫過於得知乾宏帝駕崩的消息。


    因為青越觀有個不成文的死規定,凡修行者、拜師者,若因故下山,沾紅白兩事,則此生不得再迴觀中。


    雖然對父皇的病情有心理準備,陳婧接到消息的時候,在自己的房中,流了一晚上眼淚。


    第二天頂著紅腫的眼睛去做早課。


    “修行者,最忌心有雜念。”太虛道長免了陳婧一段時間的早課,“你去給皇上燒幾炷香吧,燒滿四十九日,也算盡一份孝心。”


    ......


    阿鸞見禪房沒有陳扶風的影子,便一個客堂一個客堂的找,終於發現了他。


    “哎,對不起啊。”阿鸞心虛的說,拿出一個饅頭,遞給陳扶風,她知道陳扶風晚上又沒吃著幹糧,把自己的那份留給了他。


    “別裝了,我知道你們都是一夥的。”陳扶風沒好氣的說,肯定是二師兄讓她來的,不知道又想怎麽整自己,陳扶風堅決不上套。


    “要不,我給二師兄求求情,幫你把包裹拿迴來?”阿鸞大包大攬道。


    見陳扶風像不會說話了一樣,阿鸞自作主張道,“就算你欠我一個人情了!”


    “算我求求你。”陳扶風無奈道,雙手做祈求狀,“你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心地善良,去普度普度別人吧,別再打我的包裹的注意了。”


    “我那天沒想坑你。”阿鸞知道陳扶風還在怪她,“是二師兄誤會了,我跟他解釋了。”


    “那我謝謝你啊。”


    “你不生氣了吧?”阿鸞問。


    陳扶風搖搖頭。他本來也沒生氣,一個小丫頭片子,自己跟她計較什麽。陳扶風隻是不想理她而已。


    “你們這些人裏,是不是隻有七師兄一個好人啊。”陳扶風小聲感歎道,可惜除了剛來的那天,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你說什麽?”阿鸞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神黯了黯,“這裏沒有七師兄。”


    陳扶風遲疑的看向她,那人說他排行老七啊,是自己聽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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