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田氏悲憤的心稍稍平靜了些。她囑咐自己把牙長在肚子了,所以麵兒上便看不出啥變化來。不過,最使陳田氏惡心的是自己的男人陳懷德,先前還看不起他,現在覺著他連讓人看不起的份兒都沒有,所以倒無所謂。陳懷德每天要串門子賭錢,賭錢喝酒是他的本職,跟媳婦睡覺是他的業餘愛好。

    端午節後的夜裏,陳懷德在外邊輸了銀子,醉醺醺地跨進了西廂房的門檻兒,一頭紮到牆根兒翻箱子。

    陳田氏知道他又輸光了,他輸光了就翻箱子找女人的簪子首飾。

    陳懷德翻了一陣,沒有,迴過頭見陳田氏看著他氣就大了。陳懷德說媽的,自從有了你這娘們兒爺的手就臭。

    女人低頭幹自己的針線。

    陳懷德又罵幾句,覺得沒趣兒,沒趣兒就想幹一個有趣兒的事。於是,一手將女人的頭發抓住,另一隻手就去脫女人的褲子。

    女人說滾一邊去,把男人的手打到一邊。

    好哇,陳懷德抓頭發的手更緊,他說你長脾氣了不是。也是酒喝多了,竟照田氏臉上抽了一巴掌。

    陳田氏遭了打,怒火衝天,說狗雜種,奶奶好欺負?迴手也是一巴掌。

    陳懷德蹬蹬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鼻子眼流血,酒也醒了。

    陳田氏有些後悔,但她嘴硬,心想既然把禍闖了,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低頭幹針線。陳懷德坐在地上說你敢打我?翻了天,看爺不剝你的皮。身子骨碌一下爬起來。虎一般撲過去,還是先抓頭發後抓臉。

    陳田氏臉上的皮肉被刮下來好幾條,用手摸摸還滲著血,真急了。她說雜種,給鼻子上臉了,今兒咱把帳全算了吧。也顧不得後果,把平常幹活攢下的勁頭兒全使出來,一巴掌陳懷德早一口袋棉花樣倒在地上。

