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媚踉蹌著跑了幾步,沒有多遠就重重的摔倒在地,她無聲的仰頭嚎哭了兩下後爬起來轉身往迴跑,在電梯裏按下26這個數字。


    寧奕辰是被瘋狂的門鈴聲和砸門聲吵醒的,他第一反應是打電話給物業,讓他們把外麵的人拽走,猶豫了下,他走到門口從貓眼裏看了下,被外麵狀似瘋狂的柳明媚嚇了一跳,急忙打開門。


    “柳……”


    “寧總!寧總您幫幫我!幫幫我!”


    柳明媚就像是見到救世主一樣的抓著寧奕辰,就差下跪磕頭了。


    “怎麽迴事?”寧奕辰皺眉問道。


    麵前的柳明媚頭發散亂,身上還有塵土,一雙原本是顧盼生輝的眼睛現在通紅通紅的,看上去狼狽到了極點。


    不知為何,強忍的淚水,在抓著寧奕辰的袖子時控製不住的掉落下來:“寧總……我媽媽……我媽媽……”


    “慢慢說!”寧奕辰沉穩的聲音讓柳明媚恢複了一點平靜。


    “寧總,我找不到車,你能帶我去趟醫院嗎?我媽媽……說是去世了……”柳明媚哽咽著道,那發顫的聲音、茫然的神情,令人心裏發酸。


    不是剛花了四十萬動過手術,難道手術失敗了?可是之前看她的樣子,不像是手術失敗的樣子啊?


    寧奕辰麵無表情的拿起一旁的外套,沉聲道:“走吧!我帶你過去!”


    “謝謝!謝謝!”柳明媚感激的不會說別的,跟在寧奕辰後麵不停的道。


    寧奕辰臉色一沉:“別說了!”


    他不想聽那哽咽到傷心欲絕的動靜。


    柳明媚不敢再出聲,坐上車後,看著車窗外往後飛馳的霓虹燈,悲從中來,急忙咬住自己的手背,忍住哭聲。


    寧奕辰聽不見她一丁點的動靜,掃了她一眼,看到她手放在嘴邊正在一顫一顫的,急忙把車停在路邊。


    “你幹什麽呢?”他說話的時候拉下柳明媚的手,立刻被她手上拿血肉模糊的牙印驚到。


    “你這是幹什麽?瘋了嗎?”他緊緊的攥著她的手罵道。


    柳明媚雙目毫無焦距的看著他:“車怎麽停了?開車啊,開車啊!”


    “柳明媚,你想哭就哭,別忍著!”寧奕辰重新發動車子,空無一人的大路上,車子疾馳而去,可他卻再也沒有鬆開她的手。


    她的手,在他的手中輕顫,最後變成大幅度的顫抖,柳明媚從一開始的隱忍,到慢慢的哭出聲,最後哭到不能自已。


    “嗚嗚……”


    像是哭泣,又像是嚎哭,那是身處絕望之地的哭嚎,哭得整個世界沒了顏色。


    寧奕辰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將油門用力踩到底。


    不過二十分鍾,車子停在醫院大廳前麵,寧奕辰鬆開柳明媚,看著她擦幹眼淚跳下車跑進去。


    原本,他把人送到就可以了,可是他總覺得心神不寧,躊躇片刻,他下車,大步流星的走進醫院大廳。


    大廳裏已經不見了柳明媚的身影,寧奕辰徑直走向服務站。


    “聽說了嗎?11樓心髒科住院部出事了。”


    “是啊,死了一個,傷了兩個,太可怕了……以後值夜班可得小心點。”


    竊竊私語聲在安靜的大廳裏聽起來特別清楚,寧奕辰轉身就往電梯走去。


    11樓!心髒科,住院部!


    寧奕辰一眼就看到柳明媚和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畫麵。


    掃過那男人頭上的紗布,寧奕辰想,這大概就是受傷的其中一個人。


    “明媚,是我沒照顧好她們,你……你打我罵我,我絕不還手。”吳子林低聲對懷裏的柳明媚說道。


    柳明媚聽吳子林親口說出噩耗後,隻覺得天旋地轉,幸虧吳子林扶住她,她伏在他懷裏怮哭了幾聲:“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帶我去找她,我要去看看我媽媽!”


    “明媚,我帶你去見伯母。”吳子林輕聲勸道,扶著她往病房走。


    病房外麵,站了不少人在探頭探腦,吳子林輕咳了聲,那些人急忙後退讓出一條路。


    “明媚,警察正在裏麵調查取證……”


    柳明媚沒有管那些警察,她推開吳子林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病床前。


    幾個小時前還對她笑,還說讓她找個好人家嫁了的媽媽,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可是她已經不會再笑了,她瞪著一雙可怕的眼睛,即使已經死亡,那眼中和臉上怒氣和悲痛好似還未消退。


    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死不瞑目吧?


    媽媽……


    柳明媚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拇指掐進肉裏,咬牙問道:“我媽媽的死因是什麽?”


