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恭迴到了大營裏麵後,便下了馬車,進了帥帳。


    然後便看到女帝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小箱子,她手裏還在拿著一封信在讀呢。


    “哪裏來的情報?”


    沈長恭來到她麵前問道。


    “京城來的。”


    “京城?出什麽亂子了?”


    “亂子倒是沒有,這也不是什麽情報,是朕夫君的家人給朕夫君寫的信,朕就打開看一看。”


    “給我的信?你怎麽能偷看別人的信件呢?”


    沈長恭坐到了燕扶搖的軟榻上,伸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而後看向她手裏的那張紙。


    “怎麽?夫君的親人,就是朕的親人,親人寫的信,朕不能看嗎?”


    “可以啊,我隻是想找個理由收拾你而已。”


    “收拾朕?反了天了你!”


    信上的字跡工整娟秀,通篇都是對沈長恭的噓寒問暖,天涼了要多穿衣,在戰場上要保護好自己,家裏不用擔心,父母身體很好,家裏的生意也越來越大,讓他不用操心家裏的吃穿用度之類的。


    最後的落款是江若雪三個字。


    嫂子大名江若雪,小名江雪兒。


    沈長恭笑了笑,將信收了起來。


    “嘖嘖嘖,這字可真好看啊。”


    燕扶搖伸手拿起箱子裏的衣服,摸了摸料子,說道,


    “蘭陵織造局生產的蠶絲布,這針腳真好看,做的也很漂亮,看來做這件衣服的人很用心啊。


    這麽漂亮的字和衣服,想必主人也很漂亮吧?”


    “你迴去後見見不就知道了?你這個兒媳婦,可是一次都沒有登過婆家的門呢。”


    “好啊,那朕這次迴去後,就去看看,那位傳說中的小嫂子,有多好看。”


    女帝玩味的瞥了沈長恭一眼,而後說道,


    “羽化天怎麽說,肯投降了嗎?”


    “我覺得,大概率是會投降的,坤皇那麽對待他,他大概率也不會仗義死節報君恩,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


    但他是個愛兵如子的人,否則部下也不會那麽愛戴他。


    我想,他應該會投降,但是要做一番心理鬥爭,要糾結難受好久了啊。


    對了,治療風寒的藥送來了嗎?我看羽化天臉色蒼白,嘴唇更白,肯定是生病了。”


    “送來了。”


    “嗯,讓人給羽化天送過去。”


    “他敢吃你送的藥?”


    “多少是一片心意,我們要慢慢感化他嘛。”


    沈長恭拿過嫂子送來的衣服,將其收了起來。


    他隱約察覺到女帝似乎是有點不對勁,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當著她的麵穿嫂子親手做的衣服了。


    嗯,等迴家後穿給嫂子看。


    侍衛拿著那一包藥材,快馬加鞭趕到了牽星城下,讓上麵的人用吊籃把藥拉上去。


    士兵把藥交給羽化天的時候,他正坐在大堂裏一言不發,身邊的將軍們吵的激烈。


    “大帥,這是燕國蘭陵王送給您的藥,說是可以治療風寒。”


    聞言,鄭熊連忙說道,


    “大帥,這藥萬萬不能要啊,你可不能中了那沈長恭的美人計啊!”


    羽化天滿頭霧水,


    “什麽計?”


    鄭熊始終認為沈長恭對羽化天別有企圖,甚至是有龍陽之好,為了保護大帥的尊嚴和屁股,鄭熊可謂是心急如焚,不遺餘力的抹黑沈長恭。


    “大帥,這沈長恭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啊,咱們可不能上他的當,他肯定是覺得你好看,對你很有企圖。


    這個人一看就是個好色之徒,您可千萬不能被他感化……”


    “梁凱!”


    “末將在!”


    “將鄭熊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遵命!”


    幾個將軍一起把鄭熊給拖了出去。


    “大帥,末將都是一番肺腑之言啊,忠言逆耳啊!”


    鄭熊絲毫不顧羽化天已經鐵青的臉色,還在苦口婆心的冒死勸諫。


    羽化天懶得搭理這個夯貨,這世上哪有那麽多變態啊。


    他看著麵前的這一包藥草,一直都沒有說話,片刻後,他站起身,迴了臥房。


    幾個將軍互相看了看,拿著那包藥便去熬了。


    羽化天一個人躺在床上,心中五味雜陳。


    投降敵軍,這種事情,讓他無法接受。


    如果可以,他想要選擇一死了之,讓手下的將士們投降,等待坤國與燕國談判,以金銀贖迴他們。


    至於他自己,羽化天沒有想過活,畢竟坤皇已經明擺著要殺他全家了,整個國家都張貼了通緝令了。怕是他即便投降了燕國,坤國的談判名單裏有他,也是要求讓他迴去接受審判。


    家人沒了,戰爭敗了,敵人一直沒攻城,是因為在攻心。


    他作為主帥,最好的辦法就是戰死沙場。


    可沈長恭連死的權利都沒有給他。


    他若死了,沈長恭會殺光這些士兵,一個不留。


    他得為這些人負責啊。


    羽化天這樣的降將,活著就等於無盡的屈辱。


    可是個人的榮辱,和這十五萬將士的性命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麽呢?


    三十萬大軍,已經死了一半了。


    自己是一個不稱職的主帥,已經害死了那麽多人,不能再讓剩下的人去死了。


    即便是受辱,即便是充當奴隸,也比死了強吧。


    活著,還有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迴到家鄉。


    現在隻希望,沈長恭能夠信守承諾,不要出爾反爾。


    但如果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對方的一念之間,是絕對不靠譜的。


    自己也要盡力在燕國爭取到更高的地位,最好是舉足輕重,能夠讓沈長恭投鼠忌器,這樣他才能善待那些士兵,將來信守承諾。


    也就是說,他口口聲聲說的,絕不會為燕國效力,也不行了。


    他明知道沈長恭想要招攬他,他也不想為敵國效力,可是現在,為了這些人,他也不得不違背自己的良心了。


    “大帥,你睡了嗎?”


    梁凱站在門外問道。


    “進來吧。”


    羽化天坐起身,看到梁凱端著一個藥碗進來了。


    “大帥,這是沈長恭給您送來的藥,您趁熱喝了吧,我們已經讓郎中看了,確實是治療風寒的藥,也已經喝過了,沒毒。”


    羽化天看著那藥碗,雙目無神,片刻後,他猛地端起藥碗,將那一碗苦的讓人作嘔的藥一飲而盡。


    藥很苦。


    但不及他心中的苦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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