    你敢打我?是不是你敢打我?陳懷德躺著喊,你敢打我,我得剝你的皮,你跪下來求我也得剝你的皮。

    陳田氏說兔子就是兔子,還想充大騾子大馬駕轅?看誰剝誰的皮?一不做二不休,嘴裏罵,腿底下早大騙馬騎到背上,拳頭巴掌雨點兒一樣,說我叫你是爺們兒,我叫你兇。

    陳懷德開始說好,我叫你打,我教你打,有能耐你等我起來,等我起來。弓著背爬了幾迴,隻是空虛的身子不爭氣,終於爬不動啪嘰一聲趴到地上,這才不強嘴了,打一下哼一聲。

    女人打了一陣覺得胳膊發酸手心裏發麻,停下手才聽見身子底下正嗚嗚哭,邊哭便叫疼死我了,祖奶奶吔別打了,疼死我了。

    呸!陳田氏說你真讓我惡心,我覺著再打你這樣的窩囊廢就寒磣了。把屁股抬起來說滾,滾出去。

    陳懷德從褲襠底爬出來,剛要站直,忽聽身後說跪下,魂兒早又沒了,就跟倆腿被抽掉了骨頭那樣。車轉身哀哀地問,你還要打嗎?女人說爬出去。

    陳懷德說你別打就行,往外爬。等爬出了廂屋估摸著北屋的人能聽見了,膽子忽然壯大,單手直指嘴裏說小娘們兒你等著,你等著。一溜煙鑽進他爹的房子,邊跑邊喊救命。

    陳老頭兒本來已經睡下,先聽見劉氏在窗下喊救命,剛把衣裳穿好。忽見兒子也喊著救命跑進來,嚇了一跳。兒子的臉腫成紫茄子一樣。

    陳懷德哇哇痛哭,爸爸您就知道睡覺,兒子讓小娘們打死啦哎呦——疼死餓了。

    三太太被陳懷德逗得差點兒樂出來。

    你媽的沒用的東西。反啦,陳老頭兒說你把她給我拉出來揍她。

    陳懷德說我,我,我要迴去準得沒命。

    我跟你去。

    爺倆帶著女人們擁進了廂屋,看見陳田氏正若無其事地坐炕上做針線,好氣。

    陳老頭兒說懷德你打她嘴巴。

    陳懷德哎,我打她嘴巴,我剝她的皮。連說兩遍,女人像沒聽見。

    陳老頭兒見兒子不中用,先紅了臉。一甩袖子,一跺腳,往外就走,嘴裏說你等著。

    陳懷德喊一陣,見父親走,也一甩袖子,一跺腳,往外就走,嘴裏說你等著。

    時辰不大,三黑子丁四一群人被招到廂屋裏。陳老頭兒說你們把這婊子給我捆上。

    陳田氏下了地,自己背過手讓他們捆結實,然後吊到外屋的檁上。

    陳老頭兒說臭婊子,上家法。

    於是,陳懷德帶頭,七八條漢子掄起了荊條子。

    看了一陣,陳老頭放光的眼暗下來,打個哈欠說困死我了,給我弄一壺酒。迴北屋去了。

    這邊上家法到半夜,一群人也累了,就坐下來抽煙。那陳田氏也被打死過去好幾迴,但都被涼水澆活了,隻是她這人嘴硬不服軟。

    丁四說真是硬骨頭,我不打了,人家到底是咱的少奶奶,留點德行吧,我可得迴去睡會兒。就去屋裏睡覺。其實,丁四真服了,這哪是女人呀,好爺們兒也經不住這個,想一想都讓人後脊梁冒涼氣兒。

    陳懷德說啥?她硬骨頭?你們要不讓他輸嘴,我這口氣也出不來。

    三黑子說要讓她輸嘴也不難,隔著衣服她不在乎,幹脆扒嘍。

    陳懷德說對,隔著衣服她不在乎,幹脆給她扒了。

    幾個人也昏了頭,忘了她還是陳懷德媳婦,一時間獸性大發便上去七手八腳,扒女人脫得赤條精光,三黑子還趁機朝她腿裏摸了兩把。今兒三黑子最賣力,要報上迴葦子地的仇。

    女人不喊不掙紮,倆眼一合等死。死怕啥?打陳懷德出了氣已經不算白活。死就死,她啥都不怕。

    陳懷德說衣裳也扒了,你們讓她輸嘴吧。

    呸!女人一口唾沫吐到陳懷德臉上,狗雜種,我做鬼都饒不了你們。

    陳懷德擦擦臉,傷口疼得他直咧嘴,說,你們給我打。

    三黑子說還有一件,她輸了嘴你得請我們到大鎮上去喝酒。

    行,請你們喝酒。

    又輸嘴到天亮,女人的身上看不見皮,全是血。三黑子說懷德,今兒咱爺們兒栽定了。

    陳懷德說你們廢物,一個臭娘們兒-------- 你們別想喝酒了。都等著。一轉身出了廂屋端迴一個鹽壇子。

    我就不信你不輸嘴。陳懷德捋了捋袖子,抓了把鹽末兒往女人身上揉。

    陳田氏大叫一聲,掙紮幾下,渾身的肉哆嗦起來。

    咋樣?陳懷德問三黑子,紫茄子似的臉得意一迴,又問女人說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看你下迴還敢不敢打我,抓鹽的手細心地在血身上摸來摸去,胸前,肋下,腿間。他幹事沒這麽認真過,他說我給你加點鹽,沒鹽不出味兒。最後,他的一雙手變成了紅色,黏黏乎乎的。

    陳田氏昏過去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過一天的早晨。醒來了就覺得渾身有一千把火在燒,各處骨頭節有一萬根針在刺,腦袋也迷迷糊糊地抬不起來,恍惚看見馮大先生坐在炕沿兒上。她問,我沒死嗎?

    馮先生說別動,養著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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