    吳子林歎了口氣:“你看看唐語彤就知道了。”


    語彤……


    “她在哪兒?”柳明媚眼中是說不出的悲痛,表情卻異常的情景。


    “跟我來!”吳子林沉聲道,“警察想跟她做筆錄,可是她不配合,你勸勸她……”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出病房,柳明媚一眼看到人群後麵的寧奕辰。


    她茫然的看著他,繼而漠然的移開視線,跟著吳子林走到另一間病房。


    一進去,就看到唐語彤縮在病床上,不言不語的好像個木偶人,他們進來,她也沒有一點反應。


    她臉上有傷,看得出來是被人揍過,柳明媚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鈍刀硬生生的扒開、撕扯,痛到極致!


    身子一歪,有人及時扶住她。


    柳明媚沒有看那人是誰,站穩後甩開那人的手,直撲到病床前。


    “語彤……語彤……”她顫抖著輕撫唐語彤的臉,“你怎麽樣?你怎麽樣?”


    “啊——”唐語彤突然就像是瘋了似的,甩開她的手,尖叫著抱住頭往後縮。


    明明她身後已經是床頭、已經是牆壁,她還在使勁的往後縮,像是要縮到那牆壁裏麵才能安全一樣。


    吳子林走過來:“明媚,唐語彤不讓任何人靠近……”


    “語彤,是我啊,我明媚啊!”柳明媚泣不成聲,“你看看我,我是明媚啊!”


    一連喊了好幾聲,唐語彤終於有了反應。


    “明媚……”


    “對!是我!明媚啊!我是明媚!”柳明媚顧不得擦眼淚,坐到床沿上,想要抓住唐語彤的手。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唐語彤緩緩抬起眼簾,目光呆滯的看向麵前的柳明媚。


    “明媚……”


    “我在!我在呢!”柳明媚急忙應道。


    “明媚,救我!阿姨,救我!救我……”唐語彤突然又大叫起來,揮舞著雙手,好像瘋了一樣。


    吳子林急忙帶護士過來,推開柳明媚把唐語彤按住。


    “鎮定劑打了嗎?”


    “警察想要先問話!”


    “先打上鎮定劑!”吳子林斬釘截鐵的道。


    唐語彤被他們按住仍然在拚勁全力的掙紮:“明媚!救我!阿姨,救我,阿姨——”


    “你們這是幹什麽?你們幹什麽?”柳明媚迴過神來,哭著衝上去想要把吳子林和其他人拉開。


    “你們放開她,放開她!”


    “柳明媚,你鎮定點!”寧奕辰緊緊的箍住她,“醫生是為她好!”


    “放屁!我不需要你們為她好!”柳明媚瘋狂掙紮道,“我要跟她說話!語彤!語彤……我是明媚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誰幹的!”


    柳明媚瘋狂的叫聲嚇到了唐語彤,她吳子林他們按在床上動彈不得,卻扭著頭看向柳明媚。好像突然認出她一眼,眼角流下兩行淚水:“明媚……”


    “語彤!”柳明媚猛地掙脫開寧奕辰的衝了過去,“是我!是我!我在呢,我在呢。”


    “明媚……”唐語彤看著她不停的流淚,“是他……是他……”


    見她安靜下來,吳子林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大家把手放開。


    唐語彤恢複自由,抱住柳明媚嚎啕大哭起來:“明媚,我怕!我怕!”


    柳明媚抱著她,安撫的摸著她的頭發:“不怕,我在呢,語彤,我來了!”


    “是他……”唐語彤趴在她肩膀上邊小聲哭泣,“他是來找你的,你小心點……”


    柳明媚僵住,推開唐語彤,仔細的看她。


    好半天後,柳明媚用力抱住她:“語彤,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公道。”


    一抱之後,柳明媚鬆開唐語彤,轉身往外走。


    “明媚!”吳子林喊了聲,“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阿姨的事情已經無法挽迴,可是唐語彤這邊你要好好照顧,警察還等著筆錄……”


    柳明媚就像是聽不見一樣,後背挺得筆直,麵無表情的在眾人麵前走過。


    “明媚!”吳子林追出來,可柳明媚根本不曾理會。


    寧奕辰皺眉看了吳子林一眼,然後快步追了上去。


    電梯裏,柳明媚就像是看不到寧奕辰一樣,緊緊的盯著跳動的數字,手慢慢的放在自己包上,攥住……


    陳建峰!她怎麽就沒殺了他!


    如果傍晚的時候她一刀捅死他,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是她的錯,全都是她的錯!


    所以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錯了!


    電梯門打開,柳明媚像個炮彈似的衝了出去,可就在剛走出醫院大廳的時候,人被寧奕辰拉住。


    “柳明媚,你幹什麽去?”


    柳明媚皺眉,死命的想把手拽出來,可寧奕辰的手就像是個鐵鉗一樣讓她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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