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砂紙終於一日撥開雲日。


    確認了關係後,之後的每一天,商致都會忽然問她,“你不是在說謊吧?”


    淮柳一開始還迴答,到最後都無奈了。


    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淮柳催著商致趕緊查查,他一副氣淡神閑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切換電視頻道,說道:“不急。”


    淮柳重重的一巴掌拍到他的背脊上,指著電腦,“快點!還要告訴阿姨呢!”


    商致這才將抱枕扔在一旁,慢慢吞吞的走到電腦桌前,手指修長好看,慢條斯理的操作著。


    最後敲打一個迴車鍵,進度條慢慢的充滿,直至畫麵全部顯示出來。


    商致隻是掃了一眼,就轉身繼續看電視去了,淮柳盯著屏幕好一會兒,才看到——考生學分:六百八十九。


    而京都大學的學分是六百六十六。


    淮柳低唿出聲,衝到商致麵前狠狠的來了個熊抱,“就知道!商致你真厲害啊啊啊!我們現在就去告訴阿姨吧?!”


    說著,淮柳就要鬆開去拿衣服。


    商致抓住了她的手,“我沒有獎勵麽?”


    淮柳愣了一下,才轉過身來,問道:“你想要什麽獎勵?”


    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臉頰,“想要一個吻。”


    “咳咳咳……我們先去告訴阿姨再說!”


    商致隻是死死的抓著她的手不鬆開。


    淮柳沒辦法,隻好快速的在商致的臉上輕啄一下,誰知,商致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是滿滿的少年感青春氣息,唇上貼上來兩片灼熱的溫軟,淮柳起初掙紮了一下,商致用力的抱緊了她。


    一陣天昏地轉,淮柳才掙脫,嘴唇紅豔,商致眼角笑意泛濫。


    “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她輕嗬道。


    “不是要告訴我媽麽?走吧。”他卻直接忽略了這個話題。


    淮柳扔了個白眼過去,覺得自己被一個未成年的小孩耍了心有不甘,但也隻好憋在心裏去拿衣服。


    兩人剛剛出門,淮柳就接到許久沒有聯係商霖的電話。


    商致掃了一眼手機來電,將頭微微轉過去,沒有說話。


    淮柳接了電話,問道:“喂?有什麽事情麽?”


    “淮柳,是這樣的。商致在你旁邊嗎?爺爺病重想要見見他,小叔聯係不上他,托我問下你。”


    淮柳想了一下,迴答道:“他在我旁邊,可……”


    “我不去。”商致已經聽到了談話內容,沒等手機那邊說話,頓了頓,又說道:“除非商家永遠不來打擾我們和我的母親。”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見這一麵,就等於一切了斷,互不來往。


    淮柳沒有說話,商霖沉默了一下,十分沉重的說道:“爺爺這幾年一直在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不管怎麽樣,看在他老人家這片心意上,你先來醫院可以嗎?”


    淮柳握著手機,看著商致。


    這種事情,她沒辦法替他做決定,隻有他自己明白其中的心酸欺淩。


    許久,商致才慢慢說道:“哪家醫院。”


    商霖喜出望外,給報了一個地址。


    說完,電話便掛斷了。


    淮柳本想調節氣氛,說道:“那今天不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姨了,下次吧。”


    商致低垂著頭,在思考著什麽。


    叫的計程車也到了,隻是改變了去的方向。


    他看著快速倒退的樹影,忽然和淮柳說話。


    “你知道麽?小時候我也見過商家爺爺的。我母親帶我去認親,全家隻有商家爺爺看著母親和我,說給我們一個說法。”


    可是之後呢……


    他的生父聯合連親的家族,把他們逼進了死地。


    他怎麽可能原諒商家?


    但商家爺爺如果真的病重他應該去見最後一麵的。


    淮柳歎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她是從原身的記憶中得知的,可商致從小逞強即使摔倒破皮流血也都悶聲不吭。


    所以他剛才說的這些事情,淮柳是真的才知道。


    原來還隱藏了這麽多的心事。


    淮柳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道:“你是個好孩子。”


    商致忽然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忽變,裝作兇巴巴的樣子,“我可是你的男朋友,不許說我小孩子了!”


    “行吧行吧。”


    明明就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


    她不和小孩子計較。


    醫院到了,淮柳和商致下了車,來到了商家爺爺的病房前。


    商家算的上在京都數一數二的京城世家,此刻原本寬闊的長廊上站了許多人。


    想來都是想看商家爺爺最後一麵的。


    淮柳看見商霖正焦急的打電話,撇頭時看到他們這才掛斷電話走到麵前,“怎麽現在才來?”


    商霖拉著商致進了病房,病床上躺著一個依靠唿吸器維持生命的白發老人,聽到腳步聲慢慢睜開渾濁的眼睛。


    “爺爺,商致來了。”商霖說道。


    “好……好!”隔著唿吸器的聲音模糊不清,商家爺爺說道:“你們……你們都出去!”


    病房裏的商父和大伯雙雙對視了一眼,又看了商致一下,才起身離開。


    臨走前,商父拍拍商致的肩膀,欣慰的說道:“我知道你會來,你是商家人。”


    商致厭惡的躲開了,沒有理對方。


    商父尷尬的收迴手,這才跟在大伯後麵離開,緊接著,商霖也轉身帶上門。


    病房裏隻剩下他和商家爺爺。


    他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威嚴又慈祥的老人,沒想到再見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商家爺爺朝他伸手,枯瘦嶙峋的手掌,幹癟的血管。


    “過來,孩子。”


    他迴握住商家爺爺伸過來的手,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是我們商家對不起你們母子,盛家也是書香門第,你母親當年才絕風華生下了你,我知道你是我商家的血脈,隻可惜……可惜……”商家爺爺劇烈的咳嗽了幾下,才接著說道:“可惜康兒瞎了眼!我攔不了他,你狠商家是應該的,如今我已垂暮明日不知道還能不能醒來。”


    話語越來越沉重,商致不發一語,手上握著的力氣默默的加重。


    “我已經給律師留下了遺產分割,我手上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留了百分之二十五給商霖,他是個精幹的人,剩下的都留給你,就當是商家對你們的補償。”


    “接受吧,接受商家這份的不安吧。”


    說完。


    旁邊的儀器顯示心髒波動慢慢變成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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