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遼感覺自己的肺,已經疼得要炸了。


    此時的他,眼睛酸澀,難以睜開,隻能左右眼替換著用。


    左眼緊閉緩解痛苦,右眼眯起看著前麵的路。


    右眼緊閉的時候,左眼向前看。


    以此循環。


    但是身體的燥熱,讓他痛苦萬分,唿吸到嘴巴和嗓子眼的煙塵,讓他幾欲作嘔。


    灼熱的空氣,燃燒成黑色的樹木,將這座魏陽山變成了活脫脫的人間煉獄。


    龐遼親眼看到一個渾身燃著大火的士兵,尖叫著向他撲來,被他一劍斬殺。


    他已經喊不出來衝了,隻能用劍拄著地,彎腰向前走。


    身邊不少人,把身上的鎧甲都扔掉了,因為滾燙的鎧甲不僅是負擔,還一碰就起泡,難受至極。


    他們赤手空拳的向外跑著,然後倒在路上。


    “跑…跑…”


    “殺燕狗,殺燕狗!”


    龐遼輕聲唿喊著,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終於,他跑到了半山腰處,但他停了下來。


    前麵,是一大片倒塌的樹木,燃燒著熊熊烈火,徹底封死了他的去路。


    龐遼眼神絕望的看著眼前的火海,慘淡一笑,鬆開了捂著口鼻的衣袖,他單膝跪地,扶著劍,仰天長嘯。


    “沈長恭!你這個畜牲!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全家慘死,詛咒你生不出兒子來!”


    “燕狗必死!大魏永存!”


    說完話,他便拿起了劍,麵朝南方,將劍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爹!娘!孩兒不孝了!”


    橫劍,自刎!


    魏軍五十萬北部軍主帥龐遼,葬身於魏陽山火海之中。


    大火,還在燃燒著。


    外麵,沈長恭和馬淩等人,坐在東邊高高的將台上,拿著望遠鏡看著這座山。


    今天是東風,他們都在東邊,故而不會被煙嗆到。


    可即便是距離這麽遠,他們依然能夠感受到那恐怖的溫度。


    他們看到有不少狼狽不堪的魏軍士兵,從火海中逃出來,連滾帶爬的向著燕軍這邊衝過來。


    燕軍大喊著放下武器,否則射殺。


    魏軍死裏逃生,已經沒有了半點拚命的勇氣,立刻便扔下武器,跑到燕軍這邊打開的寨門之中,被燕軍押送到後方戰俘營。


    受傷嚴重沒有救治必要的,燕軍也會果斷的結束他們的痛苦。


    大火不是從一個方向開始燒的,而是從四麵八方和中間一起燒起來的,是人為縱火,而不自然火災。


    所以燒起來的速度非常快。


    除了周邊區域有些士兵僥幸逃出來以外,裏麵的士兵,絕大多數都死在了裏麵。


    這麽大的山火,給不了他們半點逃生的希望。


    公孫婉兒坐在一旁,歎息道,


    “山火實在是太可怕了,水火無情,這火一旦燒起來,任何人都逃脫不了,直接便被燒死熏死了。


    難怪官府經常宣傳防火呢,這火簡直就是惡魔。”


    沈長恭微微一笑,說道,


    “火可不是惡魔,火是希望的種子,是文明的開端,在上古時期,火可是最神聖的東西。


    可以說,沒有火,現在的人類還跟野獸一樣,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呢。”


    “嗯?什麽意思?火是文明的種子?”


    公孫婉兒睜著愚蠢的大眼睛問道。


    沈長恭輕笑一聲說道,


    “當然,在很早很早以前,人類還是猿猴的時候……”


    “我們的祖先是猴子?”


    “不算,猿猴隻是個比喻,類人猿和猿猴是完全不同的物種。


    隻不過那時候的人啊,跟猴子沒什麽區別,隻不過更加高大一些。


    我們跟其他動物一樣,都在野外生存著,我們沒有尖牙利爪,打不過豺狼虎豹,隻能艱難的求存。


    森林的減少,平原的增加,迫使我們的祖先從樹上下來,直立起來行走。


    祖先每天都為了尋找食物而發愁。


    直到有一天,一道雷霆劈中了一棵幹枯的大樹,火星使得大樹燃燒起來,進而引發山火,引燃了一片森林。


    嗯,就像是我們眼前的這樣,天雷勾地火一詞就是這麽來的。”


    沈長恭指了指眼前的大火,接著說道,


    “大火過後,裏麵留下了很多燒死的野獸屍體。


    我們的祖先把那些烤熟的肉撿起來吃,發現不僅好吃,還很充饑,容易下咽。


    漸漸的,他們發現,被火烤熟的肉,更能吸收營養,更頂餓,吃了不容易生病。


    他們就學會了保留火種。


    他們學會了扔石頭,製作長矛、骨刀、石刀來狩獵,打到的獵物,可以用火烤著吃。


    他們發現,被火燒過土地,非常肥沃,播撒進糧食的種子後,能夠長出更多的糧食。


    於是,人類進入了農耕時代。


    這就是刀耕火種一詞的來源。


    他們還發現,火焰可以驅趕野獸,讓野獸不來禍害莊家和族人。


    他們還發現,火焰可以燒製粘土,把粘土燒成陶器,陶器又可以用來煮熱水、煮食物,不管是肉食還是素食,都可以煮。


    煮熟的食物營養更高,更加容易消化。


    他們還發現,喝熱水可以治病。


    人類因為疾病的死亡率大大降低,人口爆發式增長,終於成為了這片土地的主人。


    因為直立行走,和吃健康的食物,因為食物增多,他們不需要每天為食物發愁,便不用進化四肢,可以進化大腦,讓大腦越來越聰明,從而誕生了人類文明。


    所以啊,火,真是個好東西,是人類文明的起源啊。”


    周圍眾人聽的怔怔的,沒想到火是這麽來的,人類也是這麽進化的。


    南王馬淩笑道,


    “沒想到你還挺有學問的嘛。”


    沈長恭輕笑一聲,說道,


    “那當然,火的妙用還有更多呢,火還可以冶鐵,打造更加鋒利的兵器。


    火能燒開水,開水的蒸汽可以轉化為動能。


    等到以後不打仗了,我給你們發明蒸汽機和內燃機,到時候就是工業革命大爆發了。


    隻是啊,幾千年的時間,人類的所有文明,不過就是燒開水和扔石頭而已。”


    眾人聽不懂,也不知道該怎麽問。


    前方,大火還在熊熊燃燒著,跑出來的魏軍士兵,越來越少。


    知道